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個父親的刻骨憤怒

    柳芽醒來已經(jīng)是次日午后，她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旁邊守候著她的兩人分別是萌萌和王江，兩個人都因為過度疲勞閉著眼睛休息。此刻她百感交集，王江失去了女兒，還這樣守候在她身邊，實在于心不忍，內(nèi)心一陣陣的絞痛。她用盡力氣喊道：“老王……”

    王江根本就沒有睡著，聽見她的聲音立刻睜開了眼睛，既驚訝有有一絲興奮地說：“你終于醒過來啦。”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柳芽顫抖著說：“你怎么能在這里呢？也不會去休息？”

    王江的臉上陡然之間長出了深深的皺紋，只聽他說：“你這樣了，我怎么休息得了??？謝謝你，把市里面的工作安排得這樣周到。”兩人畢竟都是燈城現(xiàn)在的當家人，除了個人情感之外，還時時刻刻裝著市委市府的一大堆事呢。

    柳芽問：“他們工作都還正常吧？”

    王江說：“對虧你指揮及時啊?，F(xiàn)在運轉(zhuǎn)都很正常的，豪邁那邊還取得了新的進展?！?/br>
    柳芽問：“是關于煤礦的？”她迷迷糊糊在夢中看見欣欣沖她呼喊，似乎有冤情，所以她這樣問。

    王江說：“嗯，是的。他們經(jīng)過偵查，已經(jīng)初步斷定是謀殺……”

    “什么？”柳芽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王江說：“他們找到了確鑿的證據(jù)，根本就不是自然塌方，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爆炸物的痕跡?，F(xiàn)在已經(jīng)進過有關部門的科學驗證了?！?/br>
    柳芽吃力地說：“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到底是因為什么呢？”

    王江說：“我也不清楚啊。不過，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調(diào)查一定要繼續(xù)進行下去，查清真相是必須的?！彼m然沒有提及血債血還，但也有這樣的意思掩藏在里面。他隨后接著說：“但這件事不宜大張旗鼓的查下去，工作一定要做得隱秘一些，你贊成我的意見嗎？”

    柳芽沒說話，使勁地點點頭。

    此時萌萌也被兩人的說話聲吵醒了，看見柳芽和王江說話，心里坦然了不少，要知道柳芽已經(jīng)昏迷了整整十幾個小時了，她這個女兒能不著急嗎？她走上前去說：“媽，你終于醒過來了，王伯伯也守了你十多個小時了??？”

    柳芽沖王江說：“謝謝你啊……”目光里充滿了真摯的感激。

    王江說：“有什么好謝的啊，你把市里面的工作布得那么周全，我才該感謝你呢?！?/br>
    萌萌本來有很多話想對mama說的，看見此情此景，她覺得自己應該回避點什么，于是對他倆說：“你們先聊會，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來，想必王伯伯已經(jīng)餓了……”也不管兩人是否贊同，她徑直走出了病房。

    柳芽和王江目送萌萌離開，回頭王江說：“還有一件事，我得和你商量。”

    柳芽說：“什么事啊？”

    王江說：“看你病成這個樣子，本來不應該給你商量工作的，可問題是……”他似乎有難言之隱。

    柳芽強撐著坐了起來說：“其實我沒病的，就是這幾件事太讓人揪心了，勞心所致。沒事了，你說吧，什么事？”

    王江站起來，一邊扶柳芽躺下，一邊說：“你躺下吧，別強撐了，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你不要以為我不了解你，其實你比我更堅強，欣欣也是你的心頭rou啊，我們倆都失去了親人，可在第一時間我沒有撐住，還依賴你主持市政大局，我真的很慚愧呢?！?/br>
    柳芽說：“我說老王啊，你就別說這些客套話了，說正事吧。我知道，此刻有無數(shù)雙眼睛望著咱們倆呢。”

    王江十分信服地點頭，然后說：“笑叢和呂薇來找過我了，堅持要給兩個孩子開追悼會。她們的理由也很充分，兩個孩子確實是去考察煤礦的，根據(jù)市重點項目辦公室的工作內(nèi)容，這是她們的工作范圍。兩人這回出事，她們堅持是因公犧牲?！?/br>
    柳芽沒說話。

