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奎格艦長接替德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答案只有風知道、司湯達中短篇小說選、艾蕾、紅與黑、廢土重生:隊長,嫂子喊你去打怪、至暗至善(暗黑1v1)
正在禁閉室里飽受煩惱之苦的威利,盼望著奎格艦長第一次踏上“凱恩號”甲板的那一重要時刻的到來。 威利正以崇高的方式接受對他的三天禁閉。德弗里斯艦長曾準許他在艦上自由行動,但他打定主意絕不離開禁閉他的彈藥艙一步,除非身體有需要。奎格到達時,威利正蜷縮在他床上吃他那已涼透了的、臟兮兮的還沒有吃完的早餐,用一塊不新鮮的面包擦凈最后一點黃色的雞蛋殘痕。他為自己的苦行感到自豪。飯食是由惠特克慢吞吞地送來的,他一路要穿過若干過道,爬幾個梯子,再順著主甲板走來,手里飯食的熱氣早已喪失殆盡,上面落上了厚厚的一層煤灰。威利覺得逆境似乎使他迅速地堅強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強壯有力了,成熟了。這是從幾個烏黑的冷雞蛋中得到的一次巨大的精神上的升華,但是威利年輕的心靈像新鮮的橡膠一樣,對此做了相當大的反彈。此外,惠特克還從彈藥艙附近的水兵廚房里給這位囚犯弄來一些熱氣騰騰的濃烈咖啡,威利有些誤解,把這朝霞般的咖啡當作使他成熟過程的一部分了。 沒有人料到新艦長會來。小快艇早晨照例駛往艦隊停泊的碼頭去取郵件和影片。衣衫破爛的水手長及其兩個邋里邋遢的助手在奎格同他們打招呼并彬彬有禮地命令他們把他的用品箱和包裹裝進小艇時,著實吃了一驚。他們無法將他們這位乘客已經(jīng)駕臨之事向艙面值勤軍官示警,所以,這位新艦長得以獲取他對未加修飾的處于自然狀態(tài)的“凱恩號”的第一印象。當時的艙面值勤軍官是哈丁少尉。他受命在舷梯附近的甲板上值凌晨4點至8點的班,只因為亞當斯上尉不無道理地確信在那么早的鐘點里不會有任何復雜的情況發(fā)生。少尉身上的咔嘰制服皺巴巴的不說,還汗?jié)n斑斑的,更不幸的是他的臀部太小以致他那嚴重磨損的槍彈帶松垮垮地斜掛在腰間,懸乎乎地在屁股那兒晃蕩。他的軍帽朝后掀起是為了讓小風吹著他蒼白光禿的額頭。他正靠在舷梯旁的辦公桌上高高興興地吃著一個蘋果,舷梯的扶欄上出現(xiàn)了綴有兩條半金色條紋的衣袖,接著是奎格少校的臉龐和身形。哈丁并不感到驚慌。因為常有這一級別的軍官到艦上來,他們通常是些工程技術專家,到腐朽的“凱恩艦”上來拯救某個至關重要的機件。他放下蘋果,吐出一粒蘋果籽兒,走向舷梯??裆傩O认蚺炂炀炊Y,然后又向哈丁敬禮,客客氣氣地說:“請求準許登艦,長官?!?/br> “準了?!惫÷晕⑻Я颂郑戳藗€“凱恩”人式的禮。 新艦長略微一笑,說:“我叫奎格?!蓖瑫r伸出了手。 哈丁一愣,倒吸了一口氣,趕緊往上拉了拉槍彈帶,重新敬了個禮,并想補上剛才錯過的握手。但他伸出手時,奎格已舉起手給他還禮,結(jié)果他抓了個空。最后,這個握手禮總算馬馬虎虎地完成了,哈丁期期艾艾地解釋說:“對不起,艦長——我剛才沒能認出您——” “你沒有理由能認出我來。你以前從未見過我嘛?!?/br> “是,當然,長官——德弗里斯沒料到您來,艦長——我領您去艦長臥艙好嗎?我不知道德弗里斯艦長現(xiàn)在起來了沒有——” 他旋即轉(zhuǎn)身對舷梯旁的一個小軍官說:“快去向艦長報告新艦長到了——”那小軍官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看向奎格,像是要看透他的靈魂似的。 “是,長官。”那小軍官名叫溫斯頓,身體健壯,頗有抱負,是水手長的二等助手。他先給哈丁敬了個禮,隨后又轉(zhuǎn)過身給那位海軍少校敬了一個那種使人眼花繚亂的、訓練營學員式的軍禮?!