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餳狹長睫羽垂下，當右臂不再不可控地顫抖時，他修長五指靈動地握住工具，將注意力落在機甲維修上。

    第31章

    當南餳精神聚焦于機甲維修時，所有紛雜的往事都煙消云散，靈巧地手撥弄管線、精準銜接每一條。

    直到他從輔助臺上躍下，將修理用具收進工具箱時，才遲來地重新咀嚼起藍色刺猬剛剛的話。

    有生機地活著……有生機？真是抽象的形容啊，難為自家智腦了。南餳想。大概它是想說向上生長的力量吧。

    池歸舟身上的確有這種力量，那是一種很純粹的正能量。人總是會被正能量的氣場所吸引，并被帶動著向前走。

    藍色刺猬是他曾經(jīng)的機甲智腦，機甲損毀后，智腦還殘存著一部分，他將其移植到小型機器刺猬身上。

    它不懂太多，只是想讓南餳繼續(xù)向前走。

    向前走……南餳垂下眼簾。他記得曾經(jīng)他最常和它說的就是“向前走”。

    那時候他也是那般生機勃勃，眉眼群星璀璨，撫著屬于自己的機甲，意氣風(fēng)發(fā)：‘小奇跡！我為你命名小奇跡。從今往后向前走，我們一起創(chuàng)造奇跡！’

    ——只是這一切終結(jié)于他的17歲。

    17歲后，他是[活著的人證與游走的幽靈]。

    他是當年事件的人證，所以他不能沖動暴露，必須活到平反那天。

    他不能正常地與他人建立友情、愛情、親情等親密聯(lián)系，所以是社會里的幽靈。

    修理機甲攢下來的錢他都通過暗線，默默給了當年925軍殘留的家屬。

    他留給自己的只是過去與貓。

    “……”南餳拎起自己的工具箱，向外走去。

    他不會再有‘小奇跡’，也不會再創(chuàng)造奇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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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池歸舟勾畫標注完兩面資料后，通往里屋的門簾掀起，銀白長發(fā)男人從內(nèi)走了出來。

    “學(xué)長忙完了？”池歸舟抬起頭。

    “嗯。久等了?！蹦橡h放下手提工具箱，回以一個笑，“上次給你的結(jié)構(gòu)圖，你都看完了嗎？”

    “看完了。結(jié)合筆記我回去重新整理了一遍，大體上都能理解，但還有個別點不是特別清晰，主要是以下幾個方面……”

    池歸舟從挎包抽出記事本，翻找到問題頁面，向前平攤遞出，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南餳坐下，與他隔了半人的距離，給出了精細解答，填補了這部分空白。之后，銀白發(fā)男人又從木柜上找出一本陳舊的機甲設(shè)計書，從第一章開始講。

    考慮到上次池歸舟寫得小臂酸痛，這次南餳特意放緩了語速。

    等他停下來時，池歸舟已經(jīng)心滿意足地再度收獲了滿滿6面的筆記。

    “謝謝學(xué)長?！背貧w舟收起自己的記事本，眉眼彎彎。他視線落到南餳即將收起的那本書上，打算回去也借閱一本。

    似乎是注意到池歸舟的目光，南餳停下收書的動作，將封面擺出來：“奧德佩斯學(xué)院的機甲設(shè)計學(xué)專業(yè)課本——這是之前的老版本?！?/br>
    “老版本？”

    “七八年前教材改革，從此機甲設(shè)計學(xué)專業(yè)課本就換了一套?！蹦橡h輕飄飄說，“我個人更喜歡老版本。只是，如果你要參加比賽，最好還是按照時下的側(cè)重?！?/br>
    “不必。”池歸舟回答，“我現(xiàn)在是在跟你學(xué)習(xí)，自然要跟著老師走——等我回去就從圖書館借一本?！?/br>
    “……學(xué)校圖書館不一定有，這些年多多少少都清理了?！?/br>
    池歸舟稍一愣：“清理？”

    “這本書里涉及到的部分素材，當局認為不合適，因為那些是……所謂的污點素材?！蹦橡h稍頓，才接續(xù)道，“所以他們重新編排了教材，并且回收處理舊教材?！?/br>
    “這樣。”池歸舟頓了下，主動問，“請問學(xué)長，我可以借你的這本書回去看嗎？我保證不會亂涂亂畫，會包上書皮保護好，如約按期歸還。”

    南餳身軀稍頓，沒有立刻回答。

    這本書里有不可擦除的些許筆記，他不確定這些內(nèi)容是否會給小學(xué)弟以及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察覺到南餳的猶豫，池歸舟沒有堅持，而是順著下了個臺階，繼續(xù)道：“或者，我平時可以來學(xué)長這里翻閱嗎？學(xué)長忙的話忙就可以，我只是來看書?！?/br>
    “當然可以啦！舟舟盡管來?！彼{色刺猬爬上木桌，揮舞著小爪子，“老板才不忙的，每天窩在貓群里都要變成貓了！舟舟快來讓他感受什么叫做重返人群?！?/br>
    學(xué)長平時不和別人接觸嗎？池歸舟聽出些許內(nèi)涵，有些奇怪，卻沒有問出口。

    南餳單手拎起藍色刺猬將他扔下去。他沒有正對向池歸舟，只是說：“如果你想來，就來吧?！?/br>
    “好?！背貧w舟點頭應(yīng)下，而后從挎包里摸出一袋包裝干凈的貓條，向前遞出。

    南餳低頭，又抬頭，頓了下問：“……給我吃的？”

    池歸舟低頭，又抬頭，遲疑道：“……學(xué)長也吃嗎？這是給店里的貓的，我之前答應(yīng)會喂貓?！?/br>
    店內(nèi)短暫安靜片刻。銀白長發(fā)男人咳嗽一聲，動作自然接過貓條：“我代它們謝謝你?！?/br>
    似乎是為了略過這個話題，南餳將貓條收下后，視線落到池歸舟收在一旁的資料上：“你是在整理星云數(shù)據(jù)？”

    “對，數(shù)據(jù)來源于各個渠道，太多太雜，需要將其分類標注，然后再整理。”池歸舟點了點桌面上紅藍黃三色筆，“云值、云圍、微粒子含量，分別涂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