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畫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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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一艘雕花漆金的畫舫,輕泊運河,煙水迷蒙,映星河吐耀,挑漁火昏黃。 畫舫內(nèi),南陔坐在主位,與一眾商賈笑語盈盈。 顧煙蘿與許聽竹并列坐著,如今他總是要帶著她出席宴會,就像是附著在松蘿草上的菟絲花,密不可分。 他只想徐徐圖之,要她完全依附他。 顧煙蘿未曾動筷,手指捏著一張白宣紙,低頭沉思。 那是她送釵子的老婦人孫女給的,老婦人只道這紙無用,扔了作罷,還是顧煙蘿攔了下來,不想泯然孩童的好意。 總覺得這張空白宣紙沒那么簡單,老婦人臨走前那一回眸很是哀戚。 身旁的許聽竹一身紫綾深衣,他千言千面,一言一行皆合乎此刻商賈身份。維持著清遠(yuǎn)笑意,與眾人應(yīng)酬言語,手下動作不停,舉箸夾了一塊墨魚放到顧煙蘿碟子里。 他目光浮掠過她神情:“怎么不吃?!?/br> 顧煙蘿聞言默默夾起吃了一口,他才舒展眉川。 她小口咀嚼:“很好吃?!?/br> 這墨魚處理得趕緊,沒有一絲墨汁,也沒有腥膻味。 一個商賈贊道:“且不說這貨船通行稅,這墨魚從潮州水運過來須月余,南商主還真是豪橫啊?!?/br> 南陔擺擺手,笑道:“區(qū)區(qū)海物罷了,諸位吃得盡興就好?!?/br> 此刻,一個女子姍姍來遲,坐在南陔身旁說:“夫君,我方才更衣來遲了?!?/br> 目光掃過顧煙蘿時,眼神驚愕。 卻相看應(yīng)如是,顧煙蘿亦恍惚,旋即又恢復(fù)日常。 那是她舊時兒伴,劉素。多年未見,嫁做人婦后,便很少往來。 許聽竹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眼尾睨了劉素一眼,目光深不可測。 南陔與劉素低語幾句,隨后舉杯道:“諸位,此次設(shè)宴,將競價四位揚州才子的畫作,還請賞臉?!?/br> 一眾仆人紛至,呈上畫卷,安放掛畫屏架上。 諸多商賈開始競價,可顧煙蘿端凝了一眼這幾幅畫,意趣中庸,可幾個商賈卻迭聲叫價,莫非是不識雅致。 許聽竹見她思忖,以為她對畫有意,偏首對顧煙蘿說:“想要哪一幅?” 她怔忪了一下,顧盼四周,才壓低聲音:“我不喜歡,這畫工很俗氣,而且根本不是幾個人的畫,分明是一個人的?!?/br> 她生于書香門第,自小看過很多大師佳作,對這俗品自然不屑。 許聽竹眉峰一挑,一絲清淺笑意流瀉,對這字畫她倒是有些真性情流露,看來此后要多給她買點字畫。 幾幅畫作不多時已被悉數(shù)買下,一個中年人捶胸頓足,對拍下兩幅畫的一個褐衣男子道:“王渡,你家大業(yè)大,都有這么多產(chǎn)業(yè)了,怎么還買兩幅啊?” 顧煙蘿心中詫異,這畫和商業(yè)還有什么關(guān)系么? 許聽竹眸中思忖之色愈濃,指尖輕敲案幾,嗒然幾聲。 宴席散去,南陔找許聽竹有話商談,許聽竹讓顧煙蘿回畫舫的客房內(nèi)等他,帶來的幾個侍衛(wèi)形影不離她。 她剛走出主艙,就遇到了劉素。 劉素尚不知顧煙蘿如何判決,只知將軍府出了事,道了她本名,問她近來如何,府上其余人怎樣。 身后幾個侍衛(wèi)木然佇立,顧煙蘿佯裝不知:“夫人,我不知道你說什么,我名喚青棠?!?/br> 劉素當(dāng)她不敢相認(rèn),絮絮說了自己近況,cao持偌大產(chǎn)業(yè),有多少鋪契在手。 顧煙蘿打斷了她的話,道別后轉(zhuǎn)身走了,稍頓足,回頭緩緩道:“夫人,既然富庶,也請多為流民造一分福祉,而不是黃白之物饜心。” 劉素愣住了,看著她離去。 回到房里,坐在杌凳上,隱隱覺得這個宴會不簡單,那畫也有蹊蹺。 起身素手調(diào)香,舫內(nèi)客房已有準(zhǔn)備好的熏香,她分不出何種不同,隨手燃了一根。 香裊金猊,輕煙裊裊。也不知是宴席上酒吃多了,她臉上熏染出桃紅的色澤。 門外忽然傳來身體鏘然倒地聲,雕花木門倏地被打開,一雙眉眼凌厲似孤寒山峰,映入顧煙蘿時卻霎那間柔淡,繾綣似縹緲?biāo)ā?/br> “夫人,你沒受委屈吧,我來救你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