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先用溫開水溶解了一些堿面，再把余下的那些葡萄粒浸泡到稀薄的堿水中。

    葡萄粒在堿水里稍微浸泡了一會兒，再用沒加堿面的溫開水洗凈了，撈出來。

    這時，黎錦又起了鍋。把葡萄粒放進鍋里，添加了適量水之后，開始煮葡萄粒。

    如果有可以用于烘烤葡萄粒的家什就好了，但是黎錦沒有這種東西可以使用。

    如果是在氣候干燥而陽光良好的西域的話，靠太陽就可以曬出很好的葡萄干。

    但是，京城的天氣，雖然也算得上比較干燥的類型，陽光卻不夠強烈。黎錦回想起來，對京城現(xiàn)在的陽光效力，實在沒有什么信心。

    她擔(dān)心直接曬生葡萄粒，會導(dǎo)致葡萄粒在干燥之前腐爛。所以，思考之后，決定用鍋煮一下，消消毒再曬，比較保險吧。

    將葡萄粒冷水下進鍋里，等鍋里稍稍有沸騰跡象的時候，黎錦便掀開了鍋蓋。

    她將葡萄粒小心地翻動了一下，又蓋上蓋子煮了一會兒，之后便把鍋端了下來。

    蓋上的蓋子先不去動，用鍋內(nèi)殘余的溫度繼續(xù)加熱葡萄，一直到整個鍋都變冷為止。

    這時便徹底煮好了，可以用笊籬一次性撈出所有的葡萄粒，再將上面裝滿葡萄粒的笊籬靜置于一個盆、盤子或者碗上。

    黎錦自己是把笊籬放在一個大碗的，但其實放在哪里都無所謂，能“控水”就可以了。

    瀝干水分之后，便差不多可以開始曬制葡萄干了。

    說起來，在京城秋季這樣涼爽的天氣，真的能靠晾曬這種天然手法制成葡萄干嗎？黎錦還是覺得很不安。

    而且，一旦產(chǎn)生了這種不安，她便越來越擔(dān)憂、難以安心了。

    雖然黎錦也認為自己運氣一向不錯，但在這種小事上，她覺得自己的運氣還是挺一般的。

    果然，還是想要能烘烤的爐灶或是炊具啊……黎錦微微皺起眉頭，嘆起氣來。

    阿誠問道：“將軍怎么嘆氣了？又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

    “我想要烤爐，但是我沒有烤爐?！崩桢\反問道，“阿誠，你會不會做烤爐?。俊?/br>
    “這個……阿誠也不會啊?！卑⒄\無邪而清秀的臉上，露出了木訥且困惑的表情，他有些不安地說道，“但是，如果將軍需要的話，阿誠可以去學(xué)習(xí)的?！?/br>
    “唔……真不知道怎么說起呢……”黎錦煩惱地嘟囔著，“其實，我想做的烤爐，跟現(xiàn)在的人用的烤爐，也都不一樣的。”

    西域和西洋等境外的烘烤方式，與大夏的習(xí)俗明顯不同，暫且不論。

    大夏常見的傳統(tǒng)烘烤方式，叫做“吊爐”。

    吊爐是一種可以雙面烘烤的爐子，下方部分的結(jié)構(gòu)，看起來像是一種特殊的平底煎鍋。煎鍋的下面，也只是普通的爐灶，看起來也不起眼。

    需要烘烤的時候，先把需要烘烤的東西均勻地平鋪在煎鍋上面。在這一步的時候，與普通的平底煎鍋也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而吊爐烘烤真正的特別之處，在于它顯眼的“鍋蓋”。

    吊爐烘烤的鍋蓋，不是一個簡單的蓋子，而是另一個有加熱功用的“爐子”。

    這個具備爐子功用的鍋蓋，看起來像是個上小下大的平底壺。它的上方預(yù)留著一個洞，用于添加木柴以及透氣。下方則與它覆蓋的平底煎鍋一般大小，剛好可以蓋在對應(yīng)的平底煎鍋之上。

    吊爐的鍋蓋很是沉重，加熱的時候又過于灼熱，無法用手來移動。它靠一個“杠桿”運動，按壓杠桿cao控部分，吊爐就會被提起來。

    這時，把它移動到平底煎鍋的上方，再松開cao控桿，吊爐就會自然輕輕落下，作為鍋蓋蓋在平底煎鍋上。

    這時，上方與下方就可以同時加熱了。

    由于是用懸吊的方式移動這種鍋蓋般的爐子的，故名“吊爐”。

    但黎錦認為，吊爐的這種加熱方式非常繁瑣，應(yīng)該有更好的改進方案吧？她也確實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只是，黎錦不太清楚，要怎么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阿誠比較好。

