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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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也需要充分考慮個人安全,提高警惕,提前做些準備。正常來說,到病人的家里一般不會有安全問題,就怕有什么不正常的…… 兩天很快過去。三月十七日早上,鬧鐘按時響起。 我麻利地起床,穿衣,洗漱,準備。 一切都和平常沒有什么不同。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一下子比剛起床那會兒清醒了許多。 我打起精神,開始刻意地留意我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見到的每一個人,是否都和記憶中那個三月十七日相同。 和記憶當中的一樣,臨出門我用手機叫了一輛車,目的地是蔣先生的家。 上了車,我留心回憶是否為同一個司機師傅。 不過這些細枝末節(jié),我沒有特別深的印象,翻看手機的打車記錄,目的地是蔣先生家的只有今天還未完成的這一單。 唉,看來現(xiàn)實中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記憶中那天的痕跡和證明, 只能憑我自己的記憶。 四十分鐘以后,我來到了蔣先生的家門口。 蔣先生熱情地把我請進家門,招呼我在客廳坐下,備了茶點招待。 他客套了幾句,就愁眉緊皺,仔細地介紹起他女兒的情況。他的妻子也在一旁,在他講述的間隙補充一些細節(jié)。 到了這里,看到他家里的構造、裝飾,以及招待我的茶點,我就都有印象了。 是一樣的。 包括他們和我談話的內容、順序和細節(jié),也基本和記憶中的那天一模一樣。 我見到他的時候,已經不算生疏了,就像是再次去一個朋友家串門。可是表面上卻不由自主地配合著他們,當作第一次見面來交談。 好幾個地方,他們說了上句,我便能想起下句。 這讓我基本確定,麗麗現(xiàn)在就在最里面的那間房間,再等一會兒,我們就會談到讓我進去看看她。 果然,談話的節(jié)奏都如同我記憶中那樣。 蔣先生請我到房間里去看看麗麗,還從客廳拿起一把椅子,要我一會兒到房間里坐。 全部都一樣,這把椅子我也記得。 照這樣下去,我是不是還會見到麗麗的那張臉,然后看到她的腳,再然后…… 再然后會發(fā)生什么呢,上一次我不記得了,這一次也會那樣嗎?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間的門。 這次,我沒有把房門關上,只是提著椅子進去,然后放下,整個過程中我始終看著這個背對著我的女孩,視線沒有一刻離開。 我記得上一次,在我進門的幾秒鐘時間里,不知怎么的,她已經露出了臉,所以這一次我死死地盯著她。 她的臉沒有轉過來,也沒有突然地露出來,一直到我坐下,她都一如既往地背對著我。 我在等著她露出臉來。 我一直沒有放松,也沒有把身體的重力完全地放在椅子上。我警惕著,也許下一秒就會有奇怪的事發(fā)生,也許我立馬就得沖出這個房間,或者是做些什么。 我就這么小心翼翼地盯著她的后背,五分鐘以后,她仍然沒有任何的動靜。 我的大腦稍微放松了一點,想起上一次看到的,她的腳。 我立刻把視線往下移,朝她的腳部看去。 看到了,和上次一樣! 就是這雙鞋,一雙居家的拖鞋,我看到的是鞋的后部,也就是她的腳后跟。 我的神經再次繃緊,去看她的頭。 她依然沒有轉過頭來。 接下來異常安靜,十五分鐘過去了,我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就在我感覺時間過去了許久,這樣不太對勁的時候。 她的頭動了動。 我屏住了呼吸,仔細觀察著她頭部。 她的頭向左邊幾乎不可察覺地轉動了一下,然后停下來,片刻后又轉了回去。 接下來又是一動不動。 從這個動作來看,她是想要轉過來嗎?或許她有了轉頭看我的想法。 此景讓我放松了先前的警惕。從剛才二十分鐘的表現(xiàn)來看,她沒有什么奇怪和突然的舉動,最大的一個動作,也就是轉了轉脖子。 我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孩應該不會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時間過了這么久,她一直表現(xiàn)正常,也沒有像記憶中見到的那樣,突然露出一張臉來。到目前為止,這個房間也沒有什么違反常理的地方。 我暫時不再去想上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咨詢中來,就現(xiàn)在的情況,我該做些什么呢? 咨詢時間快要過半,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房門外,麗麗的父親在焦灼地等待著。出于禮貌,他沒有靠近房門,而是坐在客廳里等候。然而,對于女兒房內的動靜,想必他也是豎著耳朵聽著。 我不準備再等了,輕聲地開口道:“你好,我叫陸宇,是一名心理咨詢師。我今天來看你,是聽說了你的情況,來跟你聊聊,你有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我都會替你保密。” 大致做了介紹,我仍是等待,不能催促,要給她時間接受。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的反應,連輕微的轉頭動作也沒有了。 我想,這應該就是她父親口中她不理人的表現(xiàn)。我不感到奇怪,反而更加明了,這就對了。 