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真是太好了。 因為在這種窘迫的場合下、被對方看清自己的臉色的話,會讓黎錦很不安,尤其是臉色發(fā)紅的時候。 自己實在是很容易感到害羞的人,就連感到害羞這件事被發(fā)現(xiàn),都會讓黎錦不自在。而且,她對此也非常煩惱。 自從知道了阿誠看不出來自己的臉色這件事之后,黎錦那窘迫焦慮的心情,總算減輕了一些。 黎錦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感覺自己的心情輕松多了。 “影響的話也不要緊?!卑⒄\用柔軟、圓潤而且甜美的聲音說道,“雖然阿誠不能與將軍互換眼睛,但阿誠會用自己的眼睛守護(hù)將軍的?!?/br> 阿誠的聲音,可真是“珠圓玉潤”一般的聲音啊。黎錦時不時會這么覺得。 “阿誠你真好。但沒關(guān)系的,這不重要啦?!备惺艿阶约旱男那樽兊酶佑淇?,黎錦說道,“既然現(xiàn)在只有一條毯子,我們就這樣將就將就,一起睡吧?!?/br> “阿誠不想這么做誒?!彼坪鯇桢\的提議很是抗拒,阿誠變得有些沒精打采地說道,“如果將軍是和阿誠‘商量’這件事的話,阿誠是會拒絕的哦。不過,如果將軍的意思,是對阿誠的‘命令’的話,阿誠還是會聽的。但是,阿誠覺得,將軍應(yīng)該不會下這種命令吧?將軍真的要這么做嗎?” “嗯……”黎錦一時啞口無言。 什么嘛……竟然搶先說出這種話的阿誠,實在太狡猾了吧? 這樣一來,如果還要堅持“命令”阿誠這么做的話,自己豈不是太過于理虧了嗎…… “那么,我還是不要‘命令’了吧。”不由得微微皺緊了眉頭,黎錦說道,“我希望的,可是阿誠心甘情愿地同意我的這個建議啊。” “這種提議,實在很難同意呢?!卑⒄\不太高興地說道,“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異性,還要睡在一起的話,真的是太不合適了?!?/br> “如果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異性的話,豈不是更不能睡在一起了嗎!”黎錦說道,“阿誠你干嘛要對這種睡眠行為想得太復(fù)雜呢?難道,就不能理解成,類似于‘坐在一起的兩人換了個姿勢’這一類的事情嗎?” “可是……將軍所描述的狀況,本來就并不是‘坐在一起的兩人換了個姿勢’這種普通的情形啊?”阿誠有點委屈地說道,“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阿誠實在是不擅長抱有呢?!?/br> “不擅長就不擅長唄,你就當(dāng)成是這樣吧。”黎錦不滿地說道,“如果覺得有問題的話,拜托你忍耐一些,就好了嘛……” 阿誠明明多數(shù)時間都擁有那么柔順可愛的性格,為何在需要他配合的時刻,卻可以如此倔犟、不通人情世故了呢?對此,黎錦真搞不懂。 人類是這么復(fù)雜多變的存在嗎? 不過,黎錦雖然不理解阿誠會變成這樣的成因,但是對阿誠的行為本身,卻是會感到十分之理解與熟悉。 在黎錦的感覺中,阿誠的每個反應(yīng),好像都在她的預(yù)料之內(nèi)似的。 是什么時候才開始覺醒這種奇妙的能力的?黎錦也不知道。 大概,是與阿誠相處久了之后,“磨合”出了某種經(jīng)驗所致的“條件反射”的結(jié)果吧? 事到如今,黎錦已經(jīng)對阿誠熟悉到了,好像對阿誠的每個行為,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了一般。 黎錦覺得,自己會做出這么故意刁鉆、蠻不講理地欺負(fù)阿誠的行為,說不定…… 阿誠的反應(yīng),明明太過于在黎錦的意料之內(nèi),但產(chǎn)生這些反應(yīng)的同時,他卻擁有與黎錦截然相反的心情。 也許,正是由于對此狀況感到不滿,黎錦才會失控地做出這種事吧? 在阿誠說出口之前,自己就大致預(yù)測出阿誠是怎么想的了。 可是,阿誠的這一心情,并不是黎錦想要獲得的答案。 而黎錦正是因為渴望在這些對話中,獲取與預(yù)測不同的答案,所以才會一直這樣古怪任性地強迫阿誠吧? 