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變態(tài)賭局
白小舟躲避著他的目光,岔開話題:“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br> “小舟?!敝祚磩P叫住她,嚴(yán)肅地說“我們需要好好談?wù)??!?/br> 白小舟將手機湊到他面前:“還有十五分鐘,有什么等找到東西后再說。” “現(xiàn)在就談。”朱翊凱奪過手機,臉色陰沉。白小舟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表情,她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沉默了片刻:“我說到做到,等找到了東西,你想問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br> 朱翊凱無話可說,只是沉默。到最后,還是瞿思齊打破了死一般沉悶的氣氛:“喂,你們來看,這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那張布滿灰塵的床鋪上,躺著一張發(fā)黃發(fā)白的照片和一朵郁金香,上面的畫都模糊了,只是依稀能夠看到一點兒影子。 朱翊凱驚道:“這張床我剛才仔細(xì)檢查過,沒有看到照片啊!”瞿思齊伸手去撿照片,就在指尖碰觸到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一只骷髏手拿著郁金香和相片,輕輕放在床上,順著骷髏手往上看,是一只血紅的袖子。 他倒抽了口冷氣,將手縮了回來:“是李娜娜,是李娜娜的骸骨!”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轉(zhuǎn)身沖進里面的那間房,掀開堆積如山的雜物,扒出一只藤編箱子,里面是那雙紅色的鞋子。 朱翊凱拿著郁金香,沉默了半晌:“難道,世上真的有鬼?” “先別管什么鬼不鬼了?!卑仔≈勰贸鍪謾C看了看“我們還有七分鐘。” 七分鐘,就是找地下室都不夠啊。 朱翊凱和白小舟的目光又落在瞿思齊的身上,瞿思齊覺得后脊背發(fā)涼,連忙說:“我知道地下室在哪兒?!?/br> “那你不早說?” “李氏公館的地下室那么有名,怎么會不知道?”瞿思齊帶著他們來到后院,院子里雜草叢生,只有那一樹槐花開得格外茂盛。 槐樹是鬼樹,在陰氣聚集、妖鬼叢生的地方生長得最好,花也開得最美。白小舟看到花叢中縈繞著一團團黑氣,那是各種各樣的情緒糾纏不休所產(chǎn)生的怨念。 “救救他?!?/br> 白小舟一愣,看了看四周:“你們聽見有人說話了嗎?” “沒有啊,你聽錯了吧?” 聽錯了嗎?她明明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啊。 “這間房是園丁住的房間?!宾乃箭R繞過那座低矮的建筑物“地下室就在園丁房的后面,本來是用來儲存泡菜、蔬果的,自從那場屠殺之后,這里就被封起來了。”他扒開泥土與雜草,在地里摸索了一陣“找到了?!?/br> 那是一塊很厚的木板,木材很好,過了這么多年也沒有朽壞,沒有上鎖。兩個少年鼓搗了一陣,將木板拉開了。 一股陳腐味兒刺得幾人忍不住捂住鼻子。白小舟問:“為什么要封起來?” “李家全家人的尸體都是在地下室里發(fā)現(xiàn)的?!宾乃箭R拿起手電筒朝里照了照,示意他們可以下去了“李嘉陵約了人在家里談生意,那人上門造訪,發(fā)現(xiàn)門沒鎖,屋里空無一人,飯廳桌上還擺著豐盛的酒菜。他覺得奇怪,四處找了找,就發(fā)現(xiàn)了這間地下室,全家十三口的尸體全在這里,死了好幾天了,那時天氣炎熱,已經(jīng)腐爛,地上流滿了腐水?!?/br> 朱翊凱有些惡心,示意他不用說得太細(xì),他卻一臉得意,講得唾沫橫飛。白小舟剛走下石階,便看到滿地的死尸,他們面目猙獰,像一個個被困在地獄里的悲慘魂靈。 她倒抽了口冷氣:“他們還在這里?!?/br> “什么?”兩人看了看面前空蕩蕩的地下室,不明就里。 “他們的靈魂還在這里?!卑仔≈壅f“從死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從來都沒能逃得出去,他們被某種怨恨禁錮住了?!?/br> 瞿思齊打了個寒戰(zhàn):“拜托,你是要嚇?biāo)廊税 !?/br> “鬼又如何?”朱翊凱冷笑“他們活著我都不怕,難道他們死了我還會害怕嗎?找東西要緊?!?/br> 話音剛落,身后的門忽然合上,發(fā)出劇烈的聲響,震得頭頂?shù)纳匙硬煌5赝碌簟?/br> 兩人本能地護住白小舟,地下傳來“沙沙”的聲響,像一只只老鼠跑過。朱翊凱忽然喊了一聲:“小心!”白小舟就聽見兵器交擊,一片黑暗中偶爾有火光閃過。她急得滿頭是汗,想要幫忙,無奈眼睛不爭氣,什么都看不見,只能乖乖待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救救他。” 又是那個聲音,這次更加清晰。