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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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低著頭,想了一會兒。 “十……十四?” 一道夕陽從墻外照射進來,刺得我晃眼,我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余總了。 當他從口中說出數(shù)字“十”的時候,我就明白過來了。 他似乎也在恍然間明白了過來,他睜大眼睛看著我,嘴巴一開一合,對我說著些什么??善婀值氖?,他的聲音仿佛也被夕陽淹沒了,陽光在他的背后越發(fā)耀眼,他的臉龐在光暈中漸漸模糊。 我伸長了耳朵,只聽見了前面幾個字:“告訴他,記得……” 接著,在一片刺目的強光中,我閉上了眼睛。 一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強光消失了。周圍光線變暗了許多,我一時有些不太適應。 眼前沒有了余總。我不太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直到我放眼四周,看到身邊的墻壁,看到那墻壁上細小的紋理,我一點點反應了過來。 我還坐在臥室門前那把椅子上,原來我一直沒有進去過。那開門的記憶,是我出現(xiàn)錯覺了嗎? 不知在這把椅子上坐了多久,周女士向我走了過來。 她一邊喚著余川,一邊不好意思地小聲對我說:“他就這樣一直不出來,我真擔心啊,不然直接把門……踢開?” 我正猶豫著,門鎖咔嚓一聲打開了。 里面探出一個男孩的腦袋來,他有氣無力對mama說:“剛才我睡著了?!闭f完,又想把門關上。 周女士連忙將門按住說:“來了一位老師,你和他聊聊天吧?” 他的父親也從沙發(fā)里站了起來,沒好氣地沖他走過來,見勢要來訓他。 我起身攔下,請他別著急。 男孩準備把門再次關上時,他抬起頭,看見了轉過身來的我。 我也看著他。 一時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沒有再關門,只是直直地看著我。 “我可以和你進去談談嗎?”我試著詢問。 他點了點頭。 一走進臥房,他就緊接著把門鎖住。 “你快點走吧?!边@是男孩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說完,他又趴在床上不再看我。 “為什么呢?”我問。 他沒有回答,而我沒有聽他的話就此離開,而是在他床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聽你剛才說,你睡著了,做了什么夢嗎?” 聽到這個問題,他的身體動了動,扭過頭來看著我,似乎覺得自己這么躺著有些不合適,他慢慢地坐了起來,背靠著床頭,雙臂環(huán)著膝蓋。 “嗯。”他遲疑了一會兒說:“你像一個人。” “像誰?”我問。 “說不上來,可能是我記錯了。”四目相對間,他迅速把目光移走了。 “和你的夢有關嗎?” 此話一出,他再一次看向我。 “可以和我說說你的夢嗎?” 他不再拒絕,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有一間房子,很高,很大,那是我想去的地方,是屬于我的地方?!?/br> 他籠統(tǒng)地描述自己的感覺,像是在自語,并不在意我是否能聽明白。不過,就算只有只言片語,我也能從中讀出許多信息。 “那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呢?為什么是屬于你的?”雖然我也在夢中見到了他說的房子,但一切都是出自我的視角,夢的主人究竟會如何看待和描述這個夢,我仍然未知。而這才是真正重要的。 “那里……”他慢慢啟動自己的思考,“確切地說,應該是我屬于那個地方吧?!?/br> 他還是不想對那個地方表露太多,只是隱晦地說著自己的感受。 “你感覺自己是屬于那里,而不是這里,這個目前生活的空間里,是嗎?”我仍然保有十分濃厚的興趣。 聽到我說空間這個詞,他似乎找到了一點共鳴:“對,空間,是另一個空間?!?/br> “那么,這兩個空間有什么區(qū)別呢?”我用這個問題為他提供一個角度,讓他可以更多地描述出來。 “那個地方……是好的,是適合我的,是更幸福的;這個地方,不好,但是……” “但是什么?” “那個地方不存在,這個地方才是真實存在的?!彼难凵聍龅讼聛?,一種無奈和憂郁的情緒爬上了他尚未成熟的臉。 看得讓人怪心疼,這讓我想起了夢里的那位余總,他的臉上也出現(xiàn)過相似的表情。 “這里,有哪些不好呢,可以具體地說說嗎?”我終于問了出來。我知道要他面對這個問題是不容易的。他可能有諸多顧慮,但這個回答對于我了解真實的他又是關鍵。 果然,他又沉默了,可是我在他的沉默中看出了一絲猶豫和掙扎,他在嘗試,他想嘗試把它說出來。 “我的父親……”他說了四個字。 這個時候,我忽然留意到,他在下意識地擺弄自己的袖子,現(xiàn)在氣候已入盛夏,他沒有穿著短袖,而是穿著長袖。 袖口有些發(fā)黑,應該已經穿了好幾日。 他也看見了我正在看他的衣服,瞬時轉變了態(tài)度,不想再深入談話,又開始重復說:“你快回去吧?!?/br> 我知道是觸到了他敏感的地方,而且和他的衣服有關,但我不能確定這衣服具體是哪點不對。是因為太舊了不好意思?還是…… 可以顯見的是,這衣服不合時令,可我還沒問他就有這么大的反應,像是在遮掩什么…… 對,是遮掩。 “如果有什么難處,你可以告訴我,我會盡量幫助你。”