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泰敏格格
這邊選秀的事情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我雖然是整個宮里位份最高的妃嬪,但六宮事宜,其實還是文臻貴妃說的算,況且太后又回了宮,便更加沒有我說話的份了。 這節(jié)骨眼的,蒙古的可汗也來湊了熱鬧。 碧拂晨起為我梳妝的時候,特地囑咐今晚的宴會上來了蒙古的人,千萬不能出現(xiàn)任何紕漏。因為太后不大喜歡蒙古,所以在蒙古人面前跌面子,她就能加討厭。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形勢,絕不會再犯錯。 晚間的時候,我著一件藏藍色的襖裙,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的寬厚斗篷,顯得靜素許多。我其實很不喜歡參加這類宴會,更不想在這樣的場合吸引誰的注意力。 上首端坐著太后和褚鈺,瞥眼不見文臻貴妃,我有些好奇,于是低聲問碧拂:“文臻貴妃何故沒來?” 碧拂微微蹙眉,也壓低了聲音回我:“好像是染了風(fēng)寒,病了?!?/br> 我哦了一聲,正襟危坐,不再理會旁的事情,甚至百無聊賴的想著今晚宴會上的菜好不好吃,但轉(zhuǎn)念又一想,長席的菜還是算了吧…… “哈哈我的好安達——本汗來晚了吧?!币坏烙怖实哪新晱牡钔庀肫穑Z氣爽朗,使人聽了也暢快起來。 我撇頭看去,見是一個威武的中年男人,大把的絡(luò)腮胡子加上精明的雙眼,腰間配著一把裹著鹿皮的大刀,衣著皆是蒙古風(fēng)格。我想這大概就是今晚的正賓,蒙古可汗桑吉,科爾沁部落的首領(lǐng)。 褚鈺從座上站起,止了桑吉的大禮:“安達不必客氣,快入座吧。” 桑吉瞇著眸子笑道:“好久不見,咱先說好,今晚是不醉不歸的?!?/br> 褚鈺點點頭:“就依安達所言,今日自當(dāng)喝的盡興?!?/br> 我坐在一邊,想著蒙古人的酒量一向不錯,褚鈺能應(yīng)付得來嗎?一國之君當(dāng)眾醉倒,豈非有失體統(tǒng)? 我對褚鈺拋去擔(dān)憂的目光,不曾想正跌進他看我的眸色中,埋頭攪了兩下湯,假裝自己沒看他,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閃些什么。 長席的菜色一向寡淡,我正悄悄打量褚鈺和太后那張長席上的大盤雞rou,那邊桑吉的大嗓門又響起來了。 “如今大金一統(tǒng)天下,各國送了不少美人來,本汗同陛下勝似親兄弟,如何能不來道賀一番。” 褚鈺淡笑道:“安達客氣了。”大金同蒙古多年修好,其實并不用這樣擔(dān)心。 桑吉看了眼身邊的女子,對褚鈺這樣說道:“這便是本汗最寵愛的小女兒,我們蒙古人不會講彎彎繞的中原話,今天來長安的目的除了為大金一統(tǒng)天下而慶賀,還有另一個事情,那就是將小女許配給陛下,還請陛下莫要拒絕我科爾沁的好意?!?/br> 這一番話我聽得心里一凜,桑吉的話哪一句都不是白說,他把整個科爾沁都搬了出來,就是想讓褚鈺同意娶他的女兒。 褚鈺的臉色并沒怎么改變,仍舊淡笑著問:“可孤已經(jīng)三十有二,你的小女怕是太小了吧。” 還沒等桑吉說話,他的女兒就開了口,語氣很是傲慢:“泰敏今年已經(jīng)十五,不小了?!彼粗意?,眸光中有顯而易見的傾慕:“再者,泰敏要嫁便嫁當(dāng)世的大英雄?!憋@然這個大英雄指的是褚鈺。 桑吉寵溺一笑,摸了摸泰敏的頭:“泰敏今年十五,在蒙古確實是個大姑娘了,能將泰敏嫁來大金,是我科爾沁全族的福氣?!?/br> 話說到這個份上,褚鈺無法強硬拒絕:“那便依可汗所言吧。” 我歪頭對碧拂說:“這位格格長得倒是不錯。” 碧拂為我斟茶,低聲不滿道:“陛下又多了一個妃嬪,您瞧著就一點也不生氣?!?/br> 我想就算我生氣也改變不了什么,那還要生什么氣,于是對她又道:“這個湯我喝得多了,先去更衣,你留在這聽聽他們說些什么,不必陪我了?!?/br> 碧拂欲言又止,矮身對我一福:“婢子遵命?!?/br> 說實話,我并不是因為褚鈺又納了妃嬪而生氣,我只是覺得里面太悶了,于是出來透透氣而已。 宴請蒙古可汗的地方是長樂宮,這也足以證明褚鈺對這個人的在意,大金同蒙古世代交好,和親本就是正理。 我孤身從長樂宮主殿出來,頭頂繁星滿天,明月皓白,走著走著我也不知走到了哪里。長樂宮這邊我并不常來,離我住的昭陽宮也不近。 我走到一座池塘旁邊,銀白月光映在水面,波光粼粼的模樣。 倏然,脖頸上挨到了一陣冰涼,驚得我汗毛都豎了起來,我大氣也不敢出。 “你……你是誰?” 