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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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彼此交換眼神,但都沒有出聲,唯恐觸到什么霉頭,四周唯有長風穿堂而過的尖嘯余音。 此時此刻,他們緊盯著腳底下的地磚與絨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還好這次十長老來了。 禁閉的房門內(nèi),只有兩道影子,一道赤紅如火,一道原是純白似雪,而今也染上了一層污穢。 溫流光的長鞭已經(jīng)又化為原型在手里緊緊捏著,她的模樣實在不算好看,滿身狼藉,血,熔漿與雪水混合,亂七八糟糊在身體上,毒蛇吐信般在肌膚表面上游走滑落,右臂突出的骨茬還未接上,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氣中,妝花了滿面。 她卻不管不顧,眉尖殺意越凝越深,越蓄越重,不耐煩地伸手一抹,看見鮮紅的手指上覆著一層粉。 粉。 溫流光為了今日這場志在必得的夜獵,還特意精心描了妝刺激溫禾安,這些事情,如今想來,每一件都是抽在自己臉上的巴掌,如此響亮,如此恥辱! 她唇抿如刀鋒,不管不顧地翻箱倒柜,一手隨意抓著妝奩盒前的手帕惡狠狠往臉上擦,傷口與淤青都不避開,靈力將桌上翻得一塌糊涂,十幾個靈戒在地面上散亂一團。 有備而來是吧。 玩這套是吧! 溫流光將裹著粉的手帕往地面一丟,最終找齊了自己要的東西,她帶著數(shù)樣足以完全毀掉蘿州的殺器,高高昂著頭,眼睛里卷著兩團噬人的漩渦,徑直朝外走,聲音冰寒刺骨:“讓門口那些廢物都滾去捉人,吩咐江源之出兵,把蘿州給我團團圍起來。” 十長老眉如遠山,此刻凝眉反對,知道她現(xiàn)在是什么狀態(tài),只得咬重字音:“三少主,你這是要做什么?!” 溫流光重重抹了把臉,草草擰回了自己的骨頭,隨便用靈力一團了事,手中的長鞭感受到她心中沸騰翻涌的情緒,將地面甩得啪啪響,沒過三下,就咧開幾道細密的蛛紋裂。 “要做什么你看不出來?!”她用舌根重重抵著尖銳的齒尖,滿嘴血腥氣,腳底碾著滿地狼藉,銳意難遮地往門外走,一字一句:“我要溫禾安死在我面前,就在今夜!” 一時,一刻都等不了。 十長老伸手抓住溫流光的手腕,他還很是年輕,比溫流光大不了幾歲,前兩年入了長老院,是長老團里最年少的一位。 換句話而言,他與溫流光,溫禾安算是一起長大的。 他把她拽回來,凝聲:“三少主,你若是足夠清醒,現(xiàn)在就不該踏出這道門?!?/br> 回應(yīng)他的,是出招詭譎的一道鞭影,即便他飛快給自己雙手覆上了厚厚一層靈罩,也仍是在這一招之下濺了血,手背皮開rou綻,很快高高腫了起來。 “溫白榆,勸你管好自己?!?/br> “而今輪得到你來對我說教指點?!” 溫流光回身,她咬牙切齒,俏臉上各種色彩都有,粉擦了一半就不管了,渾身都在冒火,“溫禾安不死,我今后還有臉出門?讓世人都知道我溫流光捉鷹不成反被啄了眼?!” 想起那種畫面,她牙齒都咬得咯咯響。 那還不如殺了她! 溫流光氣勢洶洶轉(zhuǎn)身要闖出門去,聲音蹭蹭冒著怒火:“你若非要念和溫禾安一起長大的舊情,也可以跟著我一道去,念在同族的份上,我倒也不是不能給你個恩典,準許你給她收尸?!?/br> “更別拿族里的意思來壓我,我現(xiàn)在半個字都不想聽,殺了溫禾安之后——有什么罪責一并算到我頭上?!?/br> 溫白榆眉頭皺得更深,正因為同根同族,一起長大,所以他太了解溫流光了,從小到大,她不知道因為溫禾安跳過多少次腳,今夜她輸給誰都行,卻偏偏是溫禾安,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 這足以粉碎她的理智。 現(xiàn)在跟她溫聲細語根本沒用。 他干脆不管了,靈流涌動全身,沉著眼去奪溫流光手里的鞭子,而就算溫流光被那一擊耗了大半靈力,攻勢也很不可小覷,交手不過三下,他右手食指的三節(jié)骨頭就被生生敲碎了。 爭斗間兩人踉蹌跌在地上,溫白榆被她對待仇敵般不留情面的手段逼得眼角突突直跳,終是抓到一個機會,借力猛的反扼了下溫流光的手腕,也不叫她少主了,凜聲說:“溫三,你鬧夠了沒!” “對付溫禾安是你如今要想的事?!圣者不來,她第八感始終成謎,你追到天涯海角也沒用!”