她問:“你是誰?”沒有人回答,腳踝處忽然一緊,像是被誰抓住了,她低下頭,卻什么都看不見。 她覺得自己沉下去了,似乎挨著一個人的臉,那人離自己是那樣地近,近得能夠感覺到對方呼吸所噴出的熱氣。 “這雙眼睛就是殺人的利器啊?!彼牭揭粋€低沉沙啞的聲音“只要挖掉這雙眼睛,砍掉這雙手,要殺你,輕而易舉?!?/br> “不”恐懼從那只抓著她腳踝的手傳來,如同夢魘一般將她魘住,她動彈不得,只能等著危險離自己越來越近。 “救命?。 彼暣蠛?,衣服里有什么東西灼熱起來,她慌忙翻出來,竟然是那張借書證,她一直藏在貼身的衣物里,竟然都忘了它的存在了。 這個借書證以前救過她很多次,現(xiàn)在會再救她一次嗎? 一只冰冷的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臉,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是一只人類的手,是對方派來的刺客嗎? 她咬了咬牙,將借書證朝那只手狠狠地拍過去。 然后,她聽到了一聲慘叫。 然后,一切的夢魘都仿佛消失了,地下室的門打開,光線透了進來。兩個少年茫然不知所措,他們剛剛不是在與人交手嗎?而且那些敵人怎么都?xì)⒉凰?,就像一縷幽魂,一刀砍過去,只是虛空。 白小舟看著手中的借書證,上面有灼燒的痕跡,濃烈的藥香從灼燒的地方泄露出來,這種味道好熟悉,就像很早很早以前,就在某個地方聞到過。 “他們終于派出異能殺手了嗎?”朱翊凱陰沉著臉,將掛在角落的紅衣服撿起來。這個時候,手機屏幕上的數(shù)字終于停了下來,變成了六個零。 三人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跌坐在地上,這半個小時,比一整天還要漫長。 “在某個房間里,這一關(guān)恐怕又是好幾百萬的輸贏了吧?”瞿思齊半開玩笑地說“我也想賭,就賭我們贏?!?/br> “好主意。”朱翊凱難得贊同他。正好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說:“下一關(guān),我要下注?!?/br> “這不符合規(guī)矩?!?/br> “你不是說過嗎?在這個游戲里,你就是規(guī)矩。” “你要明白,能夠進入這個賭局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怎么?你覺得以我的身份,還沒有資格參加嗎?” 對方哈哈大笑:“好,小子,我欣賞你。你的提議很有趣,這樣吧,你從獵物變成獵人,加入這場賭局。” 朱翊凱臉色一沉:“你要我臨陣脫逃?” “這是你唯一的機會,選擇的權(quán)力還是交給你?!睂Ψ秸f“我只給你三分鐘時間考慮?!?/br> “去,為什么不去。”白小舟拍著他的肩膀“贏的錢我們五五分成?!?/br> 朱翊凱側(cè)過臉,正好對上白小舟的眼睛,白小舟朝他擠了擠眼,他頓時明白了,只要進了賭場,就有機會將它連根拔起。 “你們怎么辦?” “放心去吧,這里有我呢。”瞿思齊嚴(yán)肅地說,四目相對,他們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勇氣和決心。 有時候,生死與共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夠了。 朱翊凱沉默一陣,下定了決心,拿起手機:“什么時候來接我?” “半個小時之后,車會停在李氏公館外,不要錯過了班車?!?/br> 半個小時不過眨眼的時間,三人站在李氏公館門口,看著一輛普通的面包車緩緩地開進來。門開了,里面黑洞洞的,窗戶都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朱翊凱鄭重地對瞿思齊說:“好好保護小舟。” 白小舟不滿,假咳了兩聲。他又鄭重其事地對她說:“好好保護思齊?!?/br> “你還是擔(dān)心自己吧?!宾乃箭R說“活著回來?!?/br> 朱翊凱忽然有些感動,深深地望了望兩個摯友,坐上了面包車。車門合上,絕塵而去,兩人悵惘地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一時無言。 “小舟,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奇怪?”瞿思齊問。 “什么奇怪?” “說不上來,總覺得很奇怪。” “嘻嘻?!?/br> 兩人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見那個光頭的小男孩正坐在李氏公館的臺階上吃燒烤雞翅膀,咧著油膩膩的嘴朝兩人笑。 “到別處玩兒去?!宾乃箭R去趕,小男孩卻坐著不肯走,雞翅膀吃完了,意猶未盡地舔著自己的手指。白小舟遞了幾塊錢給他,讓他自己去買燒烤。小男孩笑得更加燦爛:“jiejie你真好?!?/br> “乖?!卑仔≈叟牧伺乃哪X袋,他興高采烈地走了。瞿思齊說:“小心他再來找你要錢?!?/br> “那就再給他幾塊唄?!卑仔≈鄣故窍氲瞄_,推門進去。