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過，季霖脖子連接鎖骨的地方有一串紋身，那是她二姐的名字，是西班牙語。

    也是他們在西班牙定情的時候紋上去的。

    向梔說過，她的感情啟蒙，多一半來源于二姐和二姐夫。

    “二姐夫，坐。”陳最打開會客室的門，讓秘書泡了兩杯咖啡。

    門開著，秘書準(zhǔn)備要關(guān)上，被他制止。

    季霖笑了笑，“177項目我接手了，本來以為是你負(fù)責(zé)的?！?/br>
    “誰負(fù)責(zé)都一個樣。”陳最手搭在膝蓋處，笑到，“向梔知道你在京北?！?/br>
    季霖扯了一下嘴角，眼神里一抹尷尬的神色，稍縱即逝，“她知道，前些天我們在酒吧見過。這次我過來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會誤會，我來這邊先見了小方總，才來見你，身份不一樣。見小方總的是雨駿老板，見你的是二姐夫。

    上上次我那時候有些急事，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上次送小七回家，她說你不在家，這面也沒見上，挺遺憾的?！?/br>
    季霖一副遺憾的表情，搖搖頭，“這時間不早，工作結(jié)束，晚上，咱哥倆聚聚？”

    陳最看了一眼季霖，點頭，“好?！?/br>
    季霖松了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陳最肩膀，“我訂了和暢園，聽說那里有宮廷菜，咱們邊吃邊聊?！?/br>
    他說完，又湊過來低聲說，“這事別和小七說，我們見面就吵，你知道的她脾氣不好，對我有些敵意?！?/br>
    陳最沒說話，說實話，他有點生氣。

    但季霖又轉(zhuǎn)過臉說，“因為她總覺得我配不上她二姐，嗐?！?/br>
    他聳肩，打量著陳最的神色，“千萬別告訴她，我還挺怕她的?！?/br>
    說完，他哈哈笑了兩聲。

    在這個笑聲里，陳最總覺得怪怪的，又不說上來。

    他并不覺得季霖找上他是為了敘舊。

    他們并不熟，更準(zhǔn)確的說，向梔從來不會主動介紹她的家人。

    她不愛讓他去見她的親人。

    外公，舅舅舅媽還有她的jiejie們。

    “今晚見。”

    季霖的話打斷了他的回憶。

    此時，季霖已經(jīng)站在會客室的門口。

    陳最抬頭，眼神有一瞬間的凌厲，他笑著看向季霖，手抄回兜里，姿態(tài)閑適，“有句話我想糾正一下，向梔她……脾氣沒有那么不好，她挺敬重你的。所以，別說我老婆壞話?！?/br>
    他的語氣輕快，帶笑。

    卻讓人生出幾分冷意，季霖怔住，緩慢地點頭。

    季霖出了會客室，一直到樓下，他才站定，緩過來，回味著剛剛陳最的話，明白過來，嗤得一笑。

    他這是被妹夫警告了。

    第38章 37

    二樓客房的門悄悄打開, 先探出一條腿，又猛地收回去，房門半掩。

    “mama, 你在干嘛呢？”小石頭探探著小腦袋，一臉不解。

    向梔尷尬地抬頭, 豎起食指，比了一個噓的動作，“你爸爸在嗎？”

    小石頭搖頭, 眉毛皺起來。

    身后鐘姨追過來，“他一早走了，不在?！?/br>
    向梔看了一眼鐘姨, 鐘姨慈祥溫和的笑著, 讓她有些尷尬。

    小石頭小小的人，歪著頭，覺得mama很奇怪, 為什么mama聽到爸爸去工作，笑了又好像沒有在笑，很奇怪的表情。

    “mama，你不舒服嗎？”小石頭問。

    向梔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目前的行為有些過激, 她咬了咬牙, 腦海里陳最說的最后那句話一直重復(fù)播放, 搞得她晚上失眠，醒來又擔(dān)心他在。

    可他照常工作, 那就證明, 那句話本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只是在那樣的氛圍下, 那句話怪讓人……心動的。

    她一定是瘋了。

    向梔捋了捋頭發(fā)，輕松地拍了拍小石頭的小腦袋，“是不是要去上補習(xí)班？”

    小石頭小手晃了晃，“mama，我去卓老師那兒?！?/br>
    卓老師是陳最的朋友，卓然為人低調(diào)，脾氣古怪一些，很少參加聚會，大概藝術(shù)家都是這樣。

    向梔快速洗漱，她答應(yīng)帶小石頭去。

    小石頭當(dāng)然開心，攥著向梔的手，一路上有說不完的話。

    “mama，我最近可開心了，小桃子給我一個小禮物?！?/br>
    “是什么呀？”向梔笑著晃了晃小石頭的手。

    “是秘密?！?/br>
    向梔故意撇嘴，哼了一聲，“和我有秘密了，臭小子！”

