第24章
周千乘被這哭聲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看著縮在地上全身沒有一塊好rou的蘇沫,他心里像被一根尖刺抵著,胸口有什么被慢慢撕開。他上前兩步,蹲下,一只手壓住蘇沫亂揮的手臂,另一只手很重地擦上蘇沫的臉。 臉上有很多臟污,混合著眼淚,還有絕望的一雙眼。 蘇沫見他抬手過來,腦子里尖銳嗡鳴,扭頭就往墻上撞。 周千乘立刻去擋,掌心隔離了額頭和硬磚墻,被那全力一撞震得發(fā)麻。周千乘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反應(yīng)快,蘇沫這一頭能撞得滿臉血。 周千乘掌心下滑,握住蘇沫的脖子,迫使他不會再做什么過激動作,沉聲說:“別動。” 求求你,別動,也別哭了?!?/br> “沫沫……沒事,沒事了,他們不會再傷害你了……” 周千乘咬著牙,壓低聲音,單膝跪在蘇沫跟前,將人虛虛攏在懷里。他不敢用力,也不敢抱實了,因為蘇沫的反應(yīng)和平常不太一樣,全身發(fā)抖,眼神沒法聚焦,好像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浩劫。不是好像。 周千乘脫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將蘇沫裹起來。蘇沫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撕爛了,只剩一條白色短褲,周千乘不敢想自己再晚來幾秒鐘會怎樣,他用力甩甩頭,讓自己再次從可能發(fā)生的恐怖事件中清醒過來,暫時壓制住想把那兩人弄死的念頭。 等冷靜下來,周千乘很輕易地就聞到蘇沫身上那股陌生的味道,香甜可口,是熟糯米。他立刻意識到蘇沫正在分化,情緒不穩(wěn)的情況下分化很痛苦,他深有體會,蘇沫必須要盡快送到醫(yī)院去。 可蘇沫很抗拒他接近,埋著頭蜷成一團,一動不肯動。 他不敢再硬來。蘇沫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被拉到極限,再輕輕一扯就會斷掉。他也沒再說別的話,因為說什么都沒用,只是收了信息素,慢慢坐下來,一眨不眨地看著蘇沫。 第0014章 眼前人再不是心上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沫從方才這場毀滅性的巨大渦流中清醒過來。他先是抬眼往前面看了看,視線沒有落在周千乘身上,虛空中晃一下,很快收回來。 蘇沫慢慢爬起來,將身上披著的校服穿好——他的衣服已經(jīng)沒法穿了,除了穿周千乘的沒其他選擇——傷痕累累的肌膚摩擦著挺括的布料,刺痛感強烈。衣服很大,穿在身上鼓鼓蕩蕩,還有一股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蘇沫之前和周千乘很親密,在他家里,他身上,他的房間里,到處都有這個味道。這味道區(qū)別于alpha的信息素,是帶有清淡皂香的荷爾蒙,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曾讓蘇沫萬分安心。 可味道還是那個味道,眼前人再不是心上人。**蘇沫低著頭,扶著墻站起來,校服衣料下擺在大腿處晃蕩著。他又去撿褲子,褲腿破了,但好歹能穿。 他每個動作都很慢,夜色中看不太清面容,但周千乘知道他在哭,眼淚沉默著順著臉頰流下來,順著動作砸在衣服上、地面上,以及覆在心臟的那層薄薄的鼓面上。 轟隆隆帶著回響,震耳欲聾。 周千乘在蘇沫看不見的暗面抬起手,用力扯自己耳朵,想把那聲音趕出去。 兩個人站在陰暗的巷子里,氣氛凝重晦澀。 “去醫(yī)院?!敝芮С苏驹谔K沫跟前,看著對方動作遲緩如老人,始終微抬著手臂,以防蘇沫隨時倒下去,但沒有真正碰到他。 蘇沫撐著墻靜了好久,而后用衣袖擦把臉。他全身都在極力壓制著驚魂未定的恐懼,并沒有因為周千乘的存在感到安全和放松。 “我要回家?!币婚_口,嗓子啞得不成樣子。 “……回家。”他喃喃重復(fù)著。 周千乘沒叫跟著自己的司機,在街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先讓蘇沫坐進去,而后緊挨著他坐進后座。 車子在路上走走停停,蘇沫靠在車門上,抱臂蜷縮成團,和周千乘盡量拉開距離。他很難受,惡心,頭痛,被毆打撕扯過的地方針刺一般發(fā)脹,若有若無的糯米香飄散開來,他根本無法控制。 ——分化期是omega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本該是被家人小心呵護的特殊時期,他卻遭遇了一場無法原諒的災(zāi)難。 司機也聞到了蘇沫的信息素,從后視鏡看了幾眼,又發(fā)現(xiàn)蘇沫披著校服衣衫不整的樣子,還有一旁氣壓很低的alpha,臉上閃過幾絲疑惑。 “……同學(xué),”司機試探著和蘇沫說話,“你需要幫忙嗎?” 蘇沫抬起頭,從后視鏡里看到司機的眼睛,接收到來自陌生人的這一點溫暖,而后很慢地搖搖頭。周千乘眼神掃過來,帶著一絲警告,司機猶豫幾秒,沒再多管閑事。 車子停在路邊,放下兩人很快駛離。 這條小路仿佛是被浮華世界遺忘的一隅,永遠落魄死寂。路燈光暈昏暗,只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四周還有很多加蓋的居民樓,擠擠挨挨,在夜色中影影幢幢。 蘇沫垂著頭慢慢走,小路是上坡,他走起來有點吃力,喘息聲在寂靜中尤為清晰。即便如此,他腳步也沒停,甚至有點著急,想急于擺脫身邊這個人,急于回到自己那個簡陋卻踏實的家里。 周千乘略略落后他半步,從側(cè)后方審視著他?,摪椎哪樕嫌幸粔K很大的紅腫,額頭和嘴唇破了,脖子上有清晰的指印。衣服遮蓋的地方大概傷得更重,腳步很亂,右腳傷到了,有點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