    王江接著說：“她們情緒很激動，要求市里面不僅要召開追到大會，還要求追認兩位為英模。她們的材料在上報市委之前，她們已經(jīng)將材料送交省委有關部門了?！?/br>
    柳芽還是沉默，她知道，市重點項目辦公室的笑叢呂薇她們這樣做也沒錯，她們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蓡栴}是因公殉職值得考究，追認為英模更是只得推敲。要是沒有足夠的理由，上面會怎么看？市里面的干部們會怎么看？社會各界群眾會怎么看？難道就因為王淼是王江書記的女兒，欣欣是我柳芽的親侄女？她們因公殉職就比別人高一級別，就能評委英模？沒有足夠的理由，那是斷然不可的。于是問道：“那么你的意見呢？”

    王江說：“現(xiàn)在市委常委和在家的市級領導正在開會呢，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結果。”

    柳芽一骨碌做起來，很少這樣激動，說：“我說老王，不可以這樣的，不可以……”

    王江一愣，說：“我也沒有說可以啊，可是總得讓別人說話是不是？”

    柳芽說：“我個人覺得，在沒有一個明確的調(diào)查結果之前，什么都不要提，更不要提什么評英模的事，那會造成極壞的影響，弄不好你我都無法向社會交代?！?/br>
    王江說：“我說老柳，你也不要激動，我都想好了的，不管今天市委幾位常委他們怎么研究的，我都不會同意現(xiàn)在就追認英模的事，我也沒有糊涂到那種程度。你快躺下，躺下?！?/br>
    柳芽這才躺下去，嘟囔道：“你也不早說?！?/br>
    “追悼會的事呢？”王江又問。

    柳芽說：“既然是重點項目辦的理由很充分，現(xiàn)在定一個因公殉職有沒有問題？要是沒有問題，我看開一個小范圍的追悼會還是應該的，起碼告慰一下逝者，讓她們在天堂安息?！睂嶋H上，這樣處理也讓王江和柳芽心里好受一些。

    王江說：“嗯，這事就這么辦吧。不過，追悼會我和你就不要去了吧……”

    柳芽的眼淚立刻濕潤了眼眶，輕輕抽泣著說：“我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王江也溢出了傷痛的淚水，但他還是大度的拍拍柳芽的手，示意她不要過于悲傷。

    正在此刻，萌萌回來了，看見這傷感的一幕，將剛剛買來的小吃放到茶幾上，走到床邊說：“你們也不要太過悲傷了，你們不是還有我嗎？”隨后揚起淚水漣漣的臉，撲到王江懷里說：“王江伯伯，我以后就是你的女兒……”王江此刻更是老淚橫流，緊緊地將萌萌摟在懷里。

    柳芽看見這一幕，心中涌起幾多欣慰。

    良久，萌萌擦干了眼淚，說道：“我們應該珍惜好現(xiàn)在的每一天，從現(xiàn)在起，我們應該正面面對快樂的生活，我想兩位meimei也希望看到我們快樂的生活。來吧，我們吃點東西，身體是最要緊的啊。我過去經(jīng)常聽見你們二老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現(xiàn)在你們都得聽我的了，來，我們一起吃東西……”

    柳芽和王江雖然滿含悲情，但是也含淚點點頭，接過了萌萌遞過來的碗筷，三個人在這樣的境況之下一口一口的下咽著食物。

    萌萌有很多話想說，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吃完東西之后，她十分平靜地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任何人講……”

    兩位吃驚地問：“什么事？”

    萌萌說：“是與王淼和欣欣有關的。”

    柳芽和王江互相望了一眼，幾乎同時說：“你說?！?/br>
    “我知道王淼和欣欣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一件事?！泵让日f。

    “哦，什么事？”王江關切地問。

    “現(xiàn)在進入終評階段的企業(yè)，有些方案讓她倆懷疑，她們近一段時間一直在明察暗訪?！泵让日f。

    “知道她們查了那些企業(yè)嗎？”柳芽也問。

    萌萌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無意間聽她們的對話，因為我要離開市重點辦公室，所以也就沒有過問。還有，當時好像她們不太想讓別人知道，也包括我。”

    王江問：“會不會是笑叢呂薇她們安排的工作呢？”

    萌萌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問問她倆不就知道了?！?/br>
    這個情況，王江當然高度重視。他立即詢問了笑叢和呂薇，得到的卻是否定答案，讓他大為震驚，他沖柳芽說：“你看看，問題可能就出在這里呢……”隨后陷入了長久的沉思，最后他對萌萌說：“你一會就去找豪邁叔叔，把你了解的一切都給他如實告訴他，知道嗎？”那一刻，萌萌分明看到了一個父親內(nèi)心的刻骨憤怒。（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