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們這群“鼎爐”自然是不能住在這里,再走,就是一個狹窄的路口,入口光迷艷麗。 都門道:“進(jìn)去?!?/br> 有人弱弱地問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都門答:“人間極樂宮?!?/br> 還有人小聲地問:“那、那進(jìn)去了……還能出來嗎?” 都門這次沒有回應(yīng)。他跟塊石頭似的杵在那里,催促著每一個人前進(jìn)。 威名赫赫的人間極樂宮就在面前,絢麗迷蒙的光,無不在預(yù)兆著里面究極快樂的一切。 ——如果他們只是游客的話。 但他們都是鼎爐,或趨之若鶩、或身不由己,站在這里,盛大的絢麗籠罩著他們,像是無處不在的、密集的不詳。 都門冷冷地一抬手,把最靠近門邊的倒霉蛋推進(jìn)去了——好巧不巧,正是顧千秋。 但他并不太慌。 顧千秋其實來過這里。 說來高大上,但其實里面就是珍饈、美人、權(quán)柄,是呼風(fēng)喚雨、無所不能、擁有一切的盛大幻境。 合歡宗精研此道,幻術(shù)天下第一,“人間極樂宮”是歷代宗主嘔心瀝血的杰作,若不是能證無情大道之人進(jìn)入,瞬間就會流連忘返,甚至寧死在其中,都再不愿離開。 當(dāng)然,這是作為一個客人的待遇。 曾經(jīng)合歡宗為證其幻術(shù)高明、世人心智不堅,邀請了許多門派的得意弟子來訪,許多人欣然赴約——當(dāng)然要強(qiáng)調(diào),自己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修道之心堅定如鐵,絕不會因為小小幻境就動搖。 顧千秋和好友仇元琛也在被邀請的其列。 但他們倆,一個修同悲道、一個修無情道,年紀(jì)輕輕就雙手插兜,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對手。 然后……顧千秋就命中注定般,在這里遇到了俞霓。 嗯,當(dāng)時覺得是命中注定,現(xiàn)在就覺得是命中注定要倒霉。 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流光,顧千秋一個踉蹌,站在了一個華美至極的大殿上。 殿內(nèi)金銀玉石鋪陳遍地,玉盤珍饈數(shù)不勝數(shù),精美豪華得比人間帝王的宮殿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來。 而大殿的最上方,幾十階梯之上,輕紗半遮后,有一個精美的白獸絨王座。 俞霓未束發(fā),黑色發(fā)絲如錦,和他身上緋紅色的錦衣一起鋪陳下來,垂到他腳下,像是溢出來的水灘,黑如碳、白如雪。 “是你啊?!庇崮拚f。柔風(fēng)似撫。 “……” “你想說什么?”俞霓又說。他好像有些醉意,手中酒杯落下,葡萄色澤瞬間弄污了雪白的毛毯,暈開,似雪地中的紅梅爛開。 “……”顧千秋嘲諷地提了一下嘴角,“你為什么還要讓人間極樂宮存在呢?” 俞霓撐坐起來,睜開眼睛,但是并沒有什么焦點,歪著頭、蹙著眉、神情懵懂,一看就知道壓根沒聽懂。 以前,合歡宗是挑選本門內(nèi)的弟子送入人間極樂宮,嚴(yán)格說起來,也能算是自愿的。 但現(xiàn)在,合歡宗的爪牙遍布整個修真界。連“他”都被抓來了,就因為那什么鬼的天生的鼎爐體質(zhì)。 而俞霓,其實曾經(jīng)也是他們其中一員。 他曾說過,最延厭惡之事,就是失去自由。卻似乎忘記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俞霓歪著頭想了很久,然后悄悄打了個哈切,委屈幽怨地看了顧千秋一樣,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居然是準(zhǔn)備睡了。 顧千秋就知道他是這個德行。 剛剛那句話,也是算準(zhǔn)了,俞霓喝酒之后,腦子是根本無法交流的空蕩。 接著,許多人就魚貫進(jìn)來了。 宮殿美輪美奐得不似仙境,引走了一批人的注意,而更多的人,則是遙遙看著階梯之上的美人。 甚至都不需要看到臉,就知道他一定美得傾國傾城、不可方物,呷昵之心四起。 都門忽然道:“好看嗎?” 所有人都似飄在夢中,迷蒙地看向都門,就聽都門繼續(xù)道:“那是俞宗主。” 瞬間,所有人都像是被從頭澆了一盆冷水,所有曖昧煙消云散,甚至不住地發(fā)起抖來。 足以證明俞宗主威名遠(yuǎn)播。 顧千秋居然覺得這場面有點好笑。 俞霓生來媚骨,天賜皮囊。初出茅廬的時候,不少修者都對其垂涎三尺,且因為他出身合歡宗,偶爾的言語輕慢也有。 而俞霓從不生氣,面對下流玩笑,他總會笑吟吟、懶洋洋地問:“是么?” 當(dāng)夜,這人就會死于非命,死狀相當(dāng)凄慘——與其說是被修者尋仇,不如說是被野獸撕咬,留個全尸都算福大命大的。 有一次,他尋仇被顧千秋撞破,滿屋血跡飛濺、殘肢亂灑。 而他一身衫子潔白如雪,站在風(fēng)雨連廊里,沐著月色,看向立在屋頂?shù)念櫱?,無辜又委屈地問:“你看到了?那你還會喜歡我嗎?” 現(xiàn)在想來,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弟子們不讓呆在這里。 都門也不太明白,這些人為什么進(jìn)來會在這里。 畢竟──人間極樂宮是俞霓意志的代表。 難不成是俞霓……? 都門不敢繼續(xù)想,催促著他們離開宮殿內(nèi),尤其看了顧千秋一眼,后者還是那副“ 我什么也不知道”的鬼樣子。 眾人終于到達(dá)了一片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