皻g迎您到艦上來,艦長?!闭f完他就沖進了右甲板上的通道。 哈丁絕望地掃視著后甲板,斷定要改變新艦長對“凱恩艦”的第一印象是沒有希望了。這位值勤軍官心想:就算他真能把蹲在白鐵盆前削土豆皮的兩個半裸的水兵趕走;止住那些金屬刮鏟發(fā)出的嘈雜聲;命令過道上的通訊員把甲板上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連環(huán)畫冊都揀起來;并制止那兩個應該是在修理救生艇,卻為了爭搶在救生艇里找到的一些發(fā)霉的巧克力而相互咒罵并快要動手打起來的水兵;就算這一切都能做到,那又怎樣?甲板上仍留有臭氣熏人的爛菜筐,軍官們等待洗滌的成堆的臟服裝,正在晾曬的、剛用紅漆寫上名字的頭盔,那堆因水兵躺在上面睡覺而壓出一個凹窩的臟救生衣,以及被某個廚師撒在甲板上的那一攤黏糊糊的烏黑的燃料油。反正“凱恩號”是以見不得人的褻衣被人逮住了,這已是無可更改的事實。看樣子,今后苦日子有得過了。 “旅途愉快吧,長官?” “還好,謝謝你。是從舊金山坐飛機來的,有點兒顛簸?!笨竦恼Z氣和態(tài)度顯得挺高興。沒流露出一點對“凱恩艦”的雜亂無章感到不悅的跡象,甚至好像是完全沒有察覺。 “我名叫哈丁,長官,”艙面值勤官說“少尉。” “在艦上挺長時間了吧,哈???” “只有三周左右,長官?!?/br> “我明白了?!毙屡為L扭頭,看著水兵們正從小艇上搬著他的行裝費力地從舷梯上往上爬。“那個舵手叫什么名字?” 哈丁只知道他叫“rou丸子”“請稍等,長官?!彼觳阶叩街蛋嗯_那兒,仔細看了看值班名冊,轉(zhuǎn)回來報告說“他叫德魯蓋齊,長官?!毙睦镉X得自己十分傻氣。 “是個新兵?” “不是,長官。我——是說,他們一般都叫他‘rou丸子’?!?/br> “明白了。” 奎格俯在扶欄上“德魯蓋齊,不用太在意那個豬皮口袋?!?/br> “哎,哎,長官?!蹦嵌媸趾吆哌赀甑貞?。 新艦長對哈丁說:“我想,在我與德弗里斯艦長談過話之前,你最好把我的行裝先放在這里?!?/br> “是,好的,長官。” “盡量離那攤?cè)加瓦h點兒。”奎格微笑著說。 “遵命,長官。”哈丁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溫斯頓又出現(xiàn)了。他在辦差的過程中已設法擦亮了皮鞋,還不知從誰那里抓來一頂干凈的白帽子。那頂帽子在他頭上戴得端端正正,向前傾斜得恰到好處。他帥氣地給艙面值勤軍官敬了個禮“德弗里斯艦長馬上就來,長官。” “好極了?!惫≮s快給那沒料想到的敬禮還禮,覺得自己像個偽君子。 德弗里斯從通道走了出來,向新艦長打了招呼,并友好地握了手。他們構(gòu)成了一幅舊與新的鮮明畫面。德弗里斯沒戴領帶,愜意地穿著褪了色的咔嘰制服,奎格的白領硬挺得恰如其分,佩帶著嶄新的戰(zhàn)功綬帶?!坝眠^早餐了嗎?”德弗里斯問。 “用過了,謝謝?!?/br> “到我臥艙去好嗎?” “好啊。” “讓我來帶路吧——哦,你熟悉這些1200噸級的家伙嗎?” “還是你領路吧。我比較熟悉布里斯托爾級的。” 他們相互愉快地笑了笑,德弗里斯領著他的繼任者走了。當他們走得聽不見聲了,溫斯頓才對艙面值勤官說:“看樣子挺討人喜歡的。”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哈丁說著,把他的槍彈帶緊了兩個扣“咱們來看看怎么收拾一下這后甲板吧。” 兩位艦長坐在德弗里斯的臥艙里喝著咖啡。奎格舒適地靠在那低矮的黑色皮沙發(fā)里。德弗里斯坐在他辦公桌前的轉(zhuǎn)椅上。 “這個想法有點突然?!钡赂ダ锼拐f。 “嗨,我并不太愿意被從反潛學校里弄出來,”奎格說“我已把我妻子與家人遷到了圣地亞哥,反正,我們過了六個禮拜的快樂日子。那是我四年來第一次得到在岸上住宿的調(diào)令。” “我為你的太太感到遺憾?!?