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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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訝異于謝從瀾能說出這番話,以為謝從瀾真的理解他。…… 大風(fēng)吹開了窗,灌進一陣夾雜著雪花氣息的冷風(fēng)。 謝從瀾似乎在這種寒意下冷靜了下來,他起身關(guān)窗,長長地嘆了口氣,恢復(fù)了昔日的溫和平靜。 他有些傷感,又異常決絕地嘆息道:“只有我……朔月,自打我知道怎樣才能擁有你后,我便試著揣摩你的思維,想用你習(xí)慣的、接受的方式去靠近你,希望得到你駐足回首——已然如此了,你還要我怎么樣呢?” “還是說,你愛上他了,即使背棄契約,背棄我和你賴以生存的一切,也想回到他身邊?是這樣嗎?”朔月不知道。 謝昀教過他很多東西,他也學(xué)會了很多,也許學(xué)會了愛,也許沒有。朔月不知道。 或許他以后會知道。 如若一切順利,戰(zhàn)事落幕,京城平定,他會裹著漠北的風(fēng)塵回到京城,回到慶元宮,與重掌大權(quán)的少年天子相見,從此繼續(xù)陪伴在他的身側(cè)。 在漫長的歲月中,他們或許會在這種無言的陪伴中渡過一生,直到謝昀白頭,而他依舊年少。 他會親眼看著謝昀的棺槨沉入皇陵,看著謝昀的孩子長大成人,在謝昀病榻前握著他的手聽他的托付,以長者的身份繼續(xù)陪伴著他的后人。 直到很久很久,王朝覆滅,他得以解除契約,像朝露、像過去所有的不死者一樣游走人世間。 亦或許,那些未曾言明的親吻和擁抱或許會慢慢浮出水面?;蛟S謝昀會拒絕朝臣們充實后宮的奏折,或許他會明白何為“愿為西南風(fēng),長逝入君懷”,或許在某一個滴滴答答的雨夜,謝昀會對他說,我愛你。 而他會恍恍惚惚地明白,哦,原來他愛我。原來這是愛。 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一切隨風(fēng)遠去,仿佛從未存在。他以最決絕的方式斬斷了所有的可能性,而今依舊要隨著車流人馬,回到那繁華富饒的京城中去。 朝堂宮廷富麗依舊,四角天空亙古不變,只是身側(cè)人不再是故人。 但于他來說,所有人都將成為故人,無非是時間早晚。 一個一個的皇帝,無論是謝從清,還是謝昀,謝從瀾,他們都沒有什么不同。 他要做的與過往一樣,跟隨、聽從、保護,如今還多了一件事,等待生命終結(jié),終結(jié)族中的詛咒。 在他終結(jié)這場詛咒前,他會永遠陪伴著謝氏的皇帝們,不管他們待自己好或者不好。 長河水滔滔東流去,岸邊青山萬萬年。 一切都不會變?!?/br> 上元節(jié)的那天,謝從瀾還是來了。 彼時朔月正在翻書,那是一本講南羌風(fēng)俗的民間志異。南羌方言晦澀,與中原大不相同,他啃得有點辛苦。 他不敢想去年今日他在做什么,只好悶著頭一本本地讀書,既是想驗證心中猜想,也是某種程度上逃避現(xiàn)實。 他們默契地沒有再提“成婚”,“契約”更是成了不可觸碰的禁地。 大概是他們都知道,“契約”的效力已經(jīng)沒有想象中那么牢固了。 上元佳節(jié),他陪謝從瀾出宮賞燈。 他們坐在長安城最好的酒樓里,包廂臨窗,視野極佳,能將整條街上的花燈盡數(shù)映入眼簾。 房間里只有他們二人。桌上酒菜俱全,謝從瀾朝他舉了舉酒杯,恰如去年除夕夜宴二人遙遙相敬。 他忽而開口問:“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赐馕易匣饰粏???/br> 朔月微愣,謝從瀾自問自答,那笑意不達眼底:“因為我很大可能活不久?!?/br> 因為活不久,所以兩方勢力都可以放心。即使他什么時候死去,也不會引發(fā)無端猜疑——一個出生便被下了死亡宣判的人,一個常年服藥身體孱弱的人,死去不是很正常的嗎? “罷了?!痹谒吩碌某聊?,謝從瀾嘆道,“世道不易。還是恭喜我們,又活了一歲。” 不待朔月舉杯,他頓了頓,笑著抹去了“我們”這兩個字:“還是只恭喜我吧,畢竟你未來還有無窮無盡的生命?!?/br> 未來謝昀會死去,他也會死去,甚至權(quán)傾朝野的林遐也無法擺脫衰老的詛咒,今朝繁花似錦烈火烹油,最后都會成為舊時王謝堂前燕的笑談。但朔月不會。 當(dāng)所有人都如滔滔江水一去不回頭的時候,他永遠獨自站在岸上,看著粼粼波光年復(fù)一年地閃爍。 謝從瀾自斟自飲,好像有些醉了。只是酒水沒辦法讓朔月沉醉,他便坐到窗邊,去看滿街璀璨的花燈。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滿目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直到燈花和人海里陡然闖進一個熟悉的身影?!x昀。 他孤身一人站在酒樓門口的小攤前,手中提著一盞看不清模樣的燈。他微微轉(zhuǎn)身,似乎在和攤主講話,而后又從攤主手里接過一盞燈。 這次朔月看清了,是只龍頭模樣的燈。 他站在高高的樓閣里,頭頂夜空萬里。而謝昀獨自站在人群中,人潮洶涌,花燈璀璨,模糊了人的面孔。 相隔方寸,如同萬里。 茫茫人海之中,朔月一時只看得見他。 心臟如同攥住,擠出酸澀的汁液。 身后傳來聲音,像是剛從睡眠中驚醒,帶著幾分倦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