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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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昀是死是活,其實已沒那么重要了。 他并非皇室血脈,自己手上攥著他身世的把柄,不怕他來日翻盤登基。 最重要的是,朔月親手向著謝昀刺出一刀。 任謝昀用情再深,本就處在孤苦流離中的人乍然被深愛之人背叛,能不能撐過這種打擊活下來還另說,想再對朔月心懷愛憐卻是不可能的了。 朔月也是同理。 他看得出朔月對謝昀有感情。人非草木頑石,幾百個日夜相伴,自然有情。但這一刀刺出后,朔月再想起謝昀,恐怕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毫無芥蒂了。 這一刀必然成為他們的隔閡。天塹在此,絕非人力可以跨越。 手段是小人的手段,但他并不在意。 只要朔月能永遠永遠地留在自己身邊,便是再卑劣的行徑,他也甘之如飴。 他為朔月擦拭去額頭上的血跡,輕輕地問道:“朔月,你從前說愿意嫁給朕……如今可還作數(shù)?” 【作者有話說】 可能別人看朔月此舉是背叛,但對此時的朔月來說不是。 某種程度上,他被畸形教導很多年,并不是世俗意義上的人,“契約”對旁人來說荒唐,對他來說不是。 一直以來他就是為契約而活,這就是他十幾年來受到的教育,契約扎根腦海扎根心底。 他需要一些經(jīng)歷才能夠真正地破除心中契約。 只有刺出這一刀,二人關(guān)系脫離過去繁榮的表象,他才能更深刻地意識到他對謝昀是“愛”而非“契約”,才能發(fā)展出超越本能的感情。 he會好好圓回來的,大家晚安~ 第65章 長河水滔滔東流去 天氣一日日冷下來,朔月站在朱紅廊柱下出神,驀然發(fā)現(xiàn)來來往往的人們都穿上了冬裝。 天上飄起雪花的那天,他再次遇見了嚴文卿。 自那日長安城外林中一別,他們確實是許久未見了。 他微微低頭:“嚴大人?!?/br> 一別數(shù)日,嚴文卿又恢復了昔日風流慧黠,望向他的時候,神情中全然捕捉不到當時分別時的失望驚異。 不過今日見面,他并不為著責備朔月當日離去,他有更重要的話要和朔月說。 轉(zhuǎn)過一條回廊,隱晦的角落里一盞燈也沒有。嚴文卿一雙眼睛卻比燭火要亮,聲音壓得很低,畢竟在宮里說這些實在冒著極大風險:“陛下……謝昀有消息了。” 不知為什么,朔月的反應并不像他預料中的那么激動。 嚴文卿將這歸結(jié)于朔月過于詫異驚喜,以至于難以表現(xiàn)出來,覷了一眼四周無人,繼續(xù)壓低聲音訴說:“他受了傷,身體不大好,等他稍微好一點,我安排你們見面……” 那聲音很熱切,很歡喜,卻在聽到什么后戛然而止:“你說什么……” 朔月覺得自己不該隱瞞。 于是他望向滿目詫異的嚴文卿,用近乎殘忍、但又異常坦誠的態(tài)度說道:“我知道,是我傷了他?!薄?/br> 謝從瀾這些時日沒怎么來,大約是因為自己那天拒絕了他。 謝從瀾或許沒想過自己會拒絕他,畢竟他會為了契約背叛謝昀,當然也可以為了契約選擇嫁與自己。 在他這里,自己是一個無情無義、古板而迂腐的人。 朔月從他的懷中脫身,手指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意識到自己把自己帶進了一個糟糕的境地,他站在四面懸崖的高臺上,再稍稍向前走一步便將徹底回不了頭——事實上已然無法回頭,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區(qū)別罷了。但…… 懸崖深不見底,他不想一錯再錯了。 許久,謝從瀾的聲音靜靜地傳來,帶著一絲難言的慍怒:“后悔了?” 朔月默默不語。 如今他并沒有后悔的理由,也沒有離開的道路。 他只是……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口是心非的,是表里不一的。 是的,他明明應該平靜溫和地答應成婚,不加猶豫地答應皇帝要他做的一切事情,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那么平靜,也沒有那么心甘情愿。 他以為自己會奉行終生的契約,他以為會在心中佇立成百上千年的堅固城墻,實際上早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裂開了蛛絲細紋,在他刺出那一刀后應聲而碎。 他的價值和意義,便一道化為齏粉。 ——他厭惡這樣的自己。 “朔月……你要想明白,只有我在意你的契約?!敝x從瀾悠悠嘆息,“世上這么多人,謝從清只把契約當做玩弄你的工具,謝昀對你再好,也打心底瞧不上所謂的契約,否則他為何總是想將你丟出去?” 謝從瀾的聲音驟然冷厲起來:“只有我,朔月,只有我在意?!?/br> “我不認為這是荒唐的,也不認為這應當隨隨便便放棄——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堅守的東西,就算在其他人看來可笑可悲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可還是要堅持。這份感情,不是他們能明白的,不是嗎?” 謝從瀾陡然扳過朔月的肩膀,逼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我會為了你盡己所能地坐穩(wěn)皇位,可謝昀呢?他因為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痛苦,主動丟棄了皇位,他在放棄皇位時考慮過你嗎?考慮過你被賦予的意義,考慮過你是為契約、為皇位而生的嗎?” 這番話,朔月不止一次地聽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