我的語氣誠懇而堅定,希望能再爭取最后一個機會,讓我?guī)椭臋C會。 他又沉默了許久,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里多了一絲哽咽:“你幫不了我們的?!?/br> 他抬起手臂迅速地在眼角抹了一下,轉過頭看向窗外,不再看我。 “我們?”我留心到他的用詞在告訴我一些信息。“你說的我們是指你和誰呢?” 這一次,男孩的眼淚再也藏不住了,豆大的淚珠滾下臉頰。但他仍舊倔強,一聲不吭,用袖子全抹了去。 他想了想,帶著掩飾不住的鼻音說:“爸爸沒有想叫你來,是mama自己偷偷叫來的,你待久了,爸爸會更不高興的?!?/br> 說完這句話,又不再開口了,但這一句也已足夠。 原來我的出現(xiàn),并不是經過他的父母商量后決定的,兩位家長還未統(tǒng)一意見,我便出現(xiàn)在他的家里,這會對這個家庭造成什么后續(xù)的影響呢? 這好似一記猛錘打在我的胸口,我知道這件事遠比自己原先想得復雜,很可能是我一名咨詢師根本無從插手和幫忙的。周女士應該是有意瞞了我一些,而她的丈夫在我到來的時候沒有直接驅趕,看來還是對外人有所敬畏的。 既然來了,能盡力幫助他們,是我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事。 “我現(xiàn)在離開,是你希望的嗎?” 我再一次確認他的想法,畢竟人無法幫助一個并不求助的人。咨詢師切忌充當拯救者,強硬地改變別人的生活,那不是幫助別人,那是在讓別人滿足自己。 他沒有說話,不似剛才那樣堅決。 既然沒有讓我離開,我就抓緊時間把最重要的問題問出來。 “爸爸不高興的時候,會做什么呢?” 他還是不說話,低著頭。 “會打你嗎?”我直接地問,看著那件他穿了好幾天的長袖,我想快些把事情的性質確定下來。 他沒有回應我,但也沒有否認,只是眼淚還在掉。 “你走吧。”終于,他開口了,卻是再次要我離開。 這個時候我的確有些為難了,不知道該不該就此走開,但很明顯,這不是他本意。 一般的孩子遇到了難處會大聲地哭,會找人幫忙。而他卻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仿佛有許多不可說的沉重,讓他開不了口。 他在先前說了,我?guī)筒涣怂麄??;蛟S在他看來,就算和我說了,我也幫不了他,所以索性就不和我說,讓我離開,省得多添事端。 “你為什么覺得我?guī)筒坏侥隳兀俊蔽业莱鲂闹幸蓡枴?/br> 他靜默不語,也不看我,過了一會兒,等臉上的淚漬干了,說話平穩(wěn)了,才開口說了一句:“不會更好的?!?/br> 看著他灰暗的眼神,我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幫助到他。那個眼神,不像一個十幾歲孩子的眼神,倒是像一個成年人,讓我感覺有些熟悉的人。 那位……與他同名的董事長? 我知道那不過就是一個夢,但夢中的那位成功人士,與余川是同名的,那應該就是余川本人。 我不清楚他為什么把自己夢得那樣老成,但我從那位董事長的臉上看到了相似的表情。就和現(xiàn)在的他相似。 當時他問我,如果真的生在了糟糕的環(huán)境里,那孩子該怎么辦呢?那會兒他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現(xiàn)在我體會到,在他的內心深處,是心疼自己吧。那樣美的夢里,他能夠讓孩子們在一個良好的家庭里出生,那是他的夢,他的烏托邦。 前一秒,剛剛在夢里完成了理想,于安穩(wěn)中拯救受苦的孩子;下一秒就從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那個身處苦難的孩子。 這落差有多大??! 有一剎那,我真希望,那個夢才是現(xiàn)實,而現(xiàn)實,只是他的一個噩夢,這也是他心中的失落吧。 不是所有事都能夠得到很好的解決,也不是所有事都能由他人幫忙,我相信他自己的判斷,我不會強求。 “可能我真的幫不上忙,不過我愿意聽你再多說說,如果你想說的話?!?/br> 二 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里,我更加了解了眼前的這個男孩。 和我先前的感覺一樣,他不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他對自己的情緒有諸多控制,難免顯得壓抑,而這和他的經歷是息息相關的。 他的父親平時除了打他,還會在言語上貶低、羞辱他,可以說已經達到了暴力的程度。 而他的母親卻無法制止丈夫的這一行為,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就連她自己也在忍受丈夫暴力的威脅。 在丈夫不高興的時候,輕則言語辱罵,重則摔打器物。他也會對身邊人下手,對待孩子更是隨手就來,美其名曰“不打不成才”。然而糟糕的是,他的打罵全無章法,下手還重,全是隨著自己的性子,稱不上是為了教育,更多時候是看自己的心情。 近來他在工作上不太順利,頻繁酗酒,回到家里少不了對老婆孩子發(fā)難。 余川漸漸變得沉默不語,他時常在想,為什么自己的父親是這個樣子。他曾想過改變這個局面,在父親蠻不講理的時候與之對抗,然而這種做法往往招致父親更大的憤怒。 他也曾詢問母親,為何與這樣的父親結合,母親只說當年的父親看著斯文,條件也好,沒承想脾氣竟然這樣暴躁,多年來對母子二人不見得有多少感情和關懷,倒是有諸多不滿和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