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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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沒想到,連情動之時呢喃,都被他以那般蒼勁有力的字跡書寫在了信箋上。這比幾句威脅更叫她感到難堪。 她似乎都能想到他幽深的眸子,唇角噙笑望著她,一字一句吐出這些話來,像是對一切都掌握于手中。而她,不過是一只可憐的幼獸,再如何逃避,都其實是他稍稍松了手心,留給她喘息的機會。 可如今情勢,她又能上何處去呢。 轉(zhuǎn)念一想,被禁足了也好,門外落了鎖,也有小廝看著,至少他應是不會為了尋她,擅入程府來。 之后幾日,她只乘著閑暇,與木香幾個對弈針黹,心下倒松快了不少,也不成日蹙著眉了。且怕他尋來的擔憂,也并未成真。 她便可以安慰自己,且走一步看一步,頂天了不過從程府逃出去,乘只小舟,回她的婺州去。 一邊的木香收去沾著唾絨的帕子,笑著附和幾句。但她心下清楚,京城與婺州一南一北,哪里是那么容易回得的,怕是半路就會被程府之人找了回去。 “小姐,不若尋時機給阮家去封信罷,想來夫人不會不管。”木香建議道。 她的手頓了下,忽地想起什么,隨意將針別在綢布上,抬眼看向木香,問出了心中疑惑: “說來也怪,這么些時日,早夠那有關和離的書信來回兩趟不止了,怎的婺州那邊還不見消息?” 即使是阿爹去了,阿娘也是極疼愛她的,不然當時便不會想方設法將她送來京中,意欲為她某個好夫家了。 知曉這么大的事,阮家那邊應是不會無動于衷才是,可那說是去了婺州的書信,卻像是石沉大海般,毫無回音。 來回幾句,她放下針線,喚木香侍候了筆墨,想給阮家再去信一封。 她垂眸,目光落在宣紙上,認真的模樣顯得她更為嫻雅,氣韻出塵,仿佛眼下的紛擾與她并無干系??捎行┦拢瑓s并非她想通了,就不會到來的。 轉(zhuǎn)眼便至那良辰吉日。這個日子是程朱氏捐了好一筆香火錢,才請來大師,反復測算挑選出的,足見其重視。 連她這方冷清的院里,也能聽聞外頭的嗩吶聲響,咿咿呀呀,直鬧入她心里去,使得她沒由來地心慌。 雖然她不被允許出去,可單是送來的晚膳,也足以窺得今日程府的熱鬧了。 不過她不曉得的是,因著這場親事并無新帝的賜婚圣旨,全然是長公主昭容的擅作主張,便并未敢擺出太大的陣仗。 只隨意弄出些聲勢,全了儀式,求個名正言順罷了。 正廳中,不見昭容母族之人,連程家的宗親,也堪堪坐了幾席,算不得賓客如云。不過來的孩童卻是多,嘰嘰喳喳地湊在一處玩鬧,倒也不會顯得冷清了去。 程府上下,皆是張燈結(jié)彩,往來走動的小廝侍婢,面上也是一派喜氣。 如今,攀了皇親,就算長公主本人不允許擺太大陣仗,可程家的人卻是可著勁兒,也要將鑼鼓敲得最響,明里暗里知會旁人這份榮光。 這份犧牲了一個表小姐的姻緣,竊來的榮光。 有賓客笑道,程家這是要青云直上了。引來一片附和。 第98章 圣駕 一切繁文縟節(jié)雖不好煩擾到太后那邊,六禮難全,卻也挑了極好的時辰。 日頭將落未落時,那頂裝著新婦的花轎伴著樂聲進了程府,有別家孩童好奇地隨到了門口,欲再跟進去。大喜之日,鬟婢也不好直接趕人,便給孩子們一人塞了一把花生飴糖打發(fā)了去。 花轎落下,新婦被擁進了喜堂,可后邊的隊伍卻遠遠不算完。程府的小廝兩人一口,接連不斷地將嫁資抬了進來,擺在了穿堂顯眼處。一口箱子放下還有下一口,仿佛不會窮盡。 可見長公主府是何等潑天的富貴,那大紅的箱子幾乎占了一半地方,使得過路者無不嘖嘖贊嘆。 這還是在太后不敢聲張,便未幫著添置物件的情況下。 程家不知哪支的小娘子,個頭方才長到大人腰間,探進花轎將昭容牽了出來。因昭容有著身子,一些不便宜的流程自是減免了。 婢子攜了昭容的手,將人引進喜堂右側(cè)。 堂內(nèi)燭光明亮晃眼,透過喜帕,她能見著影影綽綽的人影,她不禁撫上腹部,臉上漾出笑意。 她盼了這一天盼了何其久,只有她自己知曉。 有人給她遞來幾支香,她接了,隨著贊禮者的贊唱,上香叩首。她微微側(cè)眼一瞥,左側(cè)立著一人影,與她做著相同的動作。 她頻頻注意著他,這才得以安下心。 他曾有家室又如何,自幼時起,身邊的人都對她百依百順,她看上的,便沒有得不到手的。至于阮玉儀,昭容怠于顧得她如會何,她只消安分些,不要攪擾自己便是。 她忽地憶起若空的讖語,笑意更深了一些,她就知道這些人都是胡言亂語,她與行秋,這不好生走到了一步么。 她與她腹中孩兒也會平安順遂。 那贊禮者吊高了嗓音,又唱,“升!拜!”原是應反復唱三遍,可不知怎的,那聲音卻戛然而止。 侍立在外頭的婢子神色慌張,碎步進來,向程老爺通報了什么。程老爺眸中泛起驚異之色,竟是也不顧喜堂內(nèi)的情狀了,忙攜程朱氏離開。 見程家長輩離去,這禮也不得不暫時停下,堂內(nèi)各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還有什么回比迎娶一國公主更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