@無限好文,盡在晉 江文學城 溫白榆喘著氣,疼得冷汗涔涔,氣息竭力平穩(wěn),一字一句地敲醒她:“陰官本家才拒絕了我們的合作請求,不肯出面,珍寶閣選擇將流弦沙先供給巫山,陸嶼然親自監(jiān)管,他們的溺海觀測臺已經(jīng)快建成了,我們的在打樁時就遇到了難題!” 他說話時,震怒之下的紅鞭已經(jīng)如游蛇一樣盤踞著卷上了他的喉嚨,緩慢勒緊,收縮時甚至能聽見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不過須臾,溫白榆耐看的臉龐就漲得通紅。 他伸手去掰,無濟于事,手掌被紅鞭磨得出了血絲。 溫流光真動殺意的時候,除了另外幾個來,誰來都沒用。 溫白榆放下了手,他看著溫流光冷淡的,看死人一樣的表情,知道她已經(jīng)聽進去了,他接著道:“才得到的消息,巫山攻了王庭的永,芮,凌三州,同時奪了我們的寒山礦?!?/br> 溫流光的眼睛終于止不住震縮了下。 溫白榆這才開口:“現(xiàn)在。你能冷靜下來了嗎?” 溫流光果真沒動了,至少不跳著腳吵嚷著非要去殺溫禾安了,不過她也沒有別的動作,只是歪著頭看他,樣子像個不諳世事,偏又冷酷無邊的魔女。 她冷眼看他連連咳嗽,呼吸急促,看他眼睛里出現(xiàn)血絲,太陽xue上凸起分明的青筋,直到他出于身體求生本能要迸發(fā)第八感的時候,才慢悠悠松開了鞭子。 她問:“什么時候的事?” “巫山這是什么意思。” 溫白榆被嗆得咳了一陣,稍微緩了緩之后,道:“聽說是巫山本家直接下的命令,好像是因為除夕前后的那次刺殺。塘沽計劃里,我們的人說,那次行動導致他們在巫山埋下的眼線被連根拔起了,被巫山抓了活口,可能審到了什么?!?/br> “巫山此舉,是警告,陸嶼然是他們的命根子,動誰都行,不能動他?!?/br> 他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肺腑里有濃煙在翻滾,出口就有嗆意,他生生忍住,道:“可以質(zhì)問,也可以奪他們一些小城小利回擊,但不宜大動干戈,面子上過得去就算了。現(xiàn)在不能開戰(zhàn),還不到開戰(zhàn)的時候?!?/br> 現(xiàn)在兩個人都跌坐在地面上,溫白榆掃向溫流光,沉聲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探墟鏡給出的關(guān)于溺海的線索,還有你的第二個八感?!?/br> 溫流光緊緊抿著唇,環(huán)胸冷笑:“意思就是,今晚這口氣,我要自己消化掉?” 溫白榆在心中深深嘆息了聲,他看向溫流光,她向來精致講究,今夜是難得的狼狽破落,額角和唇邊的淤青倒是自行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只是手臂上的扭傷太重了,被她用靈力一裹就算完事。 他從袖子里拿出療傷的藥粉,又將四方鏡叩在地面上,朝她道:“把靈力撤了,這傷要重新處理下。” 溫流光沒動,他也見怪不怪,只能自己動手,先把她自己留下的靈力抹了,光這一步,因為她的冷眼旁觀,就花了一些時間,但溫白榆也算是松了口氣。 這已經(jīng)算是配合了。 “有什么好氣的?!睖匕子苁祜亻_解這位很容易鉆牛角尖的三少主,不疾不徐道:“整個蘿州城,但凡有眼睛的,誰看不出你是被暗算了,你的實力他們有目共睹,說也頂多是說咱們棋差一著?!?/br> “誰沒有下錯棋的時候?” 溫白榆頓了頓,知道溫流光最在意的是什么,想想印象中溫禾安才來的時候,那么小,又瘦,別人和她說話時,她一雙眼睛總是專注地看著。他起先還不好意思,后面長大了才知道,那不是別的什么,是她在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唯有如此,她才能準確地附和,給出他們愛聽的回答。 跟張揚跋扈的溫流光比,溫禾安簡直太讓人省心了。 就因為溫白榆小時候曾對她笑過幾回,陪她挨罰掃過一回落葉,縱使長大后他們各有陣營,逐漸疏淡,劍拔弩張,偶然遇見的時候,她也還是會禮貌頷首,喚他一聲“白榆哥”。 但。 縱使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縱使殺意滔天,難以自控,溫流光仍是不同的。 溫白榆捏著帕子,沁了水,伺候溫流光把臉上剩下的半面妝擦了,頗為無奈地重復(fù):“不說別人,我究竟是陪誰長大的,你心里難道不知道?溫禾安到天都時,都已經(jīng)十一二歲了,長老們更喜歡誰,我會選擇幫誰,不是都已經(jīng)擺在明面上了?” 