/br> “是啊,她是個相當招人喜歡的女人?!?/br> “他們不得不那樣?!蹦仄妨艘粫嚎Х戎螅赂ダ锼拐f“你是1934級的嗎?” “我是1936級的?!笨裾f。 德弗里斯知道他是1936級的。他還知道奎格的排序號,他在班上的地位以及與他有關的其他幾件事。為了禮節(jié)的需要卻裝作不知。故意誤把他說成高一班的學友也是出于一種禮貌。它暗示了奎格很年輕就得到了他現(xiàn)在的指揮官職位?!八麄儸F(xiàn)在提拔你們這些人可真夠快的?!?/br> “我猜他們也急著需要你到某個地方去。是什么新的建設工程,我猜得對嗎?”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們給我猶他州中部的一個供應站。某個缺水的地方?!?/br> “那種可能性不大?!?/br> “我猜也不可能?!钡赂ダ锼辜僖饨^望地嘆息著。這兩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圍繞著他們心中那個最重要的問題轉(zhuǎn)圈子,那就是:德弗里斯即將離開一艘老掉牙的軍艦,而奎格即將踏上這艘軍艦。德弗里斯說:“與掃雷很有關系嗎?” “沒他媽的太大關系。我似乎覺得他們本想派我去水雷戰(zhàn)學校的??晌也孪肴耸戮掷锸怯腥擞捎谀撤N原因不得已而為之?!?/br> “嘿,可惡,你并不比我來艦時知道得多。不清楚的情況很多——再來杯咖啡?” “不了,謝謝。” 德弗里斯拿起了奎格的杯子,又放在了桌上??裆焓值揭麓锩裁础5赂ダ锼挂詾樗孟銦煶鰜?,趕快拿起一盒火柴??墒强衲贸鰜淼膮s是兩個彈子大小的光亮的鋼球,開始心不在焉地在左手中轉(zhuǎn)著玩?!拔蚁胂?,”奎格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過是拖拖這種或那種索具而已?!?/br> “大概就是那一類事情?!钡赂ダ锼拐f話時甚至顯得更無所謂。他關于掃雷的問題并非無的放矢。他思想深處原來猜測奎格是被推薦來統(tǒng)帥這個分艦隊的。但現(xiàn)在那種可能性被排除了。他指了指桌子上方書架上一大本用舊了的藍皮書“所有的信息都在艦船局第270號文件‘掃雷手冊’里。你這幾天不妨抽空看一看?!?/br> “我已經(jīng)看過了,似乎十分簡單。” “哦,是的。純粹是例行公事。艦艉上那些小伙子都是干這些事的好手。你的助理,馬里克中尉,更是個一流專家。你不會有任何麻煩的。我們上周剛完成了一次令人十分滿意的演習。很遺憾你當時沒在艦上?!?/br> “馬里克?”奎格說“正規(guī)海軍出身嗎?” “不是,除你之外,艦上只有兩個正規(guī)海軍出身的。像他們那樣把小伙子們往雷達學校里送及諸如此類的做法,大概到1月份你就能有一班堅實的軍官儲備人馬了?!?/br> “那是1比幾——1比12?” “1比10——理論上是這樣。補足后是1比11。我們曾降低到1比7,后來又慢慢升了上來。現(xiàn)在是1比11,算上你本人?!?/br> 奎格停止轉(zhuǎn)動手中的鋼球,開始握住它們并弄得它們噠噠直響“一個好團體?” “不壞。有好的,也有一般的?!?/br> “他們的職務考評報告都寫好了嗎?” “寫好了?!?/br> “能讓我看看嗎?” 德弗里斯猶豫了。他寧愿口頭聊一聊那些軍官,輕描淡寫地說說他們的缺點,大談特談他們的優(yōu)點。他東拉西扯想用外交手腕拒絕這一要求,可無濟于事。沒有辦法。他只好拉開辦公桌的抽屜。“你如果想看——”他說,將一捆長長的白色卷宗遞給他的繼任者。 奎格一聲不吭地將前三份看了一下,不停地轉(zhuǎn)動著手里的鋼球。“相當不錯嘛。特別是關于馬里克的這份??勺鳛楹髠??!?/br> “他可是百里挑一的。過去是捕魚的。對航海技術的了解他比某些副水手長還多?!?