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小魚是黎錦的小名。因她出生時有人來賀喜,送了一條活的紅鯉魚,煞是好看之故。 黎錦四五歲時,這魚還養(yǎng)在將軍府。后來這魚長得越來越大,似孩童一般,便放生到江中去了,此是閑話不提。 “爹爹!”見了至親之人,黎錦眼眶不覺間也有些濕了。她幾乎是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去,叫道,“咱們家這是怎么一回事啊!” 黎父長嘆一聲,搖搖頭,似是不想多說。 但黎父可以不愿多說,黎錦卻不能不問,她有些悲痛地道:“爹爹,咱們家怎么就這么窮了?是給人查抄了么?眼下變成這樣,是咱們家犯了什么法嗎?” 黎父苦笑道:“還不都是那英親王府干的好事……爹爹沒本事,護不住這一家人。小魚你回來了就好。只要你平安無事,咱們這一家人縱然窮困潦倒、顛沛流離,也總能過下去的。” 黎錦聽了父親的話,更加悲痛,道:“爹爹,孩兒如今已是白身了。非但手上并無兵權(quán),連俸祿也沒有了?!?/br> 黎父道:“這我已盡知。本也沒指望你的俸祿養(yǎng)活全家。為父不過是想念你,相比榮華富貴,情愿與你一家人團聚而已?!?/br> 覺得父親的話越說越離譜,黎錦聽得更加傷心。黎父為人正直,卻很天真、簡直不懂人間疾苦,才能說出情愿一家人團聚的話來。 但黎錦雖然遺傳了父親溫文爾雅、與世無爭的性情,卻幸好沒繼承到他的大而化之。 她為人謹慎、心細如發(fā),知道這一大家子人生存必然極不容易。目之所見,更是證實了黎錦的猜測,怎能不讓她心急如焚? 黎錦道:“咱們這一家子,人吃馬喂的得多少開銷?靠縫連補綴、替人洗衣怎能過得下去?” 黎父道:“過不下去的時辰,再說過不下去的話吧。眼下不還是能過下去嗎?” 這叫什么過下去?黎錦一時氣急,卻也知道多言無益,便換了個話題:“秀秀呢?” 黎秀是黎錦的弟弟,因她名錦,便為長子起名為秀,寓錦繡之意。 黎父道:“秀秀出仕去了。” 聽見父親這話,黎錦的心總算松快了些。 弟弟還能出去做官,看來家里的問題不大。雖然出了事,應(yīng)當(dāng)也并非是觸怒當(dāng)今圣上這樣的大麻煩。 黎氏將軍府行事向來清廉,只要沒人栽贓,想查出什么錯處也不容易。 黎錦問:“秀秀去哪里出仕了?” 黎父輕描淡寫地道:“別問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便是了?!?/br> 黎父的話又聽得黎錦有些氣急,她嘆氣道:“孩兒知道了。孩兒的行李還在外面,孩兒要去拿行李了?!?/br> 黎父道:“去吧?!?/br> 黎父說完了這話,低下頭,又開始縫縫補補了。 父親怎么就不知著急呢!黎錦實在感到無奈。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兒上了,再重的話,黎錦也說不出口了。她長嘆一聲,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黎錦一邊走,一邊在心里暗暗做著打算。 官職被免,匆忙趕回家中的時候,黎錦本來已經(jīng)想好了很多將來的出路打算。 哪知天不遂人愿,事常逆己心,她回家一看,才知道情況居然是這樣。 事關(guān)將來的順?biāo)齑蛩憔蛣e提了,連眼下的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這可如何是好? -------------------- 純萌新,求求走過路過的小天使們給個收藏吧! 第3章 ================ 黎錦一邊往外走,一邊盤算今后該怎么辦。 她隨身倒還帶著二十幾兩的銀票,但這點錢用來養(yǎng)家糊口,連坐吃山空里的山都談不上。 吃老本是絕對不行的。這點錢拿來錢生錢還差不多。 可怎么錢生錢呢?黎錦一時一點頭緒都沒有。 說到錢生錢,就想到放貸,但一來沒有門路,二來良心也過不去,這念頭被黎錦當(dāng)即否了。 黎錦心想,錢是一定要賺的,而且越多越好,但不能讓自己良心上過不去,不干凈的錢也絕對不能要。 經(jīng)商也賺錢。黎錦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黎錦自然沒干過經(jīng)商,黎家世世代代都沒當(dāng)過商人,但她知道經(jīng)商做好了真的很賺錢。 院子太狹小了,黎錦剛在腦子里轉(zhuǎn)幾個念頭、還沒來得及想通就出了門。 黎錦看見阿誠老老實實地坐在一個箱籠上,眼巴巴地看著大雜院的門,像一只乖巧溫順的小狗似的。 