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周千乘出病房和醫(yī)生做了簡單交流。醫(yī)生的說辭和指揮長差不多，沒大礙，只是受了驚嚇，腺體問題也不大，掛幾天吊瓶就好了。

    “他不能受刺激，以后可一定得注意。”醫(yī)生說。

    這一點(diǎn)周千乘知道，原本信息素就有些紊亂，再加上多年心理疾病，蘇沫從哪一方面來說都經(jīng)不起折騰。

    “醫(yī)生，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可以打安眠成分的藥物嗎？”周千乘忽然問。

    醫(yī)生有些驚訝：“您要做什么？”**蘇沫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上造型別致的水晶燈看了一會兒，幾秒鐘后，神思回來，用力閉上眼再掙開，水晶燈換成了周千乘的臉。

    “沫沫，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周千乘的聲音聽起來浮在虛空中，身形看著也有些晃蕩。

    蘇沫覺得渾身酸痛，但是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是不是有些暈，醫(yī)生說不要緊，你短時間內(nèi)釋放大量信息素，腺體有些受損，不過沒事了，用過藥很快就能好?！敝芮С朔谔K沫跟前，聲音輕柔得和他冷硬的五官十分不符。

    蘇沫微微動了動手指，周千乘問他：“要坐起來嗎？”

    見蘇沫點(diǎn)頭，便輕輕將他扶起來，靠在床頭上。

    又一陣頭暈過去，蘇沫慢慢轉(zhuǎn)動視線，從房內(nèi)家具和布局上掃過，突然停住了。

    “這是哪里？”他嗓子很啞，聲音毫無力氣，但這樣幾個字問出來，卻帶著一股無形的質(zhì)問和壓力。

    周千乘面色rou眼可見地變得謹(jǐn)慎小心，他沒回答，于是蘇沫聲音提高了些：“這是哪里！”

    明明是個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環(huán)京，我們家。”周千乘很沒底氣地說話，一副被人追責(zé)的緊張樣子。

    蘇沫抓著床單的手指輕微發(fā)抖。他當(dāng)然認(rèn)出來這是第九區(qū)環(huán)京的房子，是他和周千乘婚后住過一年的房子，是讓他在這里承受過各種磋磨的房子。

    他氣血上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你別著急，別生氣，聽我慢慢說好不好？”周千乘看蘇沫臉色太差，一時之間心驚rou跳。蘇沫坐在床邊，他半蹲在地板上，兩只手虛虛環(huán)攏著，沒敢用力。

    “好，你說?！?/br>
    “我那天到了醫(yī)院，你還昏迷著，腺體不太好，身上也有傷……沫沫你不知道我當(dāng)時的心情，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再留在云城。你氣我也好恨我也好，我豁出去了，什么也不管了，一定要帶你回來?！?/br>
    蘇沫猛地推了周千乘肩膀一把，硬邦邦的，推也推不動，氣得開始錘床：“你憑什么帶我回來！你問過我了嗎？你為什么總是這樣?。　?/br>
    “沫沫，你別生氣。”周千乘抓住他胳膊，怕他亂動傷到自己，“我錯了我錯了?！?/br>
    “你錯了什么?。　?/br>
    “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在云城，不該讓你涉險，不該——”

    “你閉嘴！”蘇沫有些抓狂。他在極端恐懼中暈過去，醒來一睜眼就回到千里之外的第九區(qū)，現(xiàn)在還要面對周千乘的答非所問，簡直要崩潰。

    他掙扎著站起來，想往外走，周千乘一把抱著他的腰，緊緊箍住。

    周千乘雙膝跪在地上，兩條手臂像牢不可破的束縛，將蘇沫固定在床上。兩人一坐一跪，姿態(tài)膠著。

    “周千乘！你混蛋！”蘇沫兩只手拍打著周千乘的肩，嗓子都喊破了，“你放我走?！?/br>
    “不放！”周千乘抓著蘇沫的手臂紋絲不動，任憑蘇沫怎么踢打掙扎，他只牢牢將蘇沫困在自己懷里，“再也不放了?！?/br>
    蘇沫眼淚滾下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那條巷子里被尾隨的恐懼后勁還在，而面對周千乘的先斬后奏和強(qiáng)硬手段，他那股憤怒里還夾雜著理不清楚的復(fù)雜情緒。

    “什么都靠搶的是嗎？”蘇沫凄聲質(zhì)問，“你有一點(diǎn)尊重過我嗎？”

    “是，我是靠搶，我如果不搶，才真的什么都來不及。”周千乘姿勢沒變，微仰著頭看蘇沫，他臉上有股決絕的悲痛，眼底閃爍著瘋狂的執(zhí)念。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親眼看著那兩個人追你到巷子里，那條巷子那么黑，你一個人，手里拿根棍子有什么用！我能怎么辦？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連抱抱你都不行。我他媽要瘋了你知道嗎？”

    “你不知道……我……”周千乘有點(diǎn)說不下去，哽咽道，“十二年前，也是這樣，你在巷子里……那時候我還有機(jī)會把他們打跑，處理掉，可以把你帶出來?？涩F(xiàn)在呢，我還有機(jī)會嗎？如果不是你正好用了提純劑，正好任意在，正好軍警就在附近巡邏，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后果我都承受不起。”

    “沫沫……小時候那些事，我知道你過不去，我也過不去……我一直以為恨是愛的反面，是因為有很多的愛才會有很多的恨，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不是。”

    “愛的反面是害怕，我有很多很多的害怕，怕你受傷，怕你難受，怕你不開心，怕得活不下去?！?/br>
    “沫沫，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留你一個人在外面了。

    “這輩子，我都不可能讓你走了?！?/br>
    ◇ 第91章 91、護(hù)著他的利器

    周千乘的邏輯和破罐子破摔成功把蘇沫氣著了。他干脆躺回床上，閉上眼拒接交流。

    周千乘等了一會兒，輕聲細(xì)語地哄：“沫沫，你餓不餓，吃點(diǎn)東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