/br> “很好?!笨窭^續(xù)往下看。他一頁頁地快速翻閱著,根本不看那些詳盡的數(shù)學分數(shù)記錄,對德弗里斯給每位軍官個性的一般性評語只是一掠而過。德弗里斯愈來愈強烈地覺得自己是在慫恿這種類似偷窺的行為。奎格把那些報告交還給他,一面說:“總起來看,像是一批優(yōu)秀的軍官。” “我想,你將看到的會和你想像的一樣好?!?/br> “這位基思出了什么事兒?” “沒事。他將成為一名優(yōu)秀軍官。只是需要督促督促,我已鞭策了他一下。在把報告交上去之前我想重寫他的評語,但不知寫什么好。他很聽話,而且頭腦非常好使。” “那他何以還需要鞭策?” “嗨,他丟失了一份電報。盡管那份電報并不重要,可按一般原則辦事——你知道,他才剛剛起步——我覺得應該讓他盡快成長起來。” 奎格噘起嘴唇,然后有禮貌地微微一笑“我認為沒有什么電報是不重要的,真的?!?/br> “是啊,這一點,你說對了?!?/br> “你的通訊官——這位基弗——發(fā)現(xiàn)這個錯誤沒有?” “基弗干得很好。當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順便提一句,他可是個怪人。才華橫溢,是個作家。讀過很多書。這怪物一直在利用他的業(yè)余時間寫一部小說——” “你有沒有給基思紀律處分?” “把他關在臥艙內(nèi)禁閉三天?!?/br> “那基弗呢?” “我要盡可能地說明一件事情,”德弗里斯用堅定、爽快的口氣說“我把這兩個人都看作極佳的軍官材料。經(jīng)過一定的磨練,基思可能成為一名杰出的軍官。至于基弗嘛,他有足夠的智慧把任何事情做得無可挑剔,不過他年紀大些,而且興趣不夠?qū)R?。你如果能得到他的效忠,他會為你做出很好的成績。目前他就是一名?yōu)秀的值勤軍官。” “很高興知道這些。我們的值勤軍官都靠得住嗎?” 遠處金屬刮鏟的敲擊聲因為頭頂正上方新來的一支刮油漆的隊伍制造出的可怕的叮叮當當聲而增大了??癯圆幌恕5赂ダ锼固饋戆戳税捶湟羝?,對著他床頭邊上的一個黃銅通話管大吼道:“恩格斯特蘭德!告訴甲板上那些該死的家伙不要干了,他們都快把我的頭震裂了!”兩位在下面談話的人在震耳欲聾的響聲中相互苦笑了幾秒鐘,噪音戛然而止。 “很多這種事情都在進行著?!笨裾f。 “每逢我們在港內(nèi)停泊時,艙面的水兵們都得這么干。這是保持不生銹的惟一辦法?!?/br> “我奇怪這是為什么?一次刮出平滑光亮的金屬艙面甲板來,再漆上兩層油漆,那樣就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不用刮銹了?!?/br> “已經(jīng)不存在什么平滑光亮的金屬了,”德弗里斯說“這些甲板受到了太多海水的浸泡。它們已變得坑坑洼洼了。銹跡從坑洼處向上漫延,接著就像皮膚病一樣在新漆下面擴展。這倒不是件壞事。刮油漆是一項很好的cao練。我們讓水兵們用刮油漆的活動消磨了很多無聊的時間?!?/br> “這艘軍艦cao縱起來是否靈便?” “同別的驅(qū)逐艦一樣。動力足夠用。她不像這些新驅(qū)逐護衛(wèi)艦,轉(zhuǎn)彎不靈便。但你能調(diào)動她?!?/br> “她受風的影響很大,隨風而行,是嗎?” “是的,你必須小心風力與風向?!?/br> “這幫人的軍紀好嗎?” “這一點沒問題。馬里克將他們訓練得相當不錯?!?/br> “我喜歡軍紀嚴明?!?/br> “我和你一樣。你指揮過驅(qū)逐艦嗎?” “哦,”奎格說“我想我在航行中值勤過幾百萬個小時了。” “如果遇到與別的艦船并行及諸如此類的情況該怎么辦?” “這種情況我見得多了。那就看情況發(fā)出各種適當?shù)拿罹褪橇??!?/br> 德弗里斯仔細端詳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