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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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經(jīng)滿身是血了,哪里還會在乎多痛一點(diǎn),南秀不過是玩笑而已,兩人都心知肚明。她看著他,認(rèn)真道:“當(dāng)初你以性命封印妖神,我就在這崖下仰頭看你,看你一個人孤身擋在那里,其實(shí)覺得你很可憐。” 所有人都贊他大義,但她心底深處居然是可憐他的。天地之大,不知有多少人從不曾認(rèn)得他是誰,也不知他因何而死。凡塵中婚喪嫁娶照舊,喜怒哀樂依然,不會知道有一個修士正在以命護(hù)衛(wèi)這眾生。 所以她想,既然她知道了,那便要永生記得這份救命之恩。如今,總算可以報答。 而她也終于能真正理解他的選擇。 “原來你并非一人,蒼生就在你身后。如今亦然。” 南秀虛弱的臉上再次揚(yáng)起一抹笑,堅定道:“我陪你一起。” 海浪翻涌不止,熱氣蒸騰浮蕩。偌大的世間待下次春來時仍會是花紅柳綠,天下太平,而此間一方天地,二人與蒼韞即將一同湮滅。 他低聲問她:“怕么?” 萬道劍光入體的那一瞬間,妖神瀕死,魂體將散,不甘地發(fā)出痛苦至極的嘶吼聲。 “我不怕?!蹦闲憧隙ǖ卮?。 沈長英眼中含笑,反握住她的手,又以最后殘存的力量相護(hù),想要替她多承擔(dān)一些萬箭穿心之痛。 很快,風(fēng)雪止息。 殘陣中同樣歸于沉寂。 …… 宋明山踉踉蹌蹌地跑近將散的法陣。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沈長英之前的打算。 怪不得他不怕南秀被龍妖力量cao縱,因為他不是僅想再度封印妖神,本就決定以魂換魂,徹底誅滅妖神,到時龍妖自然會隨之消散,被附身的南秀即便一時失去理智,最后還是能清醒過來。 沈長英知道自己的蘇醒只是為了再次赴死而已,他也一直侯著這一日的到來。不過連他都沒有料到,南秀居然能做到與龍妖真正相融。他只知她心性堅韌,信她足以自控。 宋明山還是看到了沈長英最后一眼。可暫留此地的,不過是一縷靈識而已。 或許因為他是法陣的主人,要隨法陣一同消散。 沈長英看向他道:“師兄說我有私心,我無法否認(rèn)。我只是很想再盡力護(hù)住一個她,僅此而已?!?/br> “師兄教出來一個好徒弟?!?/br> 不等宋明山回答,這道話音一落,幻影倏而破碎,隨法陣流光散入寒風(fēng)。 宋明山如同石像一般木然站立著。 世間再無妖神。自此天下太平了。 眾人陸續(xù)跑上高崖,看到此處只剩宋明山一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沈師叔和南師姐他們……”其實(shí)他們早已經(jīng)猜到了結(jié)果,但還是忍不住存有一絲期盼,希望上天垂憐,二人之間能有所轉(zhuǎn)機(jī)。 “有——”宋明山艱澀道,“有南秀相助,兩人神魂仍在,有朝一日必能歸來?!?/br> 可這一世再無二人了。 輪回一說本就飄渺,其實(shí)更像是安慰之言而已。因此宋明山說完后氣氛頃刻間變得低迷起來,沒有一人能笑得出來,都微低著頭傷懷。 宋明山嘆了口氣,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肩背都佝僂了許多,轉(zhuǎn)過身深深看著人群之外的沈相川,沉默良久后對他道:“隨我回去吧,我與長老們一定能助你消除心魔,重回正途?!?