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皆靜，無不注視著他寫。

    正這時，外邊有一小宮婢推了門進(jìn)來，顫著聲道，“娘娘……阿憐它，它沒了，被發(fā)現(xiàn)在西宮一假山附近?！?/br>
    阮玉儀喉間一緊，“什么時候的事，方才還見過它——”那團(tuán)白絨絨的影子似乎還在眼前。

    阿憐雖是野兔，卻被養(yǎng)叼了嘴，給它的食物稍有不對味的，便賭氣不吃。它很是活潑，大多時候會被安置在耳房里，不然便滿宮跑。

    不想這次，還是沒能關(guān)住它。

    她口中一片發(fā)澀，吞咽了下。她不明白，不過一只兔子，怎的在這宮中也活不長呢。

    “它現(xiàn)在在何處？”她輕聲問。

    那婢子答，“像是被利刃所刺，瞧著有些……奴婢擅作主張，尋了地方給埋了?！?/br>
    她沒在說什么，只是垂下眸眼，嗯了聲。

    姜懷央知她情緒低落，安撫道，“莫傷心，這兔子也不是個乖順的，過些日子朕著人挑只貓來?！?/br>
    她只是搖著頭。

    ——不要新的了，她養(yǎng)不好的。

    正寫著的宣嬈筆尖一滯，旋即加緊了下筆的速度。

    第232章 驅(qū)逐

    寫畢，宣嬈擱下紙筆，捏起宣紙抖了抖，讓上邊的墨干透些，而后雙手呈與姜懷央。

    阮玉儀微傾了身子探過去看，那紙張配合著稍斜了些。

    幾眼掃過上面的內(nèi)容，她抿起唇。

    “傳白氏女來。”他隨手將紙張交給一邊的宮人，沉聲道。

    溫雉應(yīng)聲去了。

    .

    至于白之琦被帶來的時候，幾人已移步至偏殿中。殿里燃著暖爐，爐中摻了些熏香，這沁人心脾的香，便自然地隨著熱氣散逸而出。

    幾案上置一套青瓷冰紋蓋碗，里邊泡的是往年制的干花，而架上的織金斗篷，隨手?jǐn)R在圓凳上的小袖爐，皆是女子生活的痕跡。

    盡管此處早預(yù)備著炭火，白之琦進(jìn)來時，還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冷得上下牙打顫。

    瞥見一邊立著的宣嬈，她心下暗道不妙，面上還是往日嬌弱無辜的模樣。

    她盈盈一禮，掐著柔媚的嗓音，“見過陛下，見過娘娘。”

    她抬眼，一雙眸子微含水光，似泣非泣，“不知陛下傳民女來所為何事？”只要她不承認(rèn)，自有姑母護(hù)她，不會如何的。

    姜懷央兀自喝著茶，不看她，亦怠于接話。

    “是你自己說，還是本宮替你說？”阮玉儀正為阿憐情緒低落著，見她披著那虛偽的面皮不肯摘，心里益發(fā)氣了。

    因著宣嬈常至她宮中，她幾乎是將其看做自己人，平日里兩人興趣相投，沒有不為他討個公道的道理。

    至于白之琦與誰相好，卻不是她所關(guān)心的。

    他悄悄捏了下她溫軟的手心，示意她可以按自己的意思處理。

    白之琦心里沉了下，“jiejie在說什么？”

    阮玉儀眸色深深地看著她，言語間不無冷笑，“你方才在何處？”

    事已至此，竟還有抵賴的。

    “方才臣女在西宮湖心亭邊散步，覺著冷了，也就回宮了?！卑字荒艽_定回去途中沒人注意到她，因?qū)⑦@話說得半真半假，才最是真實(shí)。

    西宮湖心亭——正是宣嬈所述之處。

    她倒是膽大，竟就如此說出來了。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彼缚诜裾J(rèn)。

    阮玉儀句句逼問人的模樣，使得她恍惚覺著與新帝有幾分相似。這會兒她面色雖不變，額上已是布了薄汗。

    她默默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不是還有姑母在么。蕪國奉孝，想來陛下對姑母也得敬上三分。

    此時，溫雉又帶上來一人。

    這男子侍衛(wèi)打扮，肩背寬厚。他一進(jìn)來，眼睛便盯著白之琦看，口中嗤嗤低笑，像是什么計(jì)謀得逞般。

    白之琦在余光中瞥見他，一股冷意漸漸攀上她的脊骨。

    溫雉不輕不重在侍衛(wèi)膝彎處踹了一腳，侍衛(wèi)猝不及防腿上一軟，這才斂了目光，行禮道，“小的罪該萬死，求陛下責(zé)罰。”

    “前些日子，正巧小的值守，在養(yǎng)心殿外，這白姑娘忽而自里邊出來對……動手動腳，”侍衛(wèi)又往下俯了俯身，“小的一時糊涂，遂了白姑娘的意，與她勾結(jié)幽會數(shù)次?！?/br>
    原想著將她拽下來，要她落入與自己一般境地。

    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要為自己辯護(hù)幾分，撇清些關(guān)系。實(shí)際上，一個巴掌拍不響。

    姜懷央開口道，“聽見了？”嗓音懶散且低沉。

    “臣女冤枉?！卑字刮瘜?shí)是沉得住氣，眼下還不見絲毫慌亂。

    阮玉儀著人將方才宣嬈所寫那張紙，拿到她的面前。

    聽差的宮人正好是長安宮中負(fù)責(zé)飼養(yǎng)阿憐的，這會兒正難受著呢，她心中微動，也沒好好遞，致使那宣紙飄飄揚(yáng)揚(yáng)，糊在白之琦的臉上。

    白之琦的面色扭曲了下，仿佛面具將要碎裂。

    她取過那宣紙，瞟了眼，驀地笑起來，抬眸對阮玉儀道，“娘娘不會要憑兩個底下人就定臣女有罪罷？誰知道他們是否提前串過?！?/br>
    姜懷央輕飄飄道，“你忘了你是如何進(jìn)的養(yǎng)心殿？當(dāng)日的值守者可不止一人?！?/br>
    她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僵。

    “若是闔宮上下都來指認(rèn)，那也是提前串通了？”

    “你面子倒是大，竟是人人都想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