    “將軍希望的烤爐，大概是什么樣子的呢？”阿誠好奇而認真地問道。

    “我認為單面加熱就可以了。只要溫度合適，單面加熱不太算是問題。‘吊爐’那種做法，感覺又麻煩又危險，不適合笨手笨腳的我?！崩桢\說道，“我認為，用普通鍋進行烘烤的麻煩之處，在于上方的保溫方式太差、溫度散失得很厲害。如果能設(shè)法保住溫度的話，單面加熱效果可能會更好吧?！?/br>
    阿誠苦惱地蹙額，說道：“但阿誠還是無法理解將軍的構(gòu)思，甚至也想象不出那是怎樣的烤爐。”

    “是啊，這確實是個問題……”黎錦嘆息道，“要怎么做才好呢？”

    阿誠想了想，道：“將軍會畫畫吧？可以試著把它畫出來嗎？”

    “……我還真會?！崩桢\幾乎不會畫山水風(fēng)景、草木蟲魚，人物她會畫一些，但也不太有耐心。

    黎錦引以為傲的是，她會畫地圖。

    無論是大夏還是全世界，繪制地圖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與人的生活息息相關(guān)。

    但是，“繪制地圖”這個技能，卻很少有人掌握。

    就連黎錦的父親·黎老將軍，也是在黎錦的教授下才學(xué)會的。

    黎錦還教會了自己的弟弟黎秀畫地圖。

    這樣一來，黎錦一家人就都會畫地圖了。

    在黎錦第一次看到地圖這種東西之后，沒過多久，她就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了畫地圖這門手藝。

    黎錦覺得，作為將軍，不會畫地圖是一種失職。她甚至覺得，不會畫地圖的將軍是無法指揮好戰(zhàn)斗的。

    雖然，黎錦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需要帶兵打仗的機會，也就沒辦法確定自己的能力到底是否紙上談兵了。黎錦對此感到遺憾，但也無可奈何。

    可能，這就是“命該如此，不可強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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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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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過頭來，黎錦想了想，覺得先在腦子里推演一番，然后畫出自己設(shè)想到的東西的結(jié)構(gòu)，這樣表現(xiàn)出來的圖畫，應(yīng)該也屬于一種特殊的“地圖”吧？

    暫且，就這種圖畫稱之為“設(shè)計圖”吧。

    “設(shè)計”這個詞，黎錦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了。其實，就連“設(shè)計”一詞的意思，也很模糊、不太清楚。

    但她總覺得，在此運用的話，很是貼切，所以就這樣借用了。

    黎錦問道：“在什么地方畫圖都可以嗎？比如，在地上用木棍畫怎樣，能看得清楚嗎？”

    “那也實在太隨意了一些吧……”阿誠搖搖頭，婉拒道：“若是愿意聽阿誠建議的話，阿誠認為，將軍還是用紙筆繪畫為好。一來看著清楚，二來也能長久保存。在地上畫出來的東西，除了阿誠，誰也看不到，而且很快就會消失，豈不太可惜了么?！?/br>
    “那本來就只是打算給你一個人看的圖畫，便是沒保存也無所謂的啦?！崩桢\笑道，“不過，你既然這么說了，那我就用紙筆好好畫出來吧。”

    為了讓阿誠看得更清楚，黎錦還奢侈地用上了西洋進口來的白紙。

    西洋紙可是很貴的，若是尺寸與常見的書本相當(dāng)?shù)募垙垼话購埦鸵逦腻X。如果再將這種大小的紙釘成本子，價錢就更貴了。相同尺寸、由一百張紙組成的本子，一本起碼也要六七文錢。