/br> 沈相川曾創(chuàng)清心劍,可見其心性與天賦,如今只是一時誤入歧途,堪破迷障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沈相川站在原地,神情平靜道:“我有愧于千靈山?!?/br> 他救過不知多少同門的性命,即便有錯,總歸沒有釀成大禍,反而因他心軟令南秀能及時趕來相助,大家也不忍怪他。 他繼續(xù)說著:“我擔(dān)不起仙尊之位,也無顏再回千靈山?!?/br> 聽了這番話,宋明山也只當(dāng)沈相川是想就此離開仙門。 所有人都是這么以為的,還在等宋明山再勸幾句,令他改變主意。而馮小滿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師父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哪怕從此只是散修,也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說完該說的話,沈相川抬眼望向靜海崖邊。 南秀與兄長已死,他內(nèi)心十分平靜,同時也覺得……了無生趣。 他沒再說一句話,自腳下忽然燃起一道烈火,又驟然卷高,很快便將他整個人包圍吞噬了,速度之快無一人能及時反應(yīng)過來,就連離得最近的馮小滿都被嚇傻了,只知道呆呆立著。 回神后,宋明山怔然道:“是自殉。” 沈相川選擇以身殉劍,化為守護(hù)靈,替靜海崖凈化殘余的妖邪之氣。 或許,也是為留在此地長久陪伴死去的南秀。 第98章 男二上位文中的女配一 太后娘娘下旨為辰王李潼賜婚, 將穆家的二小姐穆令月指給了他,聽說還是辰王的母親何太妃親自入宮求來的懿旨。這消息早已經(jīng)傳遍了長安城, 過去幾月仍被人津津樂道。 因此今日高家設(shè)宴,穆令月雖遲遲未到場,席間仍有人有意無意地提起她。辰王出身高貴且才華橫溢,仰慕者眾多,眼熱穆令月的自然不少。 況且早前就聽聞,鎮(zhèn)北侯世子蕭安也對她有意。蕭侯世子性情穩(wěn)重,跟隨父親幾經(jīng)沙場, 立下赫赫戰(zhàn)功, 是比辰王還要耀眼的人物。穆令月的父親官職不過四品,母族也不算顯赫, 卻能同時得辰王與蕭侯世子另眼相待—— 沈蘭衣心里想著:怎么好事全都落在她一人頭上了? 七月末的長安城,蟬鳴聲聲,本就悶熱難耐, 沈蘭衣聽著身旁人提及穆令月時滿是羨艷的語氣, 滿心不忿, 手中團(tuán)扇也不由搖得飛快,可那股燥熱還是不停往她心口里鉆。她板著臉將視線一轉(zhuǎn),恰好看到不遠(yuǎn)處坐著的南秀。 南秀正獨(dú)自坐在水邊的亭中,身邊只有一名侍女陪著,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人群。沈蘭衣覺得稀奇:她這個人仗著家里寵愛, 父兄位高權(quán)重, 慣常穿珠戴翠, 打扮得十分招搖, 怎么今日穿著倒素淡起來了。 又想到穆令月的穿衣風(fēng)格,惡意猜測著:說不定南秀是在故意模仿穆令月, 好能博鎮(zhèn)北侯世子的歡心。 她和南秀向來不對付,一旦碰了面,不拿話刺她幾句就渾身不痛快,因此立馬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站起身朝那邊走了過去。 侍女緊緊跟在她身后,皺著眉欲言又止,但也不敢阻攔,只哭喪著臉在心底腹誹:誰不知道南姑娘脾氣蠻橫,自家姑娘在她身上從未討到過什么好處,待會兒被氣哭了也是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遭罪。 沈蘭衣提著裙子拾階而上,人還沒進(jìn)到亭中,便笑盈盈地開口道:“你的好姐妹穆姑娘怎么還沒來,倒叫你一人孤零零在這兒坐著,瞧著真是可憐?!?