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剎那間變得很詭異，沉默了一陣，朱翊凱說：“你再看看這具白骨?！?/br>
    “只剩下骨頭了，很難確定死亡時間和死因，不過可以肯定這是個小女孩，最多十一二歲，不超過十四歲。傳說中李娜娜是割腕自殺，不過她的兩只手骨上都沒有刀痕?！?/br>
    “會不會是因為年紀小，力氣太小，沒能切到骨頭？”

    骸骨所穿的紅裙子是高領(lǐng)的，有利器割破的痕跡，白小舟解開扣子，看見頸骨上有一道傷痕：“她是被人割喉而死！”

    “割喉？”

    白小舟想起昨天進書房的時候所看到的那個幻覺，女孩的喉嚨像被刀割斷一般撕裂了?！澳莻€傳說是假的，李娜娜不是自殺，而是被人謀殺！兇手割斷了她的喉嚨，將她藏在這張桌子里。”

    “是誰這么狠毒，竟然對這么一個小女孩下這樣的毒手？”瞿思齊義憤填膺。

    “李氏公館能傳出這樣的傳言，就是為了遮蓋這起謀殺。而桌子下的暗格，必然只有家中極為重要的人物才知道?！敝祚磩P沉著臉說。

    “你的意思是，她是被自己的親人所殺？”

    “她是被誰所殺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卑仔≈蹅?cè)過臉去看旁邊那具新鮮女尸。

    “你不相信她是被鬼所殺？”

    “你相信嗎？”白小舟反問，兩個少年沉默。

    手機鈴聲又適時地響了起來，朱翊凱拿過電話，那機械的聲音說：“恭喜你們通過第二關(guān)。”

    “廢話少說，第三關(guān)是什么？”

    “出大門往左走三十米，會有一個乞討的老人，他會告訴你第三關(guān)?！?/br>
    掛掉電話，白小舟問他：“這兩具尸體怎么辦？”

    報警是不可能的，朱翊凱想了想說：“搬到臥室去吧，等事情結(jié)束之后再處理?！?/br>
    三人將尸體抬到臥室，找來白布小心地蓋好，出門去尋找那個乞丐。小孩子們圍在一起玩拍紙片，不知從哪里來的風(fēng)，將紙片刮得到處都是。小孩子們到處撿紙片，其中一個撲到白小舟面前，白小舟扶住他：“小心點兒，別摔了?！?/br>
    小男孩是個大光頭，抬起頭來沖她嘿嘿笑，一口白牙光潔漂亮。

    不知道為什么，白小舟覺得毛骨悚然。

    匆匆繞過那小孩往前走，朱翊凱拉住她：“你看?！?/br>
    她回過頭，看見一條極窄的小巷子里坐了一個老乞丐，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毛衣，臟得看不出顏色，似乎是從垃圾堆里翻出來的，頭發(fā)胡子膩成一團，臉上黑糊糊的，似乎連眼睛都睜不開。

    “第三關(guān)是什么？”白小舟徑直過去，低聲問。

    乞丐顫巍巍地伸出手，端起面前的碗，用沙啞的嗓音說：“小姐，給點兒吧，好人有好報啊?！?/br>
    白小舟用手肘碰了朱翊凱一下，朱翊凱乖乖拿錢，乞丐滿意地將碗放回去，閉目養(yǎng)神。白小舟急了，剛想開口，朱翊凱忽然按了按她的肩膀，俯身從碗里撿起一張五毛的紙幣，背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半個小時內(nèi)找出女孩兒所穿的紅衣、紅鞋、發(fā)卡。

    三人呆了半分鐘，突然兜里的手機發(fā)出“嗶”的一聲輕響，屏幕上跳出一個秒表樣的倒計時。三人轉(zhuǎn)身就往回跑，當他們沖進臥室的時候，全都愣住了?？諝庵羞€彌漫著血腥味，地板上還留著尸體放置的痕跡，那兩具尸體卻不見了。

    “我早就該想到，那些變態(tài)是不會留下任何證據(jù)的?！敝祚磩P沉聲道“現(xiàn)在我們還有二十五分鐘，找出尸體所穿過的衣物?！?/br>
    “屋子這么大，怎么找？”瞿思齊怒道。

    兩個人四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你，你們要干什么？”

    朱翊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應(yīng)該明白我們的意思?！?/br>
    瞿思齊能夠看見過去未來，如果他能夠看到剛才所發(fā)生的事，找出那些衣物自然就不在話下。

