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玄清之語
沈穆清淚盈于睫。 李氏,什么都為自己想到了吧! 自己難道還能自由戀愛不成……就算是自由戀愛,一樣該散的時候就得散……而且自己現(xiàn)在年紀(jì)還小,如果兩家有這意思,把婚定下來,只要品行還說得過去,相處相處,總能處出感情來吧! 既然如此,何不安慰安慰父母的心。 沈穆清咬了咬牙,擦了臉上的淚,道:“過幾天是珠璣出嫁,到時候梁jiejie也會到。要是梁三公子來送meimei,不由就一起請了,也來家里喝杯水酒吧……到時候京都的高門大戶都會去參加鎮(zhèn)安王妃的壽辰,我們這邊也沒什么客人,雖然說是小字輩,可能來,也是給珠璣和百木體面了……?!?/br> 話既然說出了口,她反而輕松下來。語氣里也透著了幾分鎮(zhèn)定和從容。 李氏張開眼睛,望著眼前神色平靜的女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拍了拍沈穆清的手,輕聲地道:“我準(zhǔn)備把落梅嫁給林進(jìn)財家的林瑞春。” 沈穆清些驚訝李氏的安排。 李氏淡淡地笑了笑,道:“林進(jìn)財雖然沒有周秉的機敏,可人老實,行事謹(jǐn)慎,是個管帳房的好手,她媳婦的灶上功夫又好,以后自己想吃個什么、喝個什么的,也方便。至于瑞春那小子,明敏機變自不必說了,又在江南的鋪子里練了這幾年,多多少少地學(xué)了些。要是有那么一天,讓林瑞春去和那周秉打?qū)︻^去,你就可以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娇椿⒍?,也不怕兩家人糾到一起去?!?/br> 沈穆清知道,李氏這是在交待自己的安排……是如遺言一般的叮囑。 她認(rèn)真地聽著。 “英紛雖然精明,可性子太強,這就看你怎么用了。”李氏沉吟道,“有時候,這屋里要有個人打頭陣,你既要護著她這性子,也要想著法子把她給捏住了,小心她心歪了,不服管教。至于明霞,我看是個老實的,手很巧,頭梳的好,針線也不錯,屋里的這些瑣事交給她,定不會錯。幾個小丫頭里面,盈袖樣子好,膽子小,你留在身邊罷,要收人的時候,就收她。不收人,等她大一些了,你再尋個老實的把她嫁了。還有就是那個月桂,我瞧著也是個心里用事的,讓她跟著林進(jìn)財媳婦到灶上去,一來是不讓林進(jìn)財?shù)南眿D獨大,二來也要訓(xùn)個人出來以備不時之用。至于那個凝碧,心思太重,能用則用,不能用就當(dāng)機立斷賣了。留春和步月呢,步月機靈些,留春愚鈍,可機靈有機靈的好,愚鈍也有愚鈍的好。到時候,讓步月跟著英紛,學(xué)識字算帳,留春跟著明霞,學(xué)針指女紅。這樣一來,你屋里的人基本上就齊整了……這個,就留著她們?nèi)フ垓v吧!” 聽李氏這口氣,沈穆清倒吸了一口涼氣:“太太……” 李氏笑容凄婉:“穆清,沒娘的孩子都是一根草!” 沈穆清語噎。 李氏摸了摸女兒的頭:“傻孩子,你還是小,日子長著呢,犯不著為了那些不相干的耽擱了自己……你能過上好日子,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 * * * * * 第二天中午,沈穆清剛和李氏吃午飯,有小丫鬟進(jìn)來稟道:“天慶寺的玄清師傅來了!” 沈穆清很驚訝。 她們家一向和慈源寺、藥王廟走動的,這天慶寺,很少去的。 難道是秦瑋的夫人不死心,派她來做說客? 李氏卻朝著她若有所指地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座屏:“端個小杌子去那坐會!” 這是要她偷聽呢?還是要她回避呢? 沈穆清思忖著,乖乖地端了張小杌子坐在了插屏后面,李氏這才請了玄清進(jìn)來。 玄清給李氏請了安,丫鬟們上了茶點,李氏把身邊服侍的人都遣了,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就進(jìn)入了正題。 “……夫人讓我打聽的,我全都打聽清楚了?!毙宓穆曇綦m然低,但屋子里沒有人,沈穆清坐在屏風(fēng)后面聽得一清二楚。“梁夫人生小女兒幼惠的時候,她們家那個劉姨娘也懷著孩子,后來劉姨娘的孩子沒了,梁夫人的這個女兒也早產(chǎn)了。因有這個前因,所以從小養(yǎng)在太夫人身邊。她為人有些憨厚,心中藏不住事,小時候還不覺得。三年前,梁夫人想和鎮(zhèn)安王家的小舅子結(jié)親,相親的時候,鬧了大笑話,雖然事情被捂住了,可從那以后,梁家再也沒有讓這個女兒出過門?!?/br> 沈穆清很愕然。 李氏,好像什么都算好了似的?可她是什么時候托了天慶寺的玄清打聽梁家的事呢?說起來,自己可一直在她身邊,卻根本沒有覺查到。 還有梁幼惠。自己一直覺得她待人處理有些問題,現(xiàn)在看來,倒是自己多心了。 