真想把自己這種不滿的心情傳達(dá)給阿誠。 但這種心情,太過于古怪了,感覺上,也并不適合整理成“可以對阿誠說明白的語言”的內(nèi)容。 想到這里,黎錦稍微有點沮喪。 算了。 意見分歧時,阿誠就是這么個吃硬不吃軟的家伙吧。 如果無論如何都想達(dá)成自己的目標(biāo)的時候,就強迫阿誠吧。黎錦是這么考慮的。 “談不上忍耐啦?!卑⒄\有氣無力地說道,“當(dāng)阿誠接受將軍的命令的時候,就會放棄自己堅持的信念了。所以將軍,沒關(guān)系的哦。阿誠的‘底線’可是很靈活的。一旦確信‘這是阿誠希望遵守的命令’的舌后,阿誠就會放棄之前的堅持了哦?!?/br> “好吧……”聽到阿誠的這些話語,真讓黎錦也跟著感到全身無力,她說道,“我又變成壞人了呢。阿誠你還真擅長做‘把別人變成反派’這種事啊。” “誒?并不擅長哦……”阿誠好像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他說道,“而且,這么說起來,將軍為什么要說‘我又變成壞人了呢’啊?‘我又變成壞人了呢’里面的‘又’是從哪里來的?之前,將軍難道扮演過壞人角色嗎?” “不不,阿誠你搞錯重點了吧?”黎錦驚訝地說道,“這可不是你應(yīng)該在意、質(zhì)疑、否定的事情?。磕銘?yīng)該在意的事情,應(yīng)該是為什么我會說‘我變成了壞人’這件事吧?我都說自己是‘壞人’了……難道你不想幫我否定這個自我評價嗎?說一些,類似‘將軍才不是壞人’之類的話???跟這個更重要的‘關(guān)鍵詞’比起來,你關(guān)注‘又’算是什么嘛……” “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事實啊?!卑⒄\很納悶地說道,“無論是‘事實的客觀’,還是‘將軍的主觀’,它都是不成立的呀。因為,將軍根本并沒有在這件事上把自己視為壞人過吧。既然如此,阿誠就沒有太在意這些了??墒牵帧谶@句話里顯得很突兀啊。所以,阿誠才會想知道將軍為何會這么說的……” 什么嘛……阿誠還真的是,喜歡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表現(xiàn)得非常在意“無用的細(xì)節(jié)”的呢。 “我不跟你說了。”黎錦氣呼呼地說道,“反正也不能指望你說出我想聽的話。不如睡覺吧。不過,你要記得,今天晚上,必須躺在我身邊,這是命令,行嗎?” 自己真失敗啊。 黎錦心想,結(jié)果,自己又是不得不依靠“命令”來強行控制阿誠了。 “既然是‘命令’,就沒有‘行’與‘不行’的分歧???”阿誠說道,“阿誠當(dāng)然會聽話的。但是,將軍所說的話,聽起來卻并不那么自信呢。將軍要更自信一點啊,每個‘將軍的任意可以實行的命令’,阿誠都是真的會聽進(jìn)去哦?!?/br> “我會這么沒有自信,還不都是你害的嗎……”黎錦很不開心地說道,“明明是導(dǎo)致我這樣的‘罪魁禍?zhǔn)住瑓s說著仿佛與己無關(guān)的話……” “那實在很抱歉,將軍?!卑⒄\的感情,仿佛這時才忽然豐富起來,他說道,“那么,阿誠會用‘努力聽話’來彌補的?,F(xiàn)在,阿誠就來聽將軍的話吧?!?/br> 當(dāng)說完這段簡短的話之后,阿誠居然真的躺了下來! 阿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干脆? 因為干脆得很是突兀,黎錦都不能立刻為之感到高興。 她只是持續(xù)而強烈地感受到了困惑這種心情而已。 “好吧……”無奈中,黎錦也擺出了一個理應(yīng)舒適的姿勢,躺了下來。 不過,這樣躺著的話,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么舒適呢。 這黑暗的房間,本來是黎錦看不清楚的環(huán)境。 但是,黎錦伸出手的時候,卻奇妙地拉到了她想拉的對方的手上。 -------------------- 第205章 ====================== 當(dāng)黎錦的手掌貼在了阿誠的手掌上的時候,后者的手掌似乎輕輕顫抖了一下。 