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沫從小到大是出了名的白,皮膚好,眉眼清澈,笑起來有一排又白又整齊的牙齒,兩個梨渦能滲出蜜來。 如今這些都沒了。 小路盡頭有一棟沿街房,樓洞外面的院子里亮著一盞白熾燈。蘇沫在距離門口幾米遠的地方停下,周千乘也跟著停下。 “周千乘?!碧K沫低聲叫他名字。 “我知道你恨我爸,也恨我……我會轉(zhuǎn)學(xué),離你遠遠的,再不會礙你眼了。” “我保證,再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蘇沫說,“否則天打雷劈。” 糯米香似有似無,聞不大到了。周千乘猜蘇沫已經(jīng)冷靜下來,至少表面看起來是,他好像已經(jīng)迅速收拾好情緒,從這場暴行中走了出來,然后鎮(zhèn)定地、有條理的發(fā)著這么毒的誓。 離你遠遠的,再不出現(xiàn),天打雷劈。 這些詞匯讓周千乘瞬間產(chǎn)生一種很奇怪的不甘心,他不想聽蘇沫說這種話,這不是他想聽的??扇绻銌査肼犑裁?,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想,如果蘇沫現(xiàn)在求他,抱著他哭,他可能會心軟,從此放過蘇沫,放過蘇家也說不定。 可是蘇沫沒有。蘇沫把他當(dāng)成了和蔣林于商一樣的施暴者。 “你以為你跑了,就沒事了?”周千乘的聲音在濃稠的夜色中發(fā)悶發(fā)硬,隱隱帶著一絲無處發(fā)泄的怒意。 蘇沫強撐的冷靜只一句質(zhì)問就消失無形。他說完方才那兩句“保證”已經(jīng)耗光了力氣,如今徹底沒有辦法了,兩只手絞住校服衣擺,半晌之后抬頭對上周千乘的視線。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每天都很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解恨呢,看在、看在這么多年……” 周千乘不等他說完,突然上前一步拽住蘇沫衣領(lǐng)。蘇沫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無法控制地尖叫一聲,身子往地上滑坐。 強撐的鎮(zhèn)定一擊即碎。 周千乘一只手從后面握住他的脖頸,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出聲。alpha的手掌很大,指節(jié)有力,整個覆蓋在蘇沫臉上。 “你敢跑,你爸跑不了,你信不信我讓你的教育基金也停了,你爸還能付得出醫(yī)療費嗎?”周千乘逼壓過來,嘴唇距蘇沫的臉不過毫厘,呼吸噴灑在對方臉上,威脅道,“你敢跑,我就讓你爸死在療養(yǎng)院。” 捂在臉上的手很快被眼淚打濕,源源不斷,帶著燙人的熱。 周千乘一滯,很快將手松開,下意識攥起拳頭,掌心濕滑。 “那你想怎么樣,也要和他們一樣嗎?”蘇沫仰著臉看周千乘,面色是一種絕望的灰敗,他說著,猛地往外掙了掙,然后拉開校服拉鏈,將衣服脫下來。他自己的衣服都被撕爛了,留在那條巷子里,除了褲子,上身就只穿著周千乘的校服。 他把校服扔到地上,任由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氣中。燈光下的皮膚帶著溫暖的光澤,然而上面布滿大大小小的痕跡,舊傷泛著黃,新傷發(fā)著紫,還有今晚剛打出來的,高高腫起來,是滴血的紅。 周千乘往后退了半步,別開眼。 “不對,你就是和他們一樣的?!碧K沫一字一句給周千乘下了定論,“你比他們還要殘忍?!?/br> 蘇沫一點點將自己從對方桎梏中挪動出來,兩只手撐住地面,慢慢站起來。瘦弱的胸膛在光線中起伏著,兩條鎖骨高高聳起,肋骨清晰可見。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捧被風(fēng)一吹就能散掉的塵土。 “你覺得是我爸爸害死你mama,可若說犯錯,他們倆都有錯。你是受害者,難道我和mama不是嗎?”蘇沫控訴著從前不敢說出口的話,“你要怎么才能放過我?我去死可以嗎?” 他抬手抓住周千乘的衣服,睜著一雙麻木的眼睛問他,“死了,你能停下來嗎?” “死”這個字眼讓周千乘產(chǎn)生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恐懼。他往后退了一步,將蘇沫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衣服被攥過的地方皺巴巴的,濕乎乎地發(fā)著熱。 腦子里有個聲音突然在說,不能再逼他了。或許,今晚先放過他吧。 于是周千乘大發(fā)慈悲:“你走吧。” 蘇沫似乎沒料到周千乘會這么輕易放他走,他甚至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準(zhǔn)備。他站在原地怔了兩秒鐘不到,然后轉(zhuǎn)身往家走。 蘇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樓洞里。夜色中隱約傳來攀爬樓體的腳步聲,緩慢滯澀,不同于剛才轉(zhuǎn)身時的利落決絕。 周千乘在原地站了很久,聽到腳步聲停下來,聽到窸窸窣窣的開門聲。老樓隔音很差,樓上打個噴嚏樓下都能聽到。直到徹底安靜下來,他才彎腰撿起地上的校服,轉(zhuǎn)身離開。**蘇沫一步一步走回家,開了門,關(guān)上門。 客廳沙發(fā)上有毯子,比臥室里的床要距離他近幾步路,他眼睛發(fā)直,憑著最后一絲力氣走過去,將毯子裹在身上,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總算按完穆夕的號碼。 電話接通,穆夕的聲音傳來。 “沫沫,你回家了嗎?” “沫沫,沫沫……怎么了,你說話啊……” “沫沫……” 【作者有話說】 下章走了走了 第0015章 離開 蘇沫睜開眼,便看到穆夕坐在床邊,拿著一把水果刀在削蘋果。她削得認(rèn)真,一圈又一圈,長長的果皮垂下來,打在蘇沫手背上。她趕緊把蘋果和刀放下,抽張紙巾給蘇沫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