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高挺鼻梁襯得輪廓更為立體，程晚看見他右臉有處細小的擦傷，隱隱透著血痕。

    “你還要不要去校醫(yī)室？”

    “不了?！?/br>
    他仰頭望她，身上的暴戾氣質褪了個十足十，眼睛甚至沒敢跟她對視，“程晚，在有些人眼中每個人腳下都是有條線的，你越往后退，他就越把線往后推，要踩到你頭上?！?/br>
    “我打聽過他們之前手臟干過的事兒，不一次性打服以后就會一直被糾纏。”

    “我動手時心里有數(shù)的，所以……”

    他這時才敢看她一眼，黑眸中的紅血絲仍舊沒消，看著甚至有些弱勢。

    程晚呼吸一滯，聽到男生很認真地問她，

    “你能不能別覺得我兇？”

    第17章 -倒帶

    少年望過來的眼睛太赤誠, 在明晃晃的月光下生澀得不加一絲雜質。

    某個瞬間，程晚甚至短暫地產(chǎn)生了周北洛很在乎她的想法。

    見鬼。

    ……

    次日。

    12班氣氛比以往都要鬧，性質惡劣的斗毆事件顯然是無趣高中生活中少有的調(diào)味劑, 何況主角還是剛開學就引起熱議的周北洛，環(huán)顧四周, 沒有一人不在議論這事的。

    沒到早讀, 程晚就把昨晚的后續(xù)聽了個七七八八。

    聽說昨晚教導主任例行巡視的時候撞見了倒在地上半爬的兩人，嚇得魂和假發(fā)都要一起掉了, 回過神后，他連忙聯(lián)系雙方班主任和值班老師緊急將受傷學生送往醫(yī)院。

    驚魂定下后，主任怒不可遏地沖去監(jiān)控室，鎖定目標人物, 最后在午夜兩點把睡著的周北洛從被窩拽了出來。

    少年似乎早有預料, 揉了兩下惺忪的眼，抓起夏季校服t恤套上，跟在他后面慢步走出宿舍樓。

    他跟其他犯事學生不同, 別人狡辯他不, 別人哀求他不，最后還是站在一邊看不下去的班主任偷偷拍了他一下, 周北洛才低眸松了句軟話。

    他說他知道錯了。

    周阿姨半夜被叫去醫(yī)院繳費, 周北洛后面可能和她呆在一塊, 反正沒回過宿舍。

    現(xiàn)在早上七點，他的座位是空的。

    齊群最坐不住，他瞄著右側空蕩蕩的座位急得額頭冒汗, “你說我昨晚值什么日, 要是我陪他，他也不用一打二……”

    “不對, 要是我在，我一定拽著他手不讓他打，這玩意兒要扣多少分？不會被開除吧，那他媽可是斷了條腿！洛哥真狠?！?/br>
    背后喋喋不休的聲音沖得耳膜發(fā)脹，程晚從昨晚就開始心慌，她斂眉從抽屜掏出耳塞扣上，直到班主任走到過道前蜷縮手指叩了叩她桌面，她才緩緩回過神。

    早讀聲突然靜了片刻，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程晚低頭跟在馬建初身后走出了班。

    有不安分的學生把眼睛貼到窗戶上看，程晚站得很直，杏眼卻斂低，一直盯著腳底窗外映進來的光圈。

    “說說吧，昨晚你也在場?！?/br>
    跟著跑了一夜，安撫家長、協(xié)商賠償，馬建初身上除了疲態(tài)，還透著一股濃厚的沉悶氣質，程晚攥著手慢慢抬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臉上明顯到不行的黑眼圈。

    澀意緩緩升騰，程晚心里不是滋味，她咕噥得小聲，“…對不起老師?！?/br>
    她其實昨晚也沒睡好，一直做稀奇古怪的夢，腦海中周北洛踹人砸棍的身影在夢中循環(huán)出現(xiàn)，驚醒時發(fā)覺自己還保持著捂耳朵的動作。

    “……”馬建初嘆了口氣，想拍拍小姑娘的肩還是頓住了。其實事情前后在監(jiān)控中已經(jīng)看得清楚，是周北洛先動手的。

    校規(guī)明確寫著，不論事由，先動手的總是錯。

    程晚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替他解釋，“老師，周北洛他其實沒想動手的開始，但后面形勢到了，是他們先罵人的，況且一打二，他是為了自保才先動手——”

    “那至于把棍子都打折？”

    周北洛成績很好，摸底考試高一段年級第一，金字塔上的尖子生，本來開學遲到事件加個人氣質，馬建初開始以為他會是個恃才傲物的主，沒想到男生乖得很，開學后半月沒惹過一次事。

    誰想到這想法還沒維持幾天，就悄無聲息地給他爆了個大雷出來。好在他mama態(tài)度很好，在醫(yī)院答應給被打學生的家長三倍補償，這對方才沒來學校鬧。

    但事情已經(jīng)傳開了，影響惡劣，必須要拿出個交代，樹立典型以絕后患。周北洛肯定是要被處理的。

    現(xiàn)在就是要看看目睹現(xiàn)場的同學有沒有需要補充的，他好幫著在胡主任面前給他求情，爭取從輕處罰，不在檔案上留過。

    老馬的反問一出，程晚視線瞬間僵住。她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周北洛下手確實狠。

    這些學生團體中特別中二傻叉的七七八八不知道老師會不會理解，她想了會，還是決定把男生之前說的話講出來。

    “老師，周北洛說他之前聽說過他們那個小團體的事，他說如果不一次讓他們害怕，之后事情會越來越多……”

    “而且我可以作證，從開學第一天，我們遲到在教學樓下罰站，那兩個男生就說過要找周北洛'碰碰'的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