/br> 邊說邊打量著南秀,見她一手支著下巴坐在石桌邊,眼皮輕輕耷著,看起來像是沒睡好。 南秀聽見突如其來的聒噪聲音才皺著眉掀了下眼皮,卻沒有理會沈蘭衣的意思,就連她的侍女春葉也只顧垂眼盯著自己的鞋尖發(fā)呆。 其實(shí)南秀昨夜的確沒有睡好,一整夜噩夢不斷,懶得理會明顯不懷好意的沈蘭衣。 她夢到自己跪坐在冰冷的地磚上,蕭安面無表情地拂開她扯住自己衣袍下擺的手,冷漠地說她自作自受。而好友令月難過又失望地對她說:“你為何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夢境最后,這兩人相攜站在一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般配得格外刺眼。 見南秀始終神游天外,沈蘭衣臉色微變,但很快又和緩下來,以團(tuán)扇遮住半邊臉,低笑道:“你與穆姑娘倒是姐妹情深,她將自己不要的讓給你了,你很開心吧?” “可憐你情深一片,鎮(zhèn)北侯世子卻只鐘情于她,唉,從前連我都替你感到委屈,現(xiàn)如今你也總算有了幾分盼頭,說不定太后娘娘會為你們二人賜婚的?!?/br> 太后是南夫人的表姑母,時常叫南夫人進(jìn)宮陪伴左右,姑侄二人感情深厚。南夫人若效仿何太妃求到太后面前,太后自然沒有不成全的道理。 沈蘭衣說完又開始后悔自己嘴快,生怕南秀真敢去求太后撮合。 聽到這句話,南秀終于肯抬起眼看她,不過卻不像是生氣了,平和的視線從沈蘭衣的臉上移到肩頭,又重新看向她說:“夏天蟲蟻多,沈姑娘當(dāng)心?!?/br>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沈蘭衣先是覺得迷惑,然后順著她方才看向的位置低下了頭,隨即驚恐發(fā)現(xiàn)一只碩大的黑蟲正勾著她單薄的紗衣往脖子上攀爬。 “啊——!”沈蘭衣白著臉驚叫一聲,手舞足蹈往后退。哪成想黑蟲受到驚嚇,展開重重疊疊的雙翅就朝她的臉飛撞過來。 沈蘭衣眼前一黑,狠狠撞上腰后不足半人高的欄桿。 * 穆令月不緊不慢趕來高家赴宴,進(jìn)門便聽說沈家大小姐沈蘭衣不慎落水了,府上正亂成一團(tuán),因此沒幾人注意到她姍姍來遲。 沈蘭衣已經(jīng)被救上了岸,此刻發(fā)髻歪斜,簪子也丟了幾支,渾身濕淋淋地裹著一件披風(fēng),正向眾人哭訴南秀刁蠻惡毒,一言不合便將自己從亭中推進(jìn)湖里。南秀的侍女漲紅著臉,反駁說她分明是受蟲子驚嚇,躲避時撞在圍欄上失去平衡才會栽進(jìn)湖里。她家姑娘還好心提醒了。 沈蘭衣一把揪過自己的侍女,暗地里在她手臂上用力一掐,橫眉豎目道:“你來說!” 侍女又疼又怕,埋著頭哆哆嗦嗦道:“是、是南姑娘和我家姑娘拌了兩句嘴,然后、然后推了我家姑娘一把……” “你胡說!”春葉嗓門極大,要不是南秀在她腰后輕輕戳了一下,示意她冷靜,恐怕就要沖到沈蘭衣侍女面前質(zhì)問了。即便如此,沈蘭衣的侍女還是被嚇哭了。 穆令月比在場的姑娘們都多活了十余年,又在辰王府那種高門大院里磋磨了一遭,一眼就看出沈蘭衣的侍女在說謊。 她認(rèn)真回憶起來,前世在這場宴席上似乎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也許是因為自己來遲一步導(dǎo)致的變化?正準(zhǔn)備上前,腳下剛一動,就聽南秀徐徐開口道:“明明是你今日用的香粉招蟲,看你的肩上,又來了一只更大的?!?/br> 南秀語氣正經(jīng),而沈蘭衣因為心有余悸,顧不得分辨真假便慌忙垂眼去看,余光只一掃,就誤把披風(fēng)肩頭處的一團(tuán)黑紋當(dāng)成了黑蟲,瞬間變臉跳腳,恐懼大喊道:“快幫我捉蟲!” 