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還是挺喜歡吃鍋巴的，但她還是選了蒸飯。

    原因是燜飯的鍋巴很難盛出來，會糊在鍋底，而且洗鍋的時候也不好清理。蒸飯就簡單多了，即使是最后一粒米粒，也很容易盛出來。

    在米飯的美味與方便之間，黎錦還是選了后者。

    蒸上飯之后，黎錦就開始做菜。

    之前的淘米水還沒扔，正好用來洗rou，洗完rou的淘米水甚至還能再洗一遍蔬菜，之后才會被倒掉。窮人在水上也是十分節(jié)約的。

    淘米水洗出來的東西，更加干凈，而且很自然地就能去除油膩。

    洗過之后，鍋里放上切開成骰子大小的豬肥膘rou，加冷水沒過豬肥膘rou，鍋蓋上蓋子放在火上。

    加熱一段時間之后，水就煮沸了，此時撈出豬肥膘rou，倒掉焯水豬rou的水。

    清洗被焯水過的豬肥膘rou之后。再放入干凈的熱水沒過豬肥膘rou。

    煮到開鍋之后，讓水保持沸騰，開水就會慢慢被燒干。

    鍋里的水熬干之后，肥膘rou中的油脂就會漸漸被逼出來。

    熬豬油的時候，肥rou很容易粘在鍋底，最后形成焦糊、焦黑的東西，也不好洗鍋。

    所以，這時要不停地用勺子翻動。一邊翻動，一邊用勺子把油舀出來盛在備好的容器里，時不時再用勺子壓一壓肥rou，加快它的出油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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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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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看到哪塊肥rou，從金黃色開始漸漸轉(zhuǎn)變?yōu)樽攸S色的時候，黎錦就把它夾出來放在另一個容器里，這就是豬油渣，又稱油梭子。

    當(dāng)鍋里的肥rou全都變成豬油渣的時候，熬油過程就結(jié)束了，鍋也應(yīng)該端下來了。

    豬油渣炸好后，最好再在上面撒上鹽、胡椒粉、辣椒碎、蔥花、蒜末等調(diào)料，拌勻之后，那真是一道極為誘人的美味，比真正的rou還要絕妙得多。

    豬油渣的食材雖然不算昂貴，但卻極其麻煩而難得，一大塊肥rou熬完油，也只能出一碗豬油渣而已。

    煉好的豬油渣，搭配上鹽與香辛料，那香氣與滋味，實在絕倫。

    放進(jìn)嘴里一嚼，外面焦香酥脆，里面油潤甜美，同胡椒辣椒與蔥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肥而不膩，鮮美異常。

    聽說，如果是酒鬼的話，這東西用來下酒是最好不過的。不過，非但黎錦本人是滴酒不沾，就連黎家老將軍，以及據(jù)她所知的阿誠，也是與酩酊無緣之人，所以倒沒人有機會試過用這個下酒的感覺吧。

    但也不是只有喝酒才適合搭配豬油渣。

    若是手邊擺上這么一盤美味零食，在讀書的間隙，吃上一塊，配合書上精彩出色的內(nèi)容，那份閑適意境，也同樣會讓人心醉神迷。

    黎錦實在舍不得吃，只是在自己掌中留了一小把，又給阿誠舀了一把，剩下的，便整碗都拿去送給了父親。

    老將軍道：“這些還是小魚吃吧。我原不饞，吃不到也沒什么不開心的。但小魚你可是從小就饞嘴，我知道的。有好吃的，給小魚吃才不糟蹋?！?/br>
    黎錦聽了父親的話，不由得臉色緋紅，道：“爹爹怎能這樣說孩兒？孩兒雖然已成人了，卻也算是女兒家。聽您這樣說，也會羞慚的?！?/br>
    老將軍笑道：“這原是實話。小魚何必生氣。”

    黎錦依舊紅著臉，道：“正是實話才惹人煩惱。若只是玩笑話，孩兒便一笑而過了?！?/br>
    老將軍看看黎錦的臉色，想了想道：“原來是這樣嗎？這倒是我唐突了。小魚以前可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生氣的?！?/br>
    黎錦道：“孩兒以前還是孩子，當(dāng)然不懂生氣。孩兒現(xiàn)在不已經(jīng)是大人了嗎？爹爹怎么還用對待孩子的口氣消遣孩兒？”