身后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我聽得出來是個年輕的男人,脖頸邊是明晃晃的刀子,我有點后悔沒帶人出來。 “他們都在那邊長樂宮的大殿里,我只是個小常在,家中還有幼弟老母等著我每月的月俸,還請大俠手下留情?!蔽抑划?dāng)他是個刺客,想必刺客也不會為難我一個小“妃嬪”,我在心底不由得慶幸自己今日衣著甚是樸素。 “呵——”他輕笑了一聲,呼出的氣息盤旋在我的耳邊,癢癢的。 我安靜的站著,等他接下來的話。 “你倒是好心,還給我指路?!彼馕恫幻鞯恼f,也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我微微蹙眉,心中想了想他這話究竟是夸我,還是罵我。 停頓了半晌,頸邊的刀子被撤下去,我剛要感謝“恩公”,卻又聽他這樣說:“等會兒該同陛下說說,他這妃嬪實在心中無主,慌張時候竟將陛下安危置之度外?!?/br> 我回過身,看到一張很是俊俏的臉,還帶著一抹促狹神色。他很年輕,遠比褚鈺年輕許多,瞧著似乎二十出頭的模樣,著一件藏藍色的衣服,衣擺袖口都繡著精致紋路,我愣愣地瞧著他玉冠上的刻紋,心中一緊。 這人,竟是個郡王。整個大金,現(xiàn)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永安宮的郡王殿下,恐怕只有一個人。 他是褚鈺的養(yǎng)子,承寧郡王允毓,本是東親王的孩子,但東親王早故,便過繼到褚鈺名下?lián)狃B(yǎng)。褚鈺的子嗣并不多,聽說還有格格遠嫁他鄉(xiāng)的,總之目前只有這個養(yǎng)子領(lǐng)了郡王的封號,其他的皆沒有封號。 他瞇著眸子瞧我,唇邊壓著笑意:“你像是猜到了我的身份,腦袋倒是很聰明。”說著又嘆息一句:“唉……可等會兒我跟陛下說了這件事,你的腦袋可就不保了。”語氣還頗為可惜的。 我不知哪里來的自信,篤定褚鈺不會殺我,遂挺直了胸脯,理直氣壯道:“你別信口胡說,你又沒有證據(jù)證明我剛剛說了什么,即便是陛下也不會信你的一面之詞?!?/br> “喲,你這女人口氣挺硬的。”他理了理衣擺,慢吞吞道:“可你知道我是誰,難道沒聽說陛下如今最寵信承寧郡王了嗎?” 我的氣息弱下來,是了,我是聽碧拂說起這個承寧郡王,自然也知道褚鈺有多喜歡他這個養(yǎng)子。 驍勇善戰(zhàn),百戰(zhàn)百勝,承寧郡王是大金的常勝將軍,帶兵好手,褚鈺很喜歡他,將整個鑲黃旗都交給他領(lǐng),那可是除了褚鈺帶的正黃旗之外,最最精良的一旗了。 “你想怎么樣?”我沒好氣道。 他好笑道:“那你讓我親一下吧。” “……” 我實在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于是脫口而出:“你有病吧。” 他挑了挑眉,薄唇一勾,彎出好看弧度:“哦呀,你還敢罵我?!彼ζ饋淼哪邮趾每矗谖倚闹幸呀?jīng)貼上了不正經(jīng)的標簽。 “你只管同陛下去說吧,他若是罰了我,算我輸?!蔽掖髶u大擺的轉(zhuǎn)身就走,頭也不回道。 他追上來攔住我的去路,眸光中帶著深深的探究:“你究竟是誰?” 我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告訴你。” 他還要再說什么,正巧這時碧拂過來,眸色有些慌張,她沖允毓矮身一福:“見過郡王殿下?!?/br> 果然他一見碧拂,微微皺緊的眉宇舒展開了,他眼中星光點點,帶著欣賞意味:“怪道容貌如此出眾,原是熙貴妃?!彼p笑了兩聲,微微自嘲道:“都怪小王有眼不識金鑲玉,唐突了娘娘。” 我雖然穿的樸素,但碧拂穿的可是正八經(jīng)的貴妃身旁大丫鬟的服制,從碧拂的衣著便可判斷出我的身份。 他夸我好看,其實我該高興,但莫名的我卻高興不起來,就連那日祁夙說我曾名動天下時,我也心生反感。 我一點也不想容貌出眾,一點也不想名動天下。 “無妨。”我不想再多留,扶著碧拂往長樂宮回。 允毓被我們留在身后,月色下而行,銀白的月色灑在我的身上,晚風(fēng)寒涼。 “我同承寧郡王只是偶遇。” 碧拂低聲道:“娘娘,您出來許久,陛下方才喚您呢?!?/br> “所謂何事?”我眉頭一簇,這種宴席遠輪不到我去出面做什么。 碧拂語氣些微一頓,對我說:“是那科爾沁的格格要見您?!彼蛄嗣虼浇?,又道:“您也知道,可汗在場,陛下……” “我知道了?!蔽掖驍嗨脑挘耶?dāng)然知道褚鈺要給桑吉面子,所以泰敏的要求他基本都要滿足。(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