阿誠眉目生得極為清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睫毛也長。 他雖然已經(jīng)十六七歲了,長相卻比年紀(jì)還要稚嫩,看起來頗為孩子氣。 配合那溫順老實的神情,就更讓人看得心生憐愛。 “阿誠。”黎錦輕聲喚道。 “將軍?!崩桢\還沒說話的時候,阿誠就已經(jīng)站了起來,自覺拎起了箱籠。 黎錦道:“跟我把這些行李搬進去?!?/br> “是?!卑⒄\點點頭,他早已做好了這個準(zhǔn)備。 倒是黎錦還要自己動手去拎上兩個箱籠。 兩匹馬看到主人進門,也跟著進了大雜院。 倒是黎錦有些猶豫,這兩匹馬是不是不該進門? 在將軍府和軍營住著的時候,馬都是有專人牽去馬棚的。這大雜院卻沒馬棚。 她猶豫了片刻,心想就這樣吧。 眼下也沒條件講究這個那個的,顧忌瑣事,不讓馬進大雜院,放在外面被人牽走,豈不是更加麻煩。 黎錦帶著阿誠回去了黎父所住的屋子,道:“爹爹,孩兒回來了?!?/br> 黎父道:“回來了就好。我這屋子里倒還有個小倉庫,小魚你可以把行李先放在那里。” “是。”之前黎錦也看到了那個小倉庫,她原本便是想把行李先放在那里的。 行李放下后,黎錦再同父親談起話來。 黎父問道:“這是何人?” 黎錦道:“他是孩兒收留的流民,名叫阿誠?,F(xiàn)在是孩兒的隨從。他忠心耿耿、聰明伶俐、辦事可靠,聽說孩兒被免官,他無處可去,便跟著孩兒回來了?!?/br> 黎父端詳了阿誠一番,道:“看上去倒還可以。但這孩子相貌不似平頭百姓,眼下咱們家已落魄了,他真能在咱們家這大雜院棲身嗎?” 阿誠連忙深施一禮道:“小的忠于將軍。愿意一生效犬馬之勞?!?/br> 黎錦也道:“他應(yīng)該是可以的。據(jù)孩兒所見,阿誠性情極好,是難得一見的忠心之人?!?/br> 黎父道:“既是這樣就先住下來吧。待徐媽回來的時候,小魚你可以和她說一聲,讓她給你和阿誠安排收拾個住處便是了。” 黎錦問道:“家里現(xiàn)在有什么需要孩兒做的事情嗎?” 黎父道:“暫時沒有,你現(xiàn)在剛回來,風(fēng)塵仆仆的就先休息吧。就有需要你做的事情,也是明日后日再做打算。” 黎錦道:“既是如此,我想現(xiàn)在先出門去看看。” 黎父問道:“你要做什么?” 黎錦道:“孩兒無事。孩兒只是想出去閑逛散散心罷了?!?/br> 黎父道:“那便去吧?!?/br> 黎錦點了點頭,帶著阿誠便又出了門。 黎錦自然不是想閑逛,她現(xiàn)在哪里有那個心思。 說散心倒還沾點邊,但黎錦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想事情。 她人待在原地,腦子就轉(zhuǎn)得不快。走走路,倒容易想得明白。 所以黎錦有事情想不通的時候,就喜歡到處亂走。 但是出了門,黎錦卻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離京五年,她現(xiàn)在對這里的一切都是半生不熟,朦朧間有些印象,卻記不清楚。 五年前黎錦還有些年幼,性情又不怎么老成,故而對家附近的事情了解得也不算多。 黎氏將軍府還在的時候,黎錦想事情其實也不需要出門。將軍府很大,她在家亂走足夠用了。 但現(xiàn)在,黎錦暫時只能棲身在這個大雜院里。 這院子里一來太狹小,二來也雜亂,三來看到殘磚碎瓦的房子,心情難免難受。 所以黎錦只能出去走走散心,抒發(fā)一下憋悶之情。 也別說,與阿誠信步走上一段時間之后,黎錦還真的生出了靈感。 雖然不知道自己經(jīng)商能做什么,但她可以看別人都在賣什么啊。 小時候在黎氏將軍府的時候,她不怎么出門。 離開了將軍府到軍營生活的時候,也是如此,連買日用雜物都是阿誠代勞的。 別說經(jīng)商了,就連商人們在賣什么,黎錦知道的都不怎么清楚。自然想到經(jīng)商也是兩眼一抹黑了。 黎錦福至心靈,對阿誠說道:“走,我們?nèi)ナ袌隹纯?。?/br> 黎錦也不記得自家附近的市場在哪里了。但打聽這個,可比之前打聽黎氏將軍府在哪里、出了什么事簡單多了。 市場離這里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黎錦與阿誠很快就來到了市場。 “饅頭!饅頭!新出鍋的熱乎饅頭!” “餛飩嘞!餛飩嘞!現(xiàn)包現(xiàn)煮的餛飩!好吃極了!快來買呀!” “剛殺的羊rou!還冒著熱氣的羊rou!快來買呀!不買就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