    老將軍道：“是啊。我現(xiàn)在知道了，小魚長大了，不喜歡被調(diào)侃這種事。是爹爹的錯，小魚不要生氣啦?！?/br>
    父親竟然會給自己賠罪，這倒是出乎黎錦所料。她原本是因為被調(diào)侃嘴饞而微慍，現(xiàn)在卻由于父親對自己賠罪而過意不去起來。

    黎錦想了想，搖搖頭，微笑道：“孩兒沒有生氣。爹爹誤會啦，以后不要用孩兒嘴饞的事情調(diào)侃孩兒就好了?！?/br>
    老將軍道：“我的小魚真是……一晃兒就長大了。爹爹眼里，你和小時候也沒什么變化。唉，這么一說，爹爹也有些老了……”

    黎錦聽了父親的話，心里不由得一酸，眼里也跟著一熱。

    她離家五年了。

    人生能有幾個五年？黎錦還沒見到過第四個五年呢。

    這么一想，被貶官回家了，倒也不錯。能和家人相聚，比那勞什子將軍官職珍貴多了。

    黎錦深吸了一口氣，道：“孩兒多年未曾盡到孝道，實在可惜。孩兒以后必盡力孝順爹爹?！?/br>
    老將軍聽了，十分疑惑，道：“小魚怎么突然說起這個？離家多年，原是沒法子而已，怎能算得上是你的過錯？”

    黎錦嘆息一聲，道：“孩兒就是突然想說了。”

    老將軍道：“好吧。小魚你能說出這話，為父甚是欣慰。我就知道我的女兒是最好的，勝須眉，壓眾芳，誰家的兒女也比不上?！?/br>
    黎錦聽了有些害羞，“嗯”了一聲，道：“孩兒還沒做完飯呢，得繼續(xù)去做飯了?！?/br>
    老將軍道：“小魚你還是把這碗油渣端到你那屋子里去吧。爹爹知道，你從小就最愛吃這東西了?！?/br>
    黎錦忍不住道：“孩兒愛吃的東西多著呢。這只是孩兒愛吃的東西之一，怎么就成最愛吃的東西了呢？”

    老將軍道：“是嗎？無論如何，這東西小魚愛吃，還是你端走吧。我吃了也是浪費?！?/br>
    黎錦道：“還是爹爹吃吧。便是能成全一番孩兒的孝道也是好的?！?/br>
    雖然黎錦又想，推讓一碗油渣，好像也不怎么能顯出孝道來便是了。

    老將軍道：“哪里差這一碗油渣？小魚孝順不孝順，我難道還不知道嗎？”

    兩人推讓啰唆了一番，最后黎錦終于還是把那碗油渣留在了老將軍的房內(nèi)。

    黎錦出來時，莫名覺得好笑。

    她的臉上掛著微笑，這個表情保持了半天都未退去。

    剛才熬了一盆豬油，這些豬油用來炒茼蒿菜最好了。

    之前，茼蒿菜已經(jīng)用洗過豬rou的淘米水洗過一遍，現(xiàn)在再用清水洗一遍就差不多干凈了。

    用刀將茼蒿菜的莖葉切開，莖部切得較碎，葉子部分則切得大一些。

    她也不洗鍋，直接把鍋端回灶上，連著鍋里那些沒舀出的殘油一起加熱。

    黎錦把手放在油鍋上方，感覺到熱氣在掌心蒸騰的時候，就把茼蒿菜莖丟進(jìn)了油鍋里。

    冷冰冰、還帶著些水珠的蔬菜一倒進(jìn)熱油鍋，就發(fā)出很大的響聲。

    黎錦馬上翻炒起來。

    鍋里嗞啦嗞啦地響著，聽?wèi)T了非但不覺得吵鬧，反而令人感到很悅耳。

    炒了一會兒，她又把茼蒿菜葉也扔進(jìn)了鍋里。

    菜葉不耐熱，很快就熟，所以要爭分奪秒地加鹽和胡椒粉，幾乎是剛加完的時候，她就把鍋端了下來。

    與中午一樣，黎錦照例是盛出父親、自己和阿誠的那份菜，之后就把分配菜的任務(wù)交給了徐媽。

    然后，黎錦又帶著阿誠去父親的屋子里吃晚飯。

    沒辦法，她自己的屋子實在太小了，連放桌子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坐在床上吃，不如父親的屋子里適合進(jìn)餐。