他指向四方鏡:“自打知道你受傷,族里多少人都來關(guān)心?!?/br> “長老院做了選擇,就不會輕易更改,你把精力放在天授旨與自己身上即可,跟她較什么勁?” 溫流光心里好受了點,但也只是一點,她閉了下眼,還是跟怪獸一樣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卻不得不妥協(xié):“但愿長老院和祖母真是你說的這種態(tài)度?!?/br> 說罷,她站起來,踢開腳邊的紙張,頭也不回地推門出去,語調(diào)間又已經(jīng)是一派高傲:“這次就算了?!?/br> “下次注意你和我說話的態(tài)度。” 溫白榆在原地坐了半晌,手搭在膝蓋上,中指沒了骨頭支撐,軟噠噠地垂著,他看了一會,苦笑著給自己上藥,同時拿出四方鏡,給族里發(fā)了消息:【三少主第二次八感即將到來,情緒起伏頗大,殺意愈烈。這么多年,她一直為溫禾安之事耿耿于懷,我以為,應(yīng)當給三少主一顆定心丸,將真相告訴她,助她在閉關(guān)前破除心魔。】 城東府宅中,陸嶼然倚窗靜站,他知道這種級別的爭斗,只要動手了,就沒可能毫無無損,全身而退,因而在最開始,溫禾安最先被幾人合圍擊傷時,他只是皺了皺眉。 溫禾安所擁有的實力,參與過的戰(zhàn)斗不比他們幾個少,她有自己妙到毫厘的技巧,知道怎樣掌控衡量局勢,殺招凌厲,不是什么弱不禁風,中看不中用的瓷娃娃。 他還挺樂意看她要如何將那幾個耍得團團轉(zhuǎn),瀟灑破局的。 直到溫禾安反手甩出那兩道銘印。 并確實由此反轉(zhuǎn)局勢,將這張原本鋪天蓋地罩向她的網(wǎng)狠狠撕碎,反捆住溫流光,任她披頭散發(fā),顏面盡失,而自己在這座蘿州城中再一次一戰(zhàn)成名,出盡風頭。 陸嶼然沒興致看溫流光發(fā)瘋,他的視線只在那兩道銘印與溫禾安被靈流削得血rou模糊的雙掌上凝了一瞬。 旋即。 他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一邊,周身氣勢斂盡,細看之下,瞳仁里流轉(zhuǎn)著些糟糕的寒意,宛若冬末結(jié)冰的汪洋江面。一時間,明月皎光落到他身上,襯得那段身影又清,又獨。 許是他身上凜然逼人的東西太重,商淮這時候也緩過來了,揉著眼睛站起來,問:“二少主怎么樣了?贏了嗎?” 陸嶼然五官冷得像覆了薄雪,眼睫一掀,一個字也沒有。 怎么了。 商淮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涌上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尋思著這情勢看起來不對,莫不是溫家來了圣者,溫禾安被捉了?如此一想,他醒了神,急慌慌朝一品春的位置看過去,發(fā)現(xiàn)溫禾安正抓著溫流光的頭發(fā)往地上砸。 鮮血四下橫流。 而另外四個長老癱軟在一邊地面上,目眥欲裂,嗆血不止。 就—— 怎么看,都不像是溫禾安吃了虧。 商淮狐疑地看向陸嶼然,不解之意溢于言表,他想到什么,眼皮微跳,揉了把臉,正了正頭頂銀冠,問:“不會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他什么都不怕,現(xiàn)在就最怕這個。 陸嶼然沒說話,他在正事上不說話就代表沒什么特別的事,商淮一顆心又揣回肚子里。 他轉(zhuǎn)而回望向一品春的方向,津津有味地圍觀這場戰(zhàn)斗的尾聲,自顧自和陸嶼然說話:“我還是第一次見二少主這樣呢,她從前也這樣跟你打?” “沒?!?/br> 說話時,天都長老趕來,溫禾安踏進空間裂隙,這場荒誕又精彩的戰(zhàn)斗拉下帷幕。 陸嶼然緩然收回視線,居高臨下地遙遙俯瞰一品春的方向,薄唇微動,聲線透清:“我看天都的掌權(quán)者必定有病?!?/br> 商淮大為驚訝。 見慣了他目下無塵,不沾俗世的清凈模 樣,真是百年難得見一回他對某個人或勢力“口出不遜”。 陸嶼然眼尾煩厭地一壓,線條拉得狹長鋒銳。 先是杜鵑連里的至毒,再到劍走偏鋒的借靈,如今連銘印這種只有亡命奔襲之徒才會考慮拓印,損害身體的東西她身上都有,還不止一個。 天都是什么水深火熱,陷進去就要命的殺戮土匪窩嗎。 他看溫流光過得就挺松弛滋潤的。 怎么到了溫禾安這邊,就得渾身緊繃,未雨綢繆到自傷自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