    而大夏本地產(chǎn)的、尺寸相同的白紙或微黃的紙，一百張只要兩三文錢而已。

    大夏紙不僅便宜，而且大夏的人用得更習(xí)慣，因此用西洋紙的人，也就更少了。

    為了繪畫無法出售的“設(shè)計圖”，而使用西洋紙，確實可以說是一種奢侈的行為。

    大夏的紙，質(zhì)地疏松柔軟，吸水性很強，適合用毛筆繪畫寫字。

    而西洋進口來的紙張，則質(zhì)地緊密光滑，吸水性不強。

    使用西洋紙時，通常以大羽毛做筆，用羽根處做筆尖，蘸著墨水寫字，謂之“羽毛筆”。羽毛筆的壽命很短，通常用上個五到七天就會損壞。

    也有人用的是鋼鐵鋁銅等金屬所制、套在筆桿上的特殊筆尖，也蘸著墨水寫字。由于筆尖是鋼鐵等金屬制造的，因此這種筆叫做“鋼筆”。

    在西洋紙上書寫繪畫的時候，用西洋進口來的墨水，也比傳統(tǒng)的墨錠磨出的墨汁更為方便。

    但是，黎錦手邊沒有羽毛筆、鋼筆可用，更沒有墨水，就連墨錠也沒有。

    她思索了一會兒，便在灶膛里抽出了一根燒焦發(fā)黑的細木頭來。

    木頭若是燒焦了的話，便是一塊木炭。木炭這種東西，一般來說只適宜燒火，但它其實也可以用來寫字的。

    大夏本地產(chǎn)的紙張，很是柔軟、不夠結(jié)實，用木炭寫字容易損壞紙張。所以，很少有人意識到，木炭也是一種寫字繪畫的好材料。

    但西洋的紙，相對而言結(jié)實多了，就算用木炭在上面繪畫，只要不太用力的話，也不會弄壞紙張。

    即使是使用西洋紙的時候，大夏也很少有人愛用木炭寫字繪畫，覺得太硬、用不慣。

    但實際上，如果把木炭這種材料當(dāng)成筆來使用的話，不僅可以畫出非常精確堅定的線條，而且絕不會滴下墨點弄臟紙張，因此特別適合繪畫地圖這種精密的圖像。

    由于過去時不時繪畫地圖的關(guān)系，黎錦也就用慣了木炭這種特殊的書寫和繪畫材料。

    不僅是她，連黎老將軍與黎秀，也都很熟悉這種材料的運用技巧。

    用木炭作畫，黎錦可能不是第一人，甚至不是大夏第一人。但黎錦確實是在沒有前人參考的情況下，獨立發(fā)現(xiàn)“木炭可以用作繪畫”這件事的，她對此還頗為引以為傲呢。

    “這樣子……能看明白嗎？”黎錦總算畫好了烤爐的設(shè)計圖。動手畫了好半天，總算多少傳達出了她心中的設(shè)計理念。

    但阿誠究竟能不能看明白呢？這就是她擔(dān)心的事情了。

    真希望其他人，至少是阿誠，能看得懂她的設(shè)計。

    “嗯……大約是，似懂非懂吧？”阿誠老實地說道，“阿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看懂的。為了有助于搞清楚，阿誠一邊看圖觀察思考，一邊向?qū)④娞釂柊伞！?/br>
    “好啊。阿誠你隨便問吧?！崩桢\點點頭，感到多少欣慰了一些。

    在看圖的時候，如果能提出問題的話，應(yīng)該證明，看圖的人，對圖像本身，多少還是明白些、不是純粹的糊里糊涂狀態(tài)的吧？

    就怕對方看了不但不懂，而且問都問不出來。

    若是心血來潮，好為人師時去教人，原理也是一樣的。

    學(xué)生能提出越多的問題，不但說明他聽進去了，也說明他認真想學(xué)會，遇到這種情形，當(dāng)然讓教師感到欣慰。

    黎錦正襟危坐地望著阿誠，內(nèi)心還莫名地感到有些緊張。

    “將軍想象的烤爐，是一個長方形的、看起來像個柜子的爐子。阿誠理解的，對嗎？”看著黎錦畫出的圖像，阿誠首先問出的是這個問題。

    “對，就是那樣的東西?！崩桢\點點頭，“形狀、結(jié)構(gòu)上，就是那種感覺，確實像柜子一樣?！?/br>
    “這個形狀像柜子的烤爐，它的爐壁是什么材料做的呢？是鐵板嗎？”阿誠謹慎認真地問道。

    “鐵板么……也不是不行……我對制作烤爐的材料是什么，并不怎么在意，只在意怎樣更容易實現(xiàn)自己的構(gòu)思而已?！崩桢\道，“因此為了方便起見，我隨時都可以修改自己的想法。不過，在我最初的構(gòu)想里，爐壁應(yīng)該是磚砌的，這是可以做到的嗎？比起用鐵板制作爐壁，更方便嗎？如果換成鐵板的話，效果會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