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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171節(jié)

    “我該做的?!?/br>
    時間緊迫,陸嶼然和商淮拿到東西就即刻折返九州防線,還沒到呢,四方鏡就先按時亮了起來。商淮見陸嶼然盯著鏡面看了會,面無表情地伸手點開,心中不由暗自嘆息。

    他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消息,說的都是什么,為什么每次看之前陸嶼然都要站一會才點開,跟做心理建設一樣。

    羅青山這次留下,被陸嶼然勒令一日幾次事無巨細稟告溫禾安的情況,而他在這方面一向做得特別好。

    尚未正式融合妖血和血脈之力前,羅青山這幾天都在慢慢給她加藥,讓她的身體能夠初步接受。

    但之前死在這上面的人不是白死的,這件事確實危險,她則是險上加險,因為還有個妖血從中搗亂。

    反正,都不是好消息。

    商淮見陸嶼然放下四方鏡,眉頭蹙起,心中大概就有數了,他再單獨去找羅青山打聽情況:【怎么樣了。】

    【昏睡,高燒,驚厥,吐血?!?/br>
    羅青山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是醫(yī)師,冒著天大的壓力,也得如實說情況:【女君反應特別厲害,兩股力量抵觸融合,我剛和公子說了,這件事的成功率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低。】

    還低。

    那不就是死路一條么。

    商淮收起四方鏡,走到陸嶼然身側,低聲問:“還好嗎?”

    說完,他就想咬自己的舌頭,誰遇到這種事能好得起來。

    陸嶼然卻只是說:“回巫山?!?/br>
    有些出乎商淮的意料,他以為陸嶼然會直接去淵澤之地。

    而接下來的半天里,他都處于茫然摸不著頭腦的狀態(tài)。

    陸嶼然見了族長與大長老,大長老夫人,也就是他的伯父與父母。陸嶼然跟這幾位見面,要看談什么事,以及用怎樣的身份,若是論各自職位,那還好說,若是講親情血緣,那就相當不愉悅了。

    陸嶼然一般不會主動見他們。

    面對對自己畢恭畢敬,張口閉口稱殿下的雙親,想來誰都會不知所措。

    但今日破天荒的,商淮遠遠看著,朦朦朧朧的,竟看到了大長老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畫面,毫不夸張的說,他渾身上下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寫著怒火,族長也大為震驚,指著陸嶼然說不出話來,而他的母親白著臉愣怔在原地。

    商淮心想不好,顧不得其他,趕忙往那邊去要硬著頭皮解圍,以往每次都是由他充當給雙方臺階下的角色,然而這次他才靠近,便見陸嶼然彎腰略拜,只聽見一截冷淡強勢的尾音:“……但這本是我與它之間的事,誰都沒有立場插手干預。百年來,不論為人君為人子,我自認事事盡善,無可指摘,父母若因此事認定我不忠不孝

    ,但請隨意?!?/br>
    說罷,他轉身出門,與商淮對視,抿唇頷首:“去神殿?!?/br>
    商淮心中立刻咯噔一下,結合方才的話,意識到了什么,不詳的預感直往腦門上沖。

    巫山占地十分廣,相當于十數個城池,族中處處另有乾坤,巫山,畫仙,紙傀,族里有族,一個個秘境與結界相連,如巨大的懸浮之城佇于天,潛入海,隱于山,靈氣馥郁,在陽光下閃爍著七彩光澤,美輪美奐。

    神殿在巫山最深處,在巫山人眼中極為神圣,不可褻瀆,自塘沽計劃對神殿下手后,族中經歷一波肅清查整,而今百里之內無人可進。神殿分內外殿,外殿隔斷時日便有人打掃,內殿被屏障隔絕,只有陸嶼然能無視一切,來去自如。

    商淮本來想勸勸他,覺得太可惜了,可話到嘴邊,最終憋出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陸嶼然進了內殿。

    內殿橫梁之上懸著彩絳,一張蒲團,一盞常年不滅的燈,走進來時感覺卻尤為玄妙,像一腳踏進深不見底的純黑漩渦,隨著步伐向前,漸漸有蕩漾的水聲涌在耳邊,陸嶼然習以為常,徑直走到內殿正中。

    從小到大,他進過許多次神殿。

    可以說,從出世起,他的命運就與神殿休息相關地綁在了一起,在這里,在他尚不知道九州有多大,人性多復雜,責任與堅守究竟為何物時,他就已經接受了自己今生不可推卸的使命。