手機又響了,這次只是短信。 第四關(guān):瞿思齊到閣樓,白小舟到紫藤花架。 朱翊凱坐在面包車?yán)?,四面的窗戶都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駕駛室用有色玻璃圍著,依稀能夠看見一個影子。 “朱先生,在你右手邊有一只眼罩和一根皮帶,請你將自己綁起來?!瘪{駛室里傳來怪異低沉的聲音,很顯然使用了變聲器。 “你說什么?”朱翊凱皺眉。駕駛員說:“這是規(guī)矩,每一個獵人想要進入賭場都必須如此,如果你拒絕,就視為自動放棄?!?/br> 朱翊凱冷笑一聲,依言照做。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車門打開,有人將他扶下車:“朱先生,您暫時還不能解開眼罩,請跟我們來。” 走過一條長長的路,眼罩終于被人揭開,他環(huán)視四周,這是一間陰暗的屋子,墻上懸掛著一個液晶顯示屏,屏下面有一張沙發(fā),沙發(fā)前有一臺小型平板電腦。 “朱先生,請在沙發(fā)坐下,你是第五號玩家?!庇质悄鞘煜さ摹⒔?jīng)過變聲器加工的聲音“你可以使用面前的電腦下注?!?/br> 朱翊凱走過去,看見電腦上有一個大大的“5”字。 墻上的液晶顯示屏忽然打開,跳出兩個畫面,一個是在紫藤花架下徘徊的白小舟,一個是正準(zhǔn)備進入閣樓的瞿思齊。 他的心一下子縮緊。 “第四關(guān)開始,請各位下注?!?/br> “這一關(guān)的內(nèi)容是什么?”朱翊凱問。 “我們布下了陷阱,挖掘獵物心底深處最恐懼的東西,如果他們不能從幻覺中逃脫,精神就會崩潰,從而變成植物人?!?/br> 朱翊凱心口一涼,思齊,小舟,你們要挺住啊! 夏末秋初是紫藤花的花期,但這花架上只有翠綠的葉子,長得很茂盛,卻一朵花都沒有開。白小舟抬頭看著垂下來的葉子,是陰氣太重的緣故嗎?這座院子里喜陰植物都長得很好,但除了槐花之外,沒有開出一朵花來。 她忽然聞到一股花香,側(cè)過頭去,見草叢中開著一朵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是那種隨處可見的路邊小花,她小時候在外公家玩耍的時候,??吹铰奖橐暗淖匣?。這紫花一時間勾起她的思緒,忍不住俯下身,將它摘了下來。 四周的景色忽然如潮水一般退去,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那是一處小小的房間,四周的陳設(shè)非常眼熟,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童年甜美的回憶。 這是她小時候曾經(jīng)住過的家! 她是在做夢嗎?白小舟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很痛,這不是夢。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那朵紫花,手一松,跌落在地,消失無蹤。 糟了,她中計了。 “小舟啊,你睡了沒有?”熟悉的聲音,很輕緩,很溫柔,白小舟胸口一熱,鼻子一酸,差點兒哭了出來。 是mama! 才不過將近一年沒見面,卻感覺像是過了一輩子那么漫長。 mama,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可是,此時的她卻沒有打開門的勇氣,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都不是真實的,她很害怕,害怕一開門mama就會消失。 見沒有人回答,門外的mama轉(zhuǎn)身走了,白小舟貼在門上,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mama,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為什么連個信兒都不捎給我?你和爸爸是遇到了什么不測了嗎? 你們是活著,還是 她擦去眼淚,輕輕地打開門,廚房里傳來細(xì)碎的聲音,墻上的掛鐘顯示的是下午一點多,應(yīng)該是剛吃了午飯,在刷碗。 白小舟覺得這景象有些熟悉,仿佛牽動了很久以前的某些回憶。她放輕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廚房的門只開了一半,遮住了mama的大半個身子。忽然,她看到一條毛茸茸的東西從mama的臀部垂下來,在地上掃來掃去。 白小舟像胸口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喘不過氣來。封閉的記憶像開閘的洪水一般流瀉。她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那年她大概八九歲,在某個午后,曾看見過這一幕。 洗碗的mama,和從她身后長出來的白色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