目前看來,這個女孩今天的表現(xiàn)都符合她父親的描述。這才是我原本預料到的情況嘛。 我更加安心地進入了咨詢師的工作角色里。 “或許,有很多人站在你背后和你說過話,你不想聽也不想理。我想你有權利不去聽。你可以選擇想聽什么、不想聽什么,這沒有什么錯。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可以理解,我不會要求你轉過來,你想說或者不說都可以,這是你的權利?!?/br> 我的語氣溫和,說完了這段話,我停頓了片刻。留下一點時間,讓她理解和選擇。 片刻過去,她仍然沒有開口,也沒有轉身。 我并不著急,在我看來,我們的關系已經初步建立。 “也許你想見見我,或者不想,也許你只是還不習慣。沒有關系,我想至少你會允許我這樣坐在你背后說話,我說,你聽,是嗎?” 我說,她聽,這樣單向的交流,已經是我們向前邁出了第一步的標志。 我之所以敢在剛才的基礎上邁出這一步,說出自己對她的揣測,并不是我貿然的嘗試。任何小的接近,都只會在她的允許之下發(fā)生;任何小的進展,都建立在我過去的經驗之上。 與人溝通,看似是動動嘴皮子的隨意事情,然而在我說出每句話之前,都需要動用專業(yè)知識做出數(shù)次判斷。推測她會愿意繼續(xù)聽我說,不是因為她一直一動不動。 她安靜,并不代表她沒有主意和態(tài)度。我相信她有可能會反對我,甚至永遠拒絕聽見我的聲音,就像我相信,她現(xiàn)在已經初步接受了我一樣。 她是有態(tài)度的,也向我做出了表達。 她沒有做出任何企圖離開的舉動,從細微的肢體語言中也看不出有驅趕我的暗示。她反而不止一次用肢體語言發(fā)出另一種信號——她在聽我說話。她的頭向左邊偏轉了兩次,也許她是想轉頭看我,也許只是一個嘗試,但她馬上意識到這不符合她一貫的態(tài)度,于是克制。 肢體語言往往會第一時間暴露一個人的潛意識,也許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動作,卻有意保持背對我的姿態(tài);也許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我的話逐漸勾起興趣。 她正在和我進行某種交流,雖然她還沒有察覺。 接下來,我要說些什么呢? 應該從哪里開始呢? 雖然她有了細微波動,可能她略有期待,然而,只有我一個人說話,她仍舊不給我任何反饋的話,我將很難判斷自己說的話是否能一直讓她保持興趣。這是有難度的,也許下一句話就會讓她覺得反感、無聊或者憤怒。 我不知道自己的大腦在接下來的一秒鐘里經歷了怎樣的計算過程。 我鬼使神差地問她道:“你還沒畫完的那幅畫,現(xiàn)在如何了?”這個問題一問出來,讓我自己先吃了一驚。 怎么會問出這個? 這個問題來自那個麗麗,記憶中“她”的日常生活里有圖書館、瑜伽館,還有“她”惦記著的一幅未完成的畫…… 那個麗麗又冒出來了。 為什么會這樣,我剛才明明已經把“她”拋諸腦后,專心眼前了。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又脫口而出了這個? 似乎在一瞬間,我又把她們兩個人當成一個人了。 我向來自詡是一個理性謹慎的人,但這一次我在專業(yè)上的表現(xiàn)好像有些失利了,只剩下一閃而過的直覺,卻沒有了嚴謹?shù)呐袛唷?/br> 這不得不讓我思考,在那一閃而過的剎那是什么主導了我,不是理性的分析,那么,是潛意識嗎? 我從來沒有這么清晰地感受到潛意識的存在,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順從感覺地問出了那句話。 詫異之余,我預測不到麗麗的反應。她會覺得莫名其妙,還是被我激怒,還是…… 我想著要如何改口,重新找一個話題。 只見這時,她動了。 這一次,她的動作更多,幅度更大。她的頭先是向上抬起,平視前方,接著,向左側轉過來。 較先前的兩次輕微轉頭,這兩個動作明顯是有意識的動作。如果說前兩次是她潛意識的反應,那么這一次,她應該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肢體語言和內心波動。 她的臉轉到左側,停了下來,我?guī)缀跄芸匆娝慕廾诠饩€下的細微顫動。 她的側臉被黑發(fā)遮擋,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她又把頭轉回去了。 她停留了兩秒。 疑惑? 她是在疑惑嗎? 像是蝴蝶效應,她的一個細小動作,卻牽動著我的心緒和判斷產生巨大的波動和變化。 情況似乎一下子樂觀了不少,我為此感到些許振奮。這是自我進到這個房間以來,第一次找到突破口。 她也許是在疑惑,也許是覺得我這人說話真奇怪,無論是哪一種,她對我感興趣的可能性都大過排斥和厭惡。如果是排斥、厭惡,她很可能繼續(xù)一動不動,屏蔽我的聲音,或者有憤怒和驅趕我的表現(xiàn)。 于是我往下說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看看你的那幅畫。那幅畫是素描還是水彩呢?相信畫里一定有你想要表達的東西,我真好奇呢?!?/br> 我停頓片刻,又說:“哦,對了,你最近看了什么書呢?有什么好書可以推薦給我嗎?我也很喜歡逛圖書館,早在讀書那會兒就喜歡,現(xiàn)在工作忙了,看書的時間少了,能交流的人也變少了。能有人一起分享自己喜歡的書,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話間,我也把目光投向玻璃窗外,和麗麗視線相同的方向,看著她眼中的風景,仿佛一個朋友在和她對話。 夕陽的余暉,映在我和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