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要是他真的責罰我們了，我擔下所有的責任，我不會讓你受罰的。”

    “不是受不受罰的問題，是……”阿南還是覺得不妥，說：“殿下，我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您也只是知道一個牙販子所在的地址，連確切的時間都不知道，要是我們?nèi)チ?，撲了個空，或者正巧碰上官府，那可怎么辦啊？”

    “哎呀阿南你怎么烏鴉嘴？”

    “殿下……”

    “要不這樣，我們先出去逛一圈，等到天一黑，我就找借口去一趟馬鞍坊，我們只在那里停留最多半刻鐘的時間，如果沒有看到牙販子，我們就立即回來，可不可以？”

    阿南想了想，妥協(xié)道：“好吧?！?/br>
    林羨玉說通阿南，又去對蕭總管軟磨硬泡，但他沒說自己要去私場買種子，只說：“聽納雷將軍說北境馬鞍坊的工藝堪稱一絕，蕭總管，我想去瞧一瞧?！?/br>
    蕭總管還覺得驚訝：“殿下怎么突然對馬鞍感興趣了？”

    林羨玉笑瞇瞇的，含糊解釋。

    幾人稍作準備，申時一刻左右便出發(fā)了。

    雖說是為了去私場，但到底是林羨玉這兩個多月以來第一次出門玩，他像從籠中飛出的小金絲雀一樣，趴在馬車的窗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府外的一切。蕭總管提前給他備了一套北境女子的衣裳，以免穿著祁國服飾惹人注目。

    今日天高氣清，正好適合游玩，林羨玉東街買糖葫蘆，西街買糖畫，玩得不亦樂乎?？斓教旌跁r，還是阿南提醒他，他才想起來今天最重要的任務(wù)，他連忙對蕭總管說：“總管，天快黑了，我們抓緊時間去一趟馬鞍坊吧?！?/br>
    蕭總管不疑有他，對馭手說：“去南邊的馬鞍坊?！?/br>
    到了地方，林羨玉才發(fā)現(xiàn)，馬鞍坊比他想象中的大好多，鋪面足足有一排氈帳那么長。

    蕭總管讓馭手把馬車停在路邊。

    林羨玉抓著阿南穿過人群，躲開蕭總管，趁亂跑到氈帳后面，果然看見一群人圍坐著，身上各纏了兩個布行囊。林羨玉剛往前走了一步，忽然緊張起來，阿南說得沒錯，實在是人生地不熟，林羨玉在家時從未自己買過東西，都是他隨手指一指，爹爹或者管家就去付賬。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和私場的人說話。

    就在他猶豫時，只見一個穿著打扮不似平民的人走過來，往兩邊打量了一番，朝著地上的人，熟練地問：“有茶么？”

    林羨玉眼睛一亮。

    待那人交易結(jié)束后，他也鼓起勇氣，走上前，顫聲問：“有、有茶嗎？”

    牙販子臉曬得黝黑，看了一眼林羨玉，大抵是瞧他是副生面孔，起了疑心，林羨玉磕磕絆絆地說：“我想要五兩宜春綠茶，還有……還有種子，我想買青菜、白菜和黃瓜的種子?！?/br>
    “你怎么知道我這兒有？”

    “我……”林羨玉靈機一動，說：“我原本住在蒼門郡，那兒有個長期供貨的牙官，后來我遷來都城，他告訴我，馬鞍坊后面有私貨?！?/br>
    牙販子思忖片刻，應(yīng)是信了，撩開布囊，露出里面的貨：“你今個來得不巧，種子只剩白菜和黃瓜了，沒有青菜，宜春綠茶倒是有。”

    牙販子一伸手：“八兩銀子?！?/br>
    這純是漫天要價，縱使是最奢侈浪費的林羨玉，都覺得兩袋種子五兩綠茶要八兩銀子實在是搶錢，但此情此景，他也還不了價。

    他付銀子，牙販子交貨。

    阿南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小布袋，把東西收進去，兩個人鬼鬼祟祟地準備轉(zhuǎn)身離開。

    另一個牙販子見林羨玉出手闊綽，連忙追上來，快聲說：“我這兒還有信陽毛尖和長青茶，看姑娘容貌，定是住蒼門郡那一帶的，長青茶您定然知道，我這兒還有各式各樣的香料，您瞧一瞧聞一聞，都是頂頂好的?！?/br>
    林羨玉連忙說不用，牙販子還不放過他，一直追到氈帳最前端，林羨玉剛要說話，忽見人群突然快速涌動起來，牙販子拔腿就跑，林羨玉愣在原地，聽見官府之人高聲喊：“將違禁物色帶至關(guān)內(nèi)，當街售賣，依律緝捕！”

    一轉(zhuǎn)頭，剛剛圍坐在地的牙販子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官差逢人便盤問搜查，林羨玉一時間找不到蕭總管，沒法躲進馬車里，嚇得臉色煞白，連忙對阿南說：“快、快把東西扔了！”

    阿南有點舍不得。

    身后忽然響起熟悉又低沉的聲音：“八兩銀子，就這么扔了？”

    林羨玉慌不擇已，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邊盯著遠處官差，一邊抓住阿南懷里的布袋，催促道：“一百兩銀子也要扔啊，快扔了！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赫連洲會宰了我的！”

    話音剛落，他猛地回過身。

    看到了穿著一襲玄色錦袍的赫連洲。

    臉色晦暗，風雨欲來。

    蕭總管站在后面，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羨玉嚇得一哆嗦，連平日里最擅長的討好賣嬌都忘了，還沒開口，就被赫連洲抓住胳膊塞進馬車里，赫連洲冷聲說：“老實點。”

    林羨玉便縮在里面一動不動。

    阿南瞟著赫連洲的臉色，在一旁也不敢動，赫連洲知道他只是小跟班，不是主謀，態(tài)度放緩些，只說：“你也進去?！?/br>
    阿南忙不迭溜了進去。

    只見林羨玉坐在車里，抱著小布袋滿臉呆滯，嘴里反復(fù)念叨著：“完了，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