    為此流了數不盡的血,磨滅了少年人會有的驕狂恣意,魯莽沖動,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他甚至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只有神殿,帝嗣之名和未來帝主之位。

    還是老樣子,陸嶼然用紙傀術招來一張供桌,供桌上有貢果和香案,他彎腰,嫻熟地點一根香,立于香案中。

    煙氣在眼前繚繞。

    陸嶼然站在原地靜默,似乎能透過這層朦朧的煙看到曾在這殿中掙扎痛苦的自己,半晌,他開口:“我不要帝位了?!?/br>
    “交易仍然作數,妖骸山脈我進,妖氣我守,為九州,義不容辭。”

    “給我一個完好的溫禾安。讓她擺脫妖血,活下來?!?/br>
    說罷,陸嶼然將手中四塊十二神令也一一擺在案桌上,聲音輕緩,但足夠清晰,回蕩在內殿之中:“這是我唯一的條件?!?/br>
    陸嶼然知道帝主有力量尚存于人世,他的血,凌枝的眼睛,中心陣線的布置,都有這股力量的手筆。

    那香突然燒得又猛又急。

    陸嶼然明白它什么意思,道:“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br>
    “我接受因此產生的一切結果?!?/br>
    香斷了。

    陸嶼然閉了下眼,離開神殿。

    他們沒在巫山停留,直接從巫山趕往淵澤之地,商淮這幾天從淵澤之地跑到異域,又馬不停蹄從異域回來,就沒正兒八經休息過,他感覺自己再進空間裂隙都要吐了。

    七月初十,晌午,兩人終于趕回淵澤之地。

    這段時間,溫禾安大多數時候都昏睡著,凌枝和李逾幫不上別的忙,但出手將這周圍圈了起來,結界一層接一層,圍得固若金湯。陸嶼然帶著從異域拿回的兩樣東西大步走進去,問羅青山:“現在是什么情況?!?/br>
    羅青山跟上他的步伐,端著個藥碗邊跑邊說:“公子回來得正是時候,屬下的藥加了兩回量,已經無法讓女君入睡了,妖血已經在蠶食她的理智?!本退銢]出這個事,妖血發(fā)展也是這么個順序,藥能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睡上這么段時間,已經實屬不易。

    “融合靈力與血脈之力的藥屬下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能用。”

    “再去檢查一遍,今晚就開始?!?/br>
    羅青山止步:“好?!?/br>
    溫禾安喝了藥,吐了一場,現在正在休息,李逾和凌枝實在不能放心,就將窗戶敲掉,趴在窗邊看。

    李逾是看,凌枝看都看不見,拿著根削得尖尖的竹竿在地面上敲得叮叮叮,鐺鐺鐺,心情之煩悶,隔著老遠都能感知到。

    見陸嶼然進來,兩人齊齊站起身,凌枝往他身邊一探手,商淮捏著她的竹竿扶住她。

    “有收獲沒有?”

    “嗯?!?/br>
    陸嶼然先進屋,商淮留下來說了說異域的事,略去了神殿那段,又說不出意外今夜就要開始。

    凌枝和李逾都沒說話,一個看天,一個看地,都皺著眉。

    小竹樓溫馨簡單,屋里沒有太多雜亂的擺設,她蓋著床薄被側身睡著,陸嶼然坐在床邊椅子上,視線落在她烏黑發(fā)絲和雪白后頸上,這些天來回奔波,尖銳懸著的心才慢慢往回落。

    溫禾安睡得斷續(xù),醒來后見他就在床邊,有些訝異,他這才上前仔細檢查她傷勢的恢復情況,確定情況不錯,以三指觸她額心,又撫了撫她烏發(fā),溫聲問:“等會就開始,好不好?”

