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之遙瞪大了眼，他看著藍鯨——

    他有些驚訝于仿生人的重組居然是如此簡單粗暴的元素疊加，地球上任意生物的器官或者肢體，都是他們可以玩弄的玩具。

    藍鯨看著盛之遙，他看到盛之遙眼里的驚訝。

    于是藍鯨又解釋：“放心，無論他做出的東西多么惡心，我都會給他解構(gòu)掉，不會讓這些東西影響地球正常生態(tài)?！?/br>
    一時接受到的信息太多，盛之遙有些恍惚不定。

    但這些也和藍鯨告訴他的那些一一對照上了。

    ——因為仿生人很愛人類，所以在地質(zhì)時代的寒武紀，仿生人會照顧人類，甚至?xí)狆B(yǎng)人類一生。

    ——人類又是仿生人眼中的最佳生命體，所以仿生人需要觀察人類，模仿人類，然后去做出其他生命體。

    他們仿生人的愛，居然可以和利用同時存在，并且他們自己也沒覺得有問題。

    “噢。”

    理清楚思緒之后，盛之遙先回了藍鯨一個字，然后，盛之遙又問藍鯨：“我在浮空城的時候，聽一個人類說，她已經(jīng)在浮空城待好幾個月了。這么長的時間，你們重組找到陸地生命大爆發(fā)的原因了嗎？”

    藍鯨認真回答：“重組的初步判斷是因為人類的陸地生物基因落入大海，被海底的生物吞噬消化，因此，海底生物有了上岸的基因呼喚。”

    盛之遙心想，一派荒謬。寒武紀考古到那么多三葉蟲的模型，怎么一個人類都沒考古到？

    人類本就不是寒武紀該出現(xiàn)的生物。

    但他面上不這么說，他只是看著藍鯨：“地球真正的變化會告訴你們，陸地生命的誕生，和你們所謂的實驗沒有任何關(guān)系。”

    藍鯨同樣也看著他，然后回答：“后來的事，誰又能知道呢？”

    “……”

    盛之遙意識到這又是一個牛角尖問題。

    仿生人沒有生物學(xué)，不懂進化，他們固執(zhí)地認為地球上的一切生命都是可以重組合成的，和基因、環(huán)境以及遺傳沒有半點關(guān)系。

    盛之遙也無法說服他們，因為在仿生人的世界里，好像沒有基因。他們大概也不需要繁衍，所以喜歡給人類做絕育。

    想到這里，盛之遙想起早上的問題，他問藍鯨：“你知道什么是欲望嗎？就隨便要？”

    第33章

    藍鯨同樣看著他：“我不知道, 我要你教我?！?/br>
    “……”

    藍鯨又說：“怎么不回答我？”

    盛之遙心說，這種事情怎么教？

    藍鯨看著盛之遙，盡管人類的記憶恢復(fù)了, 但欲望這件事, 依舊可以拿捏到人類。

    想到這些, 藍鯨再次愉悅了。

    “我真的很喜歡你，人類。”藍鯨再次告訴盛之遙。

    盛之遙平靜地看著藍鯨——

    他在藍鯨那里, 一直都只有“人類”和“少校”兩個稱呼, 藍鯨并不在意他的名字是什么。

    他的愛和欲望或許存在著，但人類的尊嚴更為重要。

    -

    盛之遙的生日宴會在下午舉行。

    他像一個面試官一樣，要求在甲板上布置了一張桌子，他和前來聊天的其他人類面對面坐下，他問對方問題。同時禁止仿生人靠近。

    盛之遙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 確定這艘船上的人類到底都是什么想法。

    但也有弊端，船上一大半的寵物人都是孩子。剩下的成年人，多數(shù)也都是女人。

    盛之遙猜測，這或許是貝拉的安排——

    當(dāng)初浮空城叛逃, 貝拉負責(zé)動員寵物人, 但最后他只帶出來十個人類。貝拉的社交能力很強，他不可能最后才帶出來這么點人。

    貝拉只帶出了強壯的男人, 他留下了婦孺——

    站在貝拉的角度，他以為離開浮空城之后，人類要在無機荒漠里生存，條件比較艱苦，所以他把女人和孩子都留在了浮空城。貝拉總是會照顧婦孺。

    盛之遙掃了一遍人類, 除了他之外，船上還有31個人類。其中17個孩子, 9個女人，5個男人。

    貝拉是個好人，他會照顧婦孺。但盛之遙不能再做好人了，第二個魚缸，他需要這些婦孺的幫忙。

    有些時候，婦孺的反抗精神更強大。

    第一個女人上前，做了自我介紹：“你好啊，少校，我是記者，和老師是好朋友?！?/br>
    “老師”——是宋潔。那個用生命告知他浮空城的人類。

    盛之遙看著她：“你好，你的名字是什么？”

    “叫我記者就好了吧？少校。”記者笑了下，然后繼續(xù)說：“老師最后一次見到我時，她告訴我，她要走了。她還告訴我，我們5.42億年之后再見面?！?/br>
    盛之遙看著她，反問：“你們所有人提起浮空城，幫我恢復(fù)記憶，都會在寒武紀消失嗎？”

    “是??！”記者眼角的笑意淡了許多，她眼底蔓延出冷漠，但她的語氣還是溫和，大概是職業(yè)習(xí)慣，她說：“就算是當(dāng)寵物，也這么不公平。你的仿生人居然可以讓其他的寵物人類消失?！?/br>
    盛之遙看著記者，對方的臉色還算端莊，但眼底是壓抑不住的瘋狂和悲傷，她已經(jīng)很絕望了——

    記者這個職業(yè)對周圍環(huán)境的洞察更加敏感，記者在浮空城看到變成寵物的人類，也看到連做寵物都沒有資格的流浪人類，她洞悉這一切，她看到人類的尊嚴被徹底粉碎，所以她絕望，她絕望地想要抓住一切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