她反應(yīng)激烈,侍女也就信以為真,主仆二人手忙腳亂地在披風(fēng)上不停怕打著,期間指甲不慎勾在沈蘭衣發(fā)上,扯得她頭皮一緊,疼得呻/吟出聲。 在場的眾人也不是傻子,光看沈蘭衣這幅害怕的表現(xiàn),也能猜出南秀的侍女方才所言不假。這二人不對付又不是什么秘密,兩個被家里寵壞了的姑娘,一遇上便水火不容。 沈蘭衣白白被戲弄一通,冷靜下來之后臉色難看至極,一把推開侍女狠狠瞪著南秀。 南秀卻沒再搭理她,扭頭向邀請自己來府上的高家女兒道了別。 高金玉面如土色,勉強(qiáng)朝著南秀笑了笑,心中責(zé)怪沈蘭衣任性胡鬧。她及笄禮剛過,是頭一回做主cao持宴席,今日赴宴的人都是她親自擬帖邀請來的朋友,沈蘭衣還是她的親表姐,鬧成這樣深知自己已是闖了禍,只求南秀別記恨了自己。 隱在人群中的穆令月有些驚訝。她記得這個年紀(jì)的南秀性子嬌氣,受不得半分委屈,和沈蘭衣也是吵吵鬧鬧很多年分不出勝負(fù)高低。此刻卻僅憑一句話就戳穿了沈蘭衣的謊話,反倒更像與蕭安成婚多年后的穩(wěn)重模樣了。 想到這兒,她不自覺側(cè)身退了一步,恰好避開了南秀轉(zhuǎn)身時能看到的位置,將身形徹底隱藏在看熱鬧的人墻后。 等南秀離開,她才驚覺自己是在刻意回避南秀,心底頓時生出幾分難堪的滋味。不由得想起前世某一次宴會散席,她邁出府門時正撞見蕭安扶南秀上馬車,南秀側(cè)過臉朝他笑了笑,身旁侍女還感嘆二人恩愛。 彼時李潼正和他心愛的側(cè)妃在外宅廝混,她形單影只,滿心落寞,但那時也是真心實(shí)意替好友開心的。如果不是死后怨念不消,看到蕭安沉默著浸濕帕子為自己擦凈臉,予她這一絲體面,她也不會到死都遺憾選錯了夫婿。 在高家發(fā)生的這一場鬧劇很快收了尾。沈蘭衣哭哭啼啼跑回府告狀,但沈家大人近來才辦砸了一件重要差事,被圣上罵得狗血淋頭,也猜出定是沈蘭衣任性才惹出的禍,只責(zé)備她一通便不了了之了。 * 而歸家后的穆令月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靜坐在鏡前直至傍晚。 “姑娘怎么不點(diǎn)燈?”侍女迎兒拿著燭臺,好奇地摸進(jìn)暗沉沉的臥房里。 挑起重重紗簾,乍見梳妝臺前坐著一道細(xì)瘦沉默的披發(fā)影子,她嚇得差點(diǎn)叫出聲,好在很快便看清是自家姑娘。 穆令月借著身后跳躍的火光凝視鏡中年輕的自己。 想到前世李潼對她的漠視,又想到多年來蕭安的默默守護(hù),穆令月覺得自己可真傻,看不清誰才是真正的良配。 李潼一直心有所屬,為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幾次想要休妻再娶。但她不甘心,寧愿和他相互折磨,也要死死守著辰王妃的位置,撐著最后的顏面,結(jié)果平白耽誤了一生,還落了個名聲盡毀,慘死外宅的下場。 直到死,真心待她的也唯有蕭安和南秀。連她的親jiejie都避她如洪水猛獸,不肯來看她最后一眼。 迎兒透過銅鏡見姑娘眼中蒙著淚,神情也異常哀傷,連忙擔(dān)憂地湊近問:“您這是怎么了?” 眼淚順著雙頰流下來,穆令月喃喃道:“我負(fù)了蕭安。” 這話可真是把迎兒嚇壞了,回神后細(xì)聲細(xì)氣寬慰她道:“您說得這是什么話。蕭侯世子不過是一廂情愿,等您嫁給了辰王,南姑娘的執(zhí)著有朝一日定能感動他,那不就是成就了兩對有情人?南姑娘還得好好謝謝您呢?!?/br> 穆令月有些茫然。 她想要糾正前世的差錯,彌補(bǔ)對蕭安的虧欠,可若如此……南秀又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