    瞿思齊額頭上直冒冷汗：“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要不然明天的彩票”

    “別管彩票了?！卑仔≈郯粗募绨颍屗诖采献隆澳闫綍r都什么時候有靈感？”

    “呃”瞿思齊冥思苦想半天“危險的時候吧？”

    “很好。”白小舟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窗戶邊，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澳悖阋墒裁?？”

    “思齊，得罪了?！卑仔≈蹖⑺巴庖煌?，瞿思齊嚇得大叫：“喂喂，有話好好說啊，救命??！”“小舟?！敝祚磩P走過來。白小舟側(cè)過臉去看他說：“放心吧，我有分寸?！?/br>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種體力活兒該讓我來。”說罷抓住瞿思齊的雙腿，讓他倒吊在窗外。瞿思齊嚇得嗷嗷直叫：“朱翊凱，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要宰了你！”

    “有靈感沒有？”

    “沒有啊?！?/br>
    朱翊凱放開一只腳，瞿思齊臉色都白了，巨大的恐懼如同洪水一般朝他撲過來，眼前有幾個畫面快速閃過，幾個打扮得像普通市民的人進了屋，沉默而迅捷地將尸體搬出去，然后便是幾個簡單而破碎的景象。

    “快拉我上去，我看到了！”

    朱翊凱不慌不忙地將他拉上去，他雙腿發(fā)軟，一臉哀怨地看著他，在心里將他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白小舟急不可耐地問。

    “我只看到三個畫面，一個是壁爐，一個是閣樓，一個是地下室?！?/br>
    “很好?！敝祚磩P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還是有點兒用?！?/br>
    瞿思齊終于沒忍住，抬手給了他一拳。白小舟沖過去護住他：“好了，好了，等結(jié)束了，我請你吃大餐賠罪好不好？”

    “是啊。”朱翊凱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男人要大度一點兒，別在女孩子面前丟臉。”

    瞿思齊欲哭無淚啊，攤上這樣的朋友，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底樓客廳里有一座壁爐，里面空蕩蕩的，布滿了灰塵。白小舟正想進去看看，被瞿思齊按住了：“且慢?！?/br>
    “怎么了？”

    瞿思齊示意兩人站遠，然后撿起一塊石頭扔進去，壁爐內(nèi)忽然暴起一團火焰，灼熱的氣浪逼得他連連后退。

    “真狠啊。”火焰熄滅后，瞿思齊揮手驅(qū)散面前的濃煙，在壁爐里摸索了一陣，取出一只石棉布包，包里靜靜躺著一只紅色發(fā)卡。

    “有個‘先知’還真方便。”白小舟心有余悸，只差一步，她就變成烤乳豬了。

    從李氏公館的外部結(jié)構(gòu)看，是有閣樓的，可是三人找了很久也找不到通往閣樓的階梯。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朱翊凱決定從外面進入。他打開二樓走廊的窗戶，抓住窗欞，身子一躍，靈巧地跳了上去。白小舟將腦袋伸出去，看他站在閣樓窗戶外，踏腳的地方極窄，她擔心地說：“小心點兒?！?/br>
    瞿思齊翻了個白眼，摔死最好。

    窗戶插著插銷，朱翊凱目光集中在插銷上，插銷“咔噠”一聲開了，他快速跳進去，身形矯健。這座閣樓也不知關(guān)閉了多少年，到處都充斥著陳腐味兒，雖然窄小，看起來倒像是個的臥室，與公館里的其他房間不同，這里的家具都是劣質(zhì)的，樣式也很簡單，好多都朽壞了。

    難道這里是用人的房間？但這里明明只有一張床，床的大小只睡得下一個人，哪個用人這么有面子，能一個人住一個房間？

    屋中堆積著不少雜物，找起來很費勁兒，朱翊凱拿出手機，這幾天為了避免追蹤，他拔掉了電池，現(xiàn)在也無所謂了。

    “思齊，東西在哪兒？”

    “閣樓里有沒有花？”

    “花？假花嗎？”

    “不，真花?！?/br>
    朱翊凱覺得不可思議，這座閣樓被封閉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會有真花？難道是那些人留下的嗎？

    他環(huán)視四周，目光落在床上的被子上。那被子是散開的，有的地方很臟，有的地方卻很干凈?？磥?，這被子不久之前還是疊起來的。他徑直過去，掀開被子，里面果然躺著一枝新鮮的黃色郁金香。