    雖然這道炒茼蒿除了用豬油炒制之外，幾乎是純素菜，但仍然非常美味。

    茼蒿這種蔬菜，總是帶著一股獨特的清香，即使只用油鹽調(diào)味，也不影響它的清爽與甜美。

    有些人喜歡用濃重激烈的辣椒與花椒等調(diào)料去烹飪茼蒿，但黎錦卻更喜歡用清淡的調(diào)味來調(diào)理茼蒿，吃下去感到神清氣爽，而且胃口也會很舒適，不會造成消化的負(fù)擔(dān)。

    炒茼蒿配合米飯，更能吃出它的香甜與清新。

    攪拌一下，沾上炒茼蒿自帶的湯汁的米粒，油潤度更加明顯，但即使看起來有些油光光的，吃起來也一點都不膩，反而更讓人食欲大開。

    “你若是不愿吃獨食，就把這和那孩子平分了吧?！崩蠈④妼⒅袄桢\留在這里的一碗油渣又推了過來。

    “爹爹！怎么完全沒動呢？這個只要冷了就不好吃了！”黎錦責(zé)怪父親。

    其實因為加了很多辛辣的調(diào)味香料的關(guān)系，即使冷了吃起來也不會油膩，只能說沒剛出鍋時的滋味新鮮俏皮了。但黎錦就是要這樣說話賭氣來表示對父親沒吃這碗油渣的不滿。

    老將軍道：“我不想吃這個。這是我的寶貝愛女自己舍不得吃留給我的，我為什么就不能留給她呢？”

    “……”黎錦一時無言。

    一番推讓之后，結(jié)果還是三個人均分了，這樣的結(jié)果黎錦覺得還算可以接受。

    只有父女兩人吃飯的時候，一般是不怎么說話的。

    倒不是因為食不言寢不語這種規(guī)矩，而是因為父女倆相處時都常常有些訥于言辭。

    有事才說話，為了閑聊而說話，就不是黎家人的習(xí)慣。

    但黎錦在吃今天晚飯時，卻一直想著該在什么時間跟父親說宅院的事兒。

    想來想去，她還是沒忍住在快吃完時開了口，對父親說了今天找莊宅牙人時的見聞。

    黎錦如此這般地復(fù)述了一番，然后說道：“爹爹怎么看？那座‘兇宅’可以考慮租賃嗎？”

    老將軍臉上沒什么表情，只問道：“小魚會怕鬼嗎？”

    黎錦想了想，道：“不怕?！?/br>
    老將軍道：“為何不怕？”

    黎錦道：“遭天譴而死的事情，或許倒有。孩兒卻從未聽說誰死于惡鬼索命?？梢姽砉诌@種東西，就算真有，也沒什么能耐，自然不需要怕了。”

    老將軍道：“小魚都不怕，為父自然也不怕了?！?/br>
    黎錦微蹙柳眉，道：“我們雖是不怕這些，但家仆們也許是會害怕的，怎么辦呢？”

    父女一時沉默。兩人似乎都在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黎錦注意到阿誠舉起了一只手臂，似是想說些什么。

    阿誠難得主動想說什么，黎錦感到有些驚奇，便道：“阿誠，你想說什么，可以說出來，沒關(guān)系的?！?/br>
    阿誠獲得了說話的許可，卻顯得頗為靦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似的。

    他思前想后，似乎又醞釀了許久，方說道：“阿誠覺得傳聞不可信，不如親自去‘兇宅’現(xiàn)場查驗一番。若是能獲得房主許可，不妨在那里過上一兩夜，才能知道這宅院究竟能不能住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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