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悲傷的書記和市長

    悲情傳到清風縣委，傳到市重點項目辦公室，最后傳到了王江和柳芽的耳朵里。王江當時正在聽取發(fā)改委的工作匯報，秘書長走到他面前輕聲說：“書記，出事了，你能出來一下嗎？”

    王江不滿地說：“什么事這樣大驚小怪的，我這里還忙著呢。要是不重要，最好等一會再說?！?/br>
    秘書長并沒有退卻之意，又說：“你出來一下吧，趕緊回辦公室。”

    秘書長可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神情與他說過話，王江明白，一定出了非常大事了，要不然跟隨自己幾年的秘書長不會這樣執(zhí)拗。秘書長對發(fā)改委和在座的幾位市領(lǐng)導說：“今天的匯報就到這里，什么時候書記再聽匯報聽通知吧?！彼腥硕计婀值乜粗鴷浐兔貢L，隨后起身陸續(xù)走出了會議室。

    秘書長沒有馬上把實情告訴王江，只對他說：“回辦公室吧。”

    王江也被秘書長弄糊涂了，低聲詢問：“什么事這樣嚴重?。俊?/br>
    秘書長還是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堅持說：“走吧，回辦公室。”

    王江的辦公室離市委小會議室就一層樓的距離，一兩分鐘之后，兩人就進了王江的辦公室。一進門，王江就迫不及待地說：“什么事?。窟@么神秘？”

    秘書長此刻已經(jīng)略帶淚光了，低聲抽泣著說：“書記，你可要堅持住??？”

    王江一屁股坐到寬大的座椅上，十分焦急地問：“你什么意思，快說啊？”此刻的他，已經(jīng)預感到大事不妙了，秘書長的性格他還不了解嗎？一個經(jīng)歷了風風雨雨的穩(wěn)重男人，他都在為自己掉眼淚了，一定絕非小事。

    秘書長擦拭了淚水，緩慢地說：“王淼出事了……”

    “王淼，她能出什么事，她不在清風縣上班嗎？”王江迅速追問。

    秘書長帶著哭腔說：“王淼今天去了清風縣郊外的鍍鋅煤礦，不想煤礦出事了?！?/br>
    “她去了鍍鋅煤礦？去干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王江終于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王淼可是他的命根子，他唯一的生命延續(xù)啊。

    秘書長說：“不知道，就連笑叢也不知道?！?/br>
    王江惱怒地說：“你別哭哭啼啼的了，我什么風浪沒見過，出了什么事你就說吧，別再遮遮掩掩的……”他多么希望結(jié)果不要那么糟糕啊。

    秘書長說：“剛才接到通報，王淼和欣欣已經(jīng)不行了……”

    王江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隨之全身顫抖。

    秘書長連忙走進他，拍拍他的肩，輕聲說：“書記，你可要挺住啊，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

    不一刻，柳芽淚水盈盈的來到他的辦公室，坐到他的多面，良久也沒有說一句話。隨后是豪邁，再后來是笑叢……滿滿一屋子的人。王江十分悲痛，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柳芽十分同情地望了他一眼，隨后對豪邁說：“我看這樣吧，先送王書記回去休息，找時間在匯報吧。秘書長，你就不要忙其他事情了，專門照看好書記，我這邊有事會向你及時通報的?！?/br>
    秘書長將王江送回家照顧?；氐郊遥踅c倒在床，不吃不喝不睡，癡呆地望著天花板發(fā)愣發(fā)呆。

    柳芽送走王書記，隨即召開了相關(guān)部門的會議。她的侄女雖然也在煤礦死亡了，但是比起王書記來，她的女兒畢竟還在。但是她內(nèi)心依然身份悲憤和痛楚，侄女可是她照看養(yǎng)大的孩子，她又何嘗不是她的女兒啊……可問題是現(xiàn)在的市委市府不可能無人站出來處理政務啊。她咬緊牙關(guān)，把悲憤掩藏起來，迅速組織召開了市級領(lǐng)導和相關(guān)人員的會議。

    會議有兩個議題。其一，處置清風縣突發(fā)的煤礦死亡人事件，調(diào)查事件真相，查處相關(guān)責任人。務必讓這次礦難的影響降到最低，不要因此影響到了市里對煤礦整改的決心，最重要的是不要因此影響到這個項目競標的進行。

    其二，不能因為這次的煤礦死亡人的事件影響市重點項目辦公室的整體工作?，F(xiàn)在市重點項目辦公室工作已經(jīng)到了攻堅克難階段，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拖延工作進行。