    “我找到了一枝郁金香?！彼麑﹄娫捘穷^的瞿思齊說“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在我所看到的畫面里，只有這枝郁金香?！?/br>
    沒用。他在心里罵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對方留下這枝郁金香是什么意思？郁金香的花語是無望的愛，難道和愛情有關(guān)？

    他將床鋪仔細找了一遍。當他俯下身，檢查床底的時候，看到一雙小腳穿著一雙紅色皮鞋，從床對面快速走過。

    他悚然一驚，抬起頭，屋子里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誰？”他低聲喝問，回答他的只有不知從哪里來的風(fēng)聲。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舔了舔食指，舉到空中。這是狙擊手測試風(fēng)向的方法，他側(cè)過臉去看了看里面的那面墻壁，將放著無數(shù)雜物的桌子移開，正想握住門把，門把卻自己轉(zhuǎn)動起來。

    他一驚，后退兩步，拔出彎刀，死死地盯著那門把。

    門把轉(zhuǎn)得很慢很慢，這短短的幾秒，像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咔噠”一聲，門緩緩地、緩緩地開了，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吱嘎”聲，聽得牙齒發(fā)酸。

    門里什么都沒有，只是一間普通的雜物房，堆放著一些不知名的雜物，鍋碗瓢盆都有。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目光快速掃過四周，并無一人。他的彎刀漸漸垂下去，卻聽見瞿思齊大喊：“小心！”

    他驀然回頭，看見墻壁上貼著一個古怪的人，手中拿著一根又長又粗的錐子，朝他撲過來。

    他已無可躲避。

    一道白光忽然橫在他面前，錐子正好刺在那白光上，殺手覺得一股強大的推力朝自己撲來，他慌忙后退，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個圈，吊在吊燈上。瞿思齊手中拿著一把斷劍，從斷裂處伸出一道白光，將它補成了一把完整的劍，殺手能夠感覺到那把劍所溢出來的凜冽殺意。

    朱翊凱奇道：“你從哪里找來的劍？”

    “龍老師給的?！彼卉S而起，劍光刺向殺手。殺手抓住吊燈的電線，身子一繞，如同一條毒蛇，手中的錐子如蛇信一般刺向瞿思齊。那把劍仿佛有靈魂，瞿思齊原本只會花拳繡腿，此時卻異常神勇，仿若高手附體。才不過幾招，殺手就被劍鋒一掃，從左肩到胸口裂開一條巨大的口子，鮮血四濺。他低呼一聲，朝房外逃去。

    朱翊凱早已守住門口，兩人交手。朱翊凱夠狠，專攻他的傷口，他越來越覺得吃力。忽然看見站在外面的白小舟，他嘴角上勾，挑起一抹冰冷陰狠的笑，朝朱翊凱虛晃一招，撲到白小舟身邊，將她攬進懷中，手中的錐子刺在她的喉嚨，沉聲道：“都給我退后！”

    兩個少年投鼠忌器，不得不后退幾步。就在這個時候，兩個殺手破窗而入，手中都拿著一尺長的鐵錐，他們都穿著那種滑溜溜像塑料樣的衣服，白小舟的右手對他們沒有用處。少年們急得額頭上滲出冷汗。

    “乖乖把武器放下?！睘槭椎哪莻€說“我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點兒?！?/br>
    “你們就這么喜歡殺人嗎？”白小舟忽然抬起頭，一雙眼睛又深又亮，挾持她的那個殺手看到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一時間愣住了。

    “那么，為什么不快樂地殺死自己呢？”

    殺手目光變得呆滯，拿起錐子，狠狠地刺進自己的喉嚨，鮮血如崩潰的雪山，噴了白小舟一臉。另外兩個殺手大驚，正要動手，白小舟猛地側(cè)過頭去，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還不快點兒動手，還要等什么呢？”

    兩人的鐵錐生生停在半空，然后往回一折，準確無誤地刺進自己的喉嚨，飛濺的血跡在斑駁的墻壁上留下無數(shù)血點，像一幅優(yōu)美的抽象畫。

    兩個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他們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少女，竟然是那個與自己朝夕相處、吵架斗嘴的白小舟。

    白小舟的力氣像在一瞬間被人抽走了，身子一歪，朱翊凱一個箭步上去，抱住她的腰。她扶著他的肩膀站穩(wěn)：“謝謝，我沒事?！?/br>
    “沒事？”朱翊凱皺眉道“你確定？”

    “真的沒事，就是有些頭暈而已?！?/br>
    朱翊凱側(cè)過去看那三具尸體，沉默著不說話。瞿思齊遲疑了一下：“小舟，最近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