    溫禾安點頭,慢吞吞地說:“我想,不然你和阿枝他們一起,在外面等我吧?!?/br>
    陸嶼然平靜地拒絕這個提議:“不行?!?/br>
    過了半個時辰,他出房間,門外羅青山將成摞的藥給他,將什么時候用什么藥說清楚,又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到時間了一定要出來。

    凌枝和李逾最后進去看溫禾安。

    溫禾安這會精神不錯,她看著凌枝的眼睛,牽牽她的手,又替她理了理辮尾,輕聲問:“眼睛什么時候能好?!?/br>
    凌枝慢慢抓緊她的食指,抿抿唇:“冬天。冬天淵澤之地下雪,妖眼和溺海結冰,樹上會掛許多霧凇,很好看。”

    溫禾安知道她想說什么,含笑說:“若是有機會,我日后陪你一起看?!?/br>
    凌枝歪歪頭:“那你說,你一定會出來?!?/br>
    溫禾安摸摸她的臉,好笑地道:“我答應你,一定努力,盡全力,成不成?!?/br>
    羅青山端著一碗藥進來。

    陸嶼然看向凌枝和李逾,示意他們出去,李逾一直沉默,這幾天該說的話他都說了,兩人相處方式經年如此,強行扭轉反而別扭,此刻喊了她一聲,目光深深地告訴她:“在這世上,我就只剩一個親人了?!?/br>
    夜雨敲窗,萬籟俱寂。

    溫禾安喝下了那碗濃稠苦澀的藥汁,喝下去后的半個時辰沒什么別的反應,只覺得眼皮重,昏昏欲睡,陸嶼然見她實在困得不行,便只在屋里點了支燈燭,扯下帳子,攬著她合衣躺下。

    后半夜,溫禾安醒了,身體里的靈力在往一個從前不會流經的方向逆行,鉆進神識中,尋到了才吞了帝主之力,正艱難抵御妖血的血脈之力,那是一尾長長的翅羽,燎著朵朵火炎,這兩果真不可能和平相處,甫一相遇,就打得天翻地覆。

    不到一會,她汗?jié)窳撕蟊常p肩細細顫起來,陸嶼然第一時間察覺不對勁,睜眼坐起來。

    “開始疼了?”

    溫禾安低低嗯一聲,這樣折騰下去,反正是睡不著,她跟打坐似的在床上曲起腿,說:“打起來了,血脈之力很蠻橫,不肯讓。”

    她分析現在身體里亂七八糟的情況,竭力說得輕松:“想讓它們順利融合,看上去好難?!?/br>
    陸嶼然掌了掌她的肩:“慢慢來,不著急?!?/br>
    溫禾安也知道這事不能著急,兩個都稱王稱霸慣了的存在,短時間內接受不了入侵很正常,cao之過急只會適得其反。

    所以接下來兩天,她沒有擅作主張引

    動靈力,但隨著藥效的催動,兩股力量開始大規(guī)模沖撞。

    那是足以能讓人失去理智的疼痛。

    不止身體,神識中也在翻江倒海。

    怕他們這段時間難捱,屋里暗格中準備了好些東西,從有理有據的九州史,藥經,醫(yī)理到妙趣橫生的話本,戲文,溫禾安前頭一兩日還能靜下心翻一翻這些東西,但隨著時間推移,她變得焦躁,易怒,情緒起伏很大,尤其是在夜里,經常將書一摔,環(huán)膝坐著,很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

    她忍受著莫大的痛苦,兩股力量在摧毀她,妖血吞噬她。

    陸嶼然開始給她做各種吃的。

    廚房里的冷窖里放著許多新鮮的蔬果,一應俱全,他做櫻桃煎,姜蜜水,杏酥飲,溫禾安看得新奇,也很給面子每次都吃了,發(fā)現味道很不錯,彎著眼說:“原來你也會做糕點?!?/br>
    “不怎么好吃,跟商淮學的?!?/br>
    “好吃的?!?/br>
    溫禾安沒在陸嶼然面前發(fā)過火,突如其來的火氣都是莫名對著自己來,陸嶼然知道她這是在極力控制,人已經很不舒服了。

    她很能忍,之前受傷能做到面不改色,這次才開始,有一天半夜他手無意間往床上一探,探到一個捏得緊緊的拳頭,被他一觸就很快松了,他被一種巨大的情緒擊中,慢慢將她的手攏在掌心中。

    第四天。

    七月十五,深夜,月滿。

    溫禾安不想吃任何東西了,她從鏡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在屋里走了許多圈,努力平復之后用指尖壓著自己的眼皮,露出轉動的瞳仁,說:“你看,我的眼睛好像紅了?!?/br>
    陸嶼然發(fā)現了。她眼睛里的紅并非太過疲累而熬出來的紅血絲,更像一圈細細閃閃的紅寶石綴在瞳孔外圍,整整一圈,因為這一變化,將她臉上溫柔純凈之色壓下許多,顯露出張揚來,直直看著人時,顯得妖異。

    她現在是真像只妖,而非人。

    “是有些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