    小石頭咯咯笑著，反抗道，“爸爸和mama也有秘密，你們每次都偷偷去吃飯，不帶我，爸爸還說是秘密，吃飯是什么秘密??！”

    向梔不解，吃飯算個屁秘密，估計又是陳最瞎忽悠呢，他們怎么可能是有秘密的關(guān)系。

    向梔敲了敲小石頭的腦門，“肯定是他騙你呢，吃飯有什么秘密，等他回來我教育他！”

    “好。”小石頭拍著手大喊，連胸膛都挺起來了，終于有人給他撐腰了。

    一路上，母子二人聊了很多，到了卓然的住址。

    那是京北一處老式住宅，灰白色的墻面滿是爬山虎，墻上的磚縫里偶爾漏出幾朵紫色的野花，院子外面的雜草叢生，竹藤的椅子隨意擺放。

    偶爾有幾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經(jīng)過，這里看起來有些破敗。

    向梔對卓然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印象，初中的時候了見過兩次，他很少外出活動，他的臉色總是蒼白，身體弱弱小小的，總是會挨欺負(fù)，上學(xué)的時候被陳最和朱岐罩著，才沒人敢動他。

    那時候她敢跟陳最他們叫囂，吵架，唯獨沒對卓然鬧過脾氣。

    他這人看起來太弱了，她沒什么斗志，相反有人欺負(fù)他了，她還能護著他。

    只不過是在初中。

    到了高中，她忙于和陳最“斗爭”，更是把他周邊的朋友當(dāng)做敵對，對卓然也沒什么印象。

    只聽說過，卓然家里破產(chǎn)了，后來卓然退學(xué)，再后來便是聽馮佳佳說過，卓然出國留學(xué)，學(xué)的是油畫，成績斐然。

    向梔站在門前敲了敲，門吱呀一聲開了。

    卓然見到她明顯驚訝了一下。

    向梔也有些尷尬，畢竟很長時間沒見過，還是有些陌生。

    她下意識地打量著他，依舊瘦瘦白白的，清秀的臉龐，只是個子不高，以前他也總是因為個子矮被欺負(fù)。

    “我來送小石頭上課?！?/br>
    卓然笑了笑，“好久不見，什么時候回來的？”

    “沒多久?！毕驐d往里看了看，玄關(guān)處有一雙皮鞋，看起來有些大，不像是卓然的。

    像是有客人。

    “進來坐坐？”卓然問。

    “不用，我約了佳佳?！毕驐d說完，拍了拍小石頭的后腦勺，“好好學(xué)，晚上mama來接你。”

    小石頭很認(rèn)真地點點頭，禮貌地鞠躬，向卓然問好。

    向梔抬頭，卓然在看著她。

    “有時候我覺得小石頭像陳最，現(xiàn)在我看，他像你更多，鬼頭鬼腦的?！?/br>
    向梔切了一聲，“我就當(dāng)你夸我了。”

    卓然愣了一下，往屋里看了一眼，抬了一下下巴，“真不進來坐坐？”

    向梔搖頭，“不能耽誤你時間，卓大畫家的課應(yīng)該挺貴的?！?/br>
    “陳最花錢?！?/br>
    “那你應(yīng)該多要些?！?/br>
    卓然大笑，“你和以前不一樣了?！?/br>
    向梔不太在意，“我以前什么樣兒？”

    以前的卓然，不太愛說話，有些內(nèi)向，他們并不熟絡(luò)。

    話落，卓然認(rèn)真地看向她，笑笑沒說話。

    向梔被他弄得有些發(fā)愣，在她的記憶里，他們應(yīng)該不是熟絡(luò)的關(guān)系，可她向來直接，“看吧，你都說不清楚。”

    卓然微笑，低聲呢喃，“是，我都不清楚?！?/br>
    向梔微微歪頭，沒聽清，也沒打算問，“晚上來接你?！?/br>
    小石頭乖巧地點頭，他雙手插著褲兜，一搖一擺地和卓然走進去。

    這個時候，她覺得小石頭更像陳最，吊兒郎當(dāng)?shù)淖呗纷藨B(tài)，和他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門被關(guān)上，屋子里是陳舊的家具，斑斑點點的顏色，是卓然創(chuàng)作時甩上去的。

    小石頭一蹦一跳地上樓，客廳里空無一人。

    卓然停下來，囑咐小石頭先進屋。

    “出來吧?！?/br>
    陽臺的窗戶打開，方世安走出來，“我要走了?！?/br>
    “不是要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