    坦率地說，研究這樣的事情，對柳芽來說簡直就是煎熬。前一件事，她本身就是欣欣的家屬，自己還要定出這樣的調(diào)子，不鬧，不上訪，不提要求，不折騰。她可是欣欣的唯一親人和長輩啊。欣欣在九泉之下能理解她嗎？這不是讓她做一個無法伸冤的野鬼嗎？憑直覺，欣欣的死亡一定是有原因的，可這個當口，她作為市委市府的主要領(lǐng)導成員，她不這樣處置又怎么處置呢？她暗自搖頭，也替王江搖頭……是不是想起欣欣那雙單純的眼睛，想起她快言快語的簡單神情，多可憐的孩子，你在天堂中自己保重吧，此生我是對不起你??？

    第二件事，同樣讓她憂心如焚。現(xiàn)在市重點項目辦公室的工作該如何開展呢？一下子在原有的崗位上兩個人突然暴亡，這對于全市上下都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也是讓人害怕的話題。這個骨節(jié)眼上，誰愿意進入這個辦公室工作呢？即便是進去了，又需要多長時間的心理重建期呢？項目不等人啊？省上和其他地市州都張望著燈城呢。當初燈城因為項目已經(jīng)名聲在外了，不可能因為出了這件事，馬上就偃旗息鼓吧？要是那樣，省上主要領(lǐng)導會怎么看燈城市委市府一般人？其他地市州的領(lǐng)導和群眾又會怎么看燈城的領(lǐng)導？最為重要的是燈城本身的老百姓，他們都眼睜睜地看著市委市府一班人呢。倘若這點事就讓班子癱瘓，群眾會怎么看啊？也就是頂著這種種壓力，讓柳芽根本沒有退縮的余地。

    她對在座的領(lǐng)導和相關(guān)人員說：“各位，現(xiàn)在是一個特殊的時期，也是特殊的時刻，考驗燈城干部的時候到了，每一個關(guān)鍵的時刻，最能體現(xiàn)干部的素質(zhì)，希望各位站好自己的崗，辦好自己的事。下面，請各位發(fā)表意見?！?/br>
    王江書記不在，市委又沒有別的副書記，也就只有柳芽這個常務副市長代理主持這個全局性的會議了。除了柳芽，在座的也就算煌煌的資歷最老。柳芽講話之后，自然該輪到他發(fā)言。他輕輕咳嗽一聲，然后緩慢地說：“各位同志，我們燈城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正如剛才柳芽市長講的那樣，此刻就是考驗領(lǐng)導干部的時候，是否能夠駕馭全局，是否能夠把各方面的問題協(xié)調(diào)處理，又能不放緩燈城的發(fā)展速度，是擺在我們各位面前的課題。首先，我們應該端正態(tài)度，嚴查真相，外松內(nèi)緊，查清煤礦死亡人的真相，還逝者一個公道，還家屬一個明白。同時要做好賠付，疏導心理等工作。其二，在處理死亡人員善后工作的同時，不要放松和放緩市重大項目的工作進度，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了我市的發(fā)展大計，這是市委市府的要求，也是全市人民的要求。所以，笑叢呂薇你們，不要有思想包袱，要立即調(diào)整整個工作班子的情緒，做好員工的思想政治工作，及時補充工作人員，不要讓項目的事停留，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我在這里提出一個明確的要求，你們市重點項目辦公室的干勁不能松，激情不能見，速度不能慢……”他的話很有分量，確實也代表了市委市政府的聲音。但是，他真正的目的不是這些，而是希望煤礦整合和林區(qū)發(fā)展兩個項目盡快終評，把這兩個項目納入自己的囊中。當然，外人此時是不得而知的。

    柳芽說：“煌煌市長的講話很好，希望各部門各單位下去堅決執(zhí)行。下面請豪邁書記發(fā)言?！?/br>
    豪邁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雖然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又是副市長。但是他很明確，他的任務就是抓好全市的治安工作和社會穩(wěn)定工作。他不會越界更不會越位，他做了簡單的發(fā)言，大意就是圍繞市委市府的要求展開調(diào)查，盡快弄清煤礦垮塌現(xiàn)場的真相，同時做好家屬的安撫工作和社會穩(wěn)定工作。

    開完這個工作會，柳芽覺得身體已被抽空了，突然眼前一黑，身體失去了重心，隨后就失去了知覺。（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