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拉一身深藍(lán)，面紗下的臉龐濃妝艷抹。在會客室見到瑟吉歐，也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繼續(xù)雙目放空，盯著墻上的一幅畫。

    這是老管家第二次敲臥室門了。亞倫不耐煩地罵了一句叫他滾，不再出聲，因為他正被米哈伊爾按在床墊里干。不，已經(jīng)算不上床墊了，他們拖出了所有空著的毯子和墊子，罩著床幃的圓床被墊得好像豌豆公主的寢宮，然后圓床那幾只精致的金屬腿就嘎啦一聲被他們搞塌了，這幾層墊被就是為這準(zhǔn)備的，床塌下去的一瞬間亞倫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因為米哈伊爾從沒進(jìn)到過那么深的地方，他要吐了，幸好他并不吃什么東西。然后他們好像什么也沒察覺，滾了一圈繼續(xù)纏在一起。

    老管家回到會客室，再一次無奈地說老爺病了不能待客的時候，瑟吉歐蹭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fā)地出門去。在這里坐了快兩天的勞拉緩緩轉(zhuǎn)動眼珠，竟然拎起小包，跟了上去。

    老管家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他們終于準(zhǔn)備走了，沒想到瑟吉歐·馬丁推開企圖阻攔的仆人們，繞到后面的花園里，撿起石頭砸向二樓臥室的窗戶，大聲吼道：

    “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庫帕拉！”

    老管家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者也許這是什么新的祈禱方式。他匆匆跑去二樓敲門，但是他的主人不為所動。

    勞拉·湯姆森愣了一下，站在瑟吉歐身后兩米處，緊了緊披肩。瑟吉歐又丟了塊石頭，咆哮道：

    “亞倫·愛德華茲！瑪格麗特要死了！索菲也因為你要死了！你他媽的——他媽的給我出來！聽見沒有？！你這個見鬼的、該死的——魔鬼！”

    亞倫聽見瑪格麗特，剛剛起身就被按了回去，沒聽清楚別的。不過他們這一輪也快結(jié)束了，他抱著米哈伊爾的背說等會兒要喝茶，去后院弄點新鮮茶葉來。米哈伊爾不知道聽進(jìn)去沒有，眨著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黏黏糊糊地舔他的脖子，好像想咬他。他整個人陷在床墊里，又被米哈伊爾壓緊，一點掙扎的余地都沒有，于是自然地放棄了抵抗。

    從月亮?；貋碇?，米哈伊爾一直很不對勁，不過不是什么大問題，亞倫就順著他的意愿來。他們半夜三更摸進(jìn)了新月莊園，一天到晚待在臥室里黏在一起zuoai或者說胡話，有時候只是靠在一起，米哈伊爾會把鼻子埋在他又干又硬的頭發(fā)里，他有點難過聞不出其他人也許可以聞到的氣味。而到了現(xiàn)在，連他都覺得房間里太熱了，米哈伊爾要把這座莊園點燃了。

    穿好衣服的時候，亞倫的腿還有點發(fā)抖。他幾乎忘了怎么走路，被米哈伊爾帶著走了兩步，又趴在了床上。

    瑟吉歐還在大叫。米哈伊爾打開窗戶，接住一塊石頭，看了對方一會兒，點點頭，說：“抱歉，馬丁先生，拉爾森夫人。我們很快下來，請等一等?！?/br>
    “瑪格麗特等不了了！”瑟吉歐激烈地叫道，“你他媽的知道什么，教會的走狗？！我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打得要死了，都他媽是亞——”

    他把剩下的音節(jié)咽回了肚子里，亞倫從米哈伊爾背后探出頭來，問：“瑪格麗特怎么了？我馬上下來！——湯姆森小姐，您呢，有何貴干？”

    “我兩天前就來了，可惜您和……米哈伊爾先生，一直待在房間里?！眲诶α诵Γ^了兩天的濃妝已經(jīng)無法掩蓋她的疲態(tài)，“約翰也快死了。我來求您救救他，醫(yī)生?！?/br>
    米哈伊爾低頭看向亞倫，好像真成了后者言聽計從的圣徒。亞倫的手指敲打著窗臺，前一刻好像還在發(fā)呆，后一刻卻迅速收起了多余的心思，說：“你們先去大廳，路上說?！坠翣枴！?/br>
    他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踮起腳來，抱著少年的脖頸吻了他一下。米哈伊爾溫馴地彎下腰，亞倫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們得離開了，米哈伊爾。雅蘭堡的事一結(jié)束，我們就去白雪高原。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周全，害得你——”

    “沒關(guān)系?！泵坠翣栁橇宋撬挠已郏p聲說，“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br>
    亞倫沒有回答，打開了臥室門，叫來老管家，從柜子里拖出一口大箱子。后者被滿滿一堆大小不一的月亮石驚呆了，然后抬起頭，又被那個顯然是米哈伊爾·庫帕拉本人的“亞巴頓人”驚呆了一次。

    亞倫彎下腰，按著老管家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嚴(yán)肅地說：

    “克拉羅夫先生，請您聽好，我很抱歉給你們帶來了這許多麻煩。我和米哈伊爾馬上就要走了，你給每個人分兩顆月亮石，剩下的歸你。記住，紅月人也要拿到。按照參孫法案，你們各自交一顆石頭給教會，就可以得到赦免。一定要馬上進(jìn)城，去廣場上讓所有人都看到，否則他們會耍賴，您聽清楚了嗎？之后最好去奧坎波。我給你們自由，剩下的管不了那么多，對不起?！?/br>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米哈伊爾繞過還在發(fā)呆的老管家，跟了上去。亞倫在門廳見到了瑟吉歐和勞拉，米哈伊爾去把愛彌兒套上馬車。

    “走吧。我想……我想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br>
    “知道什么？”勞拉皺了皺眉，看向瑟吉歐。后者死死盯著亞倫，說：“吸血鬼，你是吸血鬼。還有你的管家……他媽的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把他弄出來？！”

    馬車駛了過來。米哈伊爾穿著圣誕節(jié)那天雪白的禮服，微卷的淡金色短發(fā)就像春夏之交的晨曦，一雙沒有瞳孔的藍(lán)紫色眼睛里浮動著縹緲的星云。他背負(fù)長劍和騎槍，坐在車夫的位置上，白馬背上的鞍韉空蕩蕩的，在太陽底下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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