她不由為自己這段時間的多疑心生愧意。 還說在李氏面前侍疾,連李氏到底干了些什么都一無所知……更別說是為她分擔(dān)憂愁了。 玄清已把話題轉(zhuǎn)到了大少爺梁伯恭身上:“……一直跟著侯爺,如今已是正四品的武官了。” “是自己爭的軍功,還是因侯爺?shù)膽?zhàn)功蔭封的?”李氏低聲地道。 “是自己爭的軍功!”玄清笑道,“我看這位爺,到是個極正經(jīng)的。聽說在外面連花酒也不喝一個的。” “哦!”李氏頗為意外。“那大少奶奶呢?” “不虧是王閣老家教出來的姑娘,賢良淑德。平日里尊敬長輩,孝順公婆,善待妯娌,愛護姑妹,教養(yǎng)孩子……” 李氏眉頭就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玄清見了,忙笑道:“夫人也不要太擔(dān)心。大少爺明面上是養(yǎng)在梁夫人的膝下,可梁夫人這心里,只怕還是向著自己的親生的兒子多些?!?/br> 李氏沒有回應(yīng),道:“二少爺為人怎樣?” 玄清笑道:“他倒是應(yīng)了那句老話:小時了了,大未必佳?!?/br> 李氏眉眼微動:“這么說來,資質(zhì)一般了!” 玄清點頭:“還好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家里的事一概不管,雖然不至于和人飛鷹走鳥、恣意生事,但也常和幾位侯、伯府里的子弟在外面喝酒玩樂?!?/br> 李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后又問起了梁家的二少奶奶蔣雙瑞。 玄清苦笑:“那真?zhèn)€泥菩薩性格,別說是幫著婆婆管事了,就是二少爺屋里的兩個通房丫鬟都敢不守規(guī)矩,最后還是梁夫人看不下去了,親自出面處置的?!?/br> “三少爺那邊呢?”李氏話雖然問的隨意,但沈穆清卻透過座屏的縫隙看見李氏的手握成了拳。 玄清掩嘴而笑:“兩個貼身的丫鬟,一個叫碧云,一個叫春樹,兩個小廝,一個叫澄心,一個叫十色……” “竟然叫這名?”李氏問道。 玄清一頓,道:“夫人,可有什么不對?” “碧云春樹、澄心和十色,都是紙的名稱!”李氏笑道,“想不到這位三公子還是個風(fēng)雅之人?!?/br> “還是夫人有見識!”玄清奉承道,“我開始聽的時候,就只覺得怎么就那么拗口,可沒想到原來都是紙的名稱!” 李氏微微地笑。 玄清本來就低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兩個丫鬟,都還是清清白白的?!?/br> “此話當(dāng)真!”李氏愕然。 沈穆清也不由地豎了耳朵。 “怎敢在夫人面前胡說?!毙迳裆苁钦?jīng),“太夫人前幾天還和身邊的雷嬤嬤說起,以為是三少爺不滿意身邊的這兩個丫鬟,還叫了梁夫人去,說,如果府上挑不出來,就到外面去買兩個回來?!?/br> 李氏急切地道:“后來怎樣了?” 玄清笑道:“梁夫人應(yīng)了,卻一直沒動。太夫人就叫了三少爺去問,三少爺卻說:哪有先納妾再娶妻的道理?!?/br> 李氏微微點頭。 “太夫人語噎,說:是讓你收通房的丫鬟,又不是要你納妾。三少爺說:既然收在了房里,自然就沒有放出去的道理。據(jù)說,太夫人當(dāng)時什么也沒有說,事后卻專門喊了梁夫人去訓(xùn)斥了一番?!?/br> 李氏的臉上綻開一個滿意的笑容:“梁夫人怎么說?” 玄清掩嘴而笑:“梁夫人什么也沒有說,回頭就差人到聚寶齋買了一張柳公直的法貼送給了三少爺?!?/br> * * * * * * 送走了玄清,李氏笑瞇瞇地望著沈穆清。 沈穆清有些腦怒成羞,道:“太太什么時候動的這心思?鐵墻銅壁似的,我一點也不知道!” 李氏呵呵呵地笑:“我可不像你,做起事來漏洞百出。” 沈穆清臉色一紅,卻想起另一樁事來。 她不由皺眉,道:“這玄清說話,有幾分可信?” 倒不是沈穆清不相信玄清打探消息的本事,畢竟在這個時代,僧尼道都被模糊了性別,高門大戶、閭門小巷都走得進(jìn)去,她懷疑的是玄清的誠信度。 李氏微微笑著點頭,好像很滿意她的提問似的:“一半聽在耳朵里,一半聽在心里?!?/br> 沈穆清愕然道:“那您還找她來問消息?” “傻丫頭,我既然能找她來問消息,別人自然也想得到!” 李氏明白過來。 如果梁家聽到了風(fēng)聲,有這意思,自然會派了人來提親。如果梁家的人沒有這意思,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大家水過無痕,再見面也沒有什么尷尬。 可梁家真的就沒有一點這樣的意思嗎? 沈穆清頗有懷疑。 她不由就想起了紫紗那些不合理的舉動…… “有一樁事,我想問問太太的意思!” (更得實在是少……不好意思要票票了……姊妹們隨便給點吧!(*^__^*) 嘻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