但這顫抖的幅度非常微弱,微弱到讓黎錦懷疑自己所感覺到的,只是錯覺罷了。 被黎錦碰觸到的、阿誠的這只手掌,不冷也不熱,與黎錦的體溫幾乎完全相同。 人類的體溫雖然都很接近,但實際上大部分人的體溫又是各不相同的。 只要近距離進(jìn)行接觸的話,就會察覺到這一點。 大部分人對大部分人而言,不是太熱了,就是太冷了。 這樣一來,彼此皮膚接觸的時候,總會有微妙的不適感,隨之萌生。 遇到與自己體溫幾乎完全相同的人,這種機會實在太少了。 這一點細(xì)節(jié),讓黎錦感到很奇幻。 黎錦不由得產(chǎn)生了“出神”這一感覺。她發(fā)起呆來,靜靜地感受著這種奇妙的體驗。 “將軍?!迸c此同時,阿誠則是十分平靜地問道,“將軍為什么突然對阿誠這么做呢?有什么用意嗎?” “沒有用意啦?!卑⒄\的話,把黎錦拉回了現(xiàn)實,她微笑了起來,說道,“阿誠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只是覺得牽手的感覺很好……所以,想和你牽著手入睡,僅此而已。” “真的嗎?”阿誠的語氣,似乎稍稍透露出了一種激動的感覺,他說道,“將軍說的對,阿誠也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好。如果將軍同樣喜歡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br> 阿誠不是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這種感覺嗎……為何還要明知故問呢? 因此,黎錦覺得有些不太自在。不過,她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是啊?!崩桢\所躺臥的,是兩人中左邊的那個位置。 她的右手,正奇妙地扣住了阿誠的右手。 兩人的手,就這樣并不完全契合地糾纏在了一起。 黎錦的右手在上,阿誠的右手在下。 這種十指交互相扣的姿勢,和平時牽手時使用的姿勢,是全然不同的動作。 平時牽手,采取的是手指不分開、手掌與手掌直接相握在一起的姿勢。 而這樣的牽手,卻是雙方各自的五根手指,伸出來相交、糾纏在一起。 這種交互纏繞的感覺,猶如木工技藝中的“榫[sun]卯”一般。 在黎錦的感覺中,這樣的姿勢,也有一種令人心痛、心碎、心折一般,悲傷的預(yù)感。 感受著這種悲傷的預(yù)感,黎錦覺得自己好像被無形透明的潮水吞沒了一般。 這種感覺,并不能算得上愉快,但卻讓黎錦感到難以自拔。 “將軍。”阿誠突然說道,“這樣子真的好嗎?” “什么?怎么了?”黎錦從茫然中驚醒,一時意識不到阿誠所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困惑地問道,“阿誠你在說什么?。俊@樣子’指的是‘什么樣子’???” “阿誠說的,是握手這個動作啊。這讓阿誠覺得,將軍的心里很悲傷呢。”阿誠說道,“總覺得,將軍抓著阿誠的手的此刻,好像有點兒傷心呢。這是阿誠的錯覺嗎?還是說……當(dāng)將軍做出這個姿勢的時候,本來就會感到難過呢?” “嗯……還真是這樣誒?!崩桢\呆呆地說道,“真有趣啊,如果阿誠你不說出來的話,我甚至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呢。做出這個姿勢的時候,好像會讓我感到很悲傷?這可真是奇妙的體驗啊?!?/br> “是吧?!卑⒄\輕柔地說道,“將軍是不是……其實不太喜歡這個姿勢?還是換一下吧?!?/br> “不,不換了吧?!崩桢\淡然地說道,“仔細(xì)想想,這個姿勢,本來也沒有那么悲傷的意象才對。阿誠會感到我在悲傷,應(yīng)該是因為我此刻的心境有些傷感吧?所以,才會在做這個姿勢的時候,引發(fā)出這種心情吧……” “不應(yīng)該這樣的啊,將軍?!卑⒄\輕柔而略帶不安地說道,“明天,將軍的飯莊就要開業(yè)了。根據(jù)阿誠的經(jīng)驗,將軍做什么都一定會蒸蒸日上的。因此,開店這種事,無論怎么想都是一件好事。為何將軍,反而會變得難過起來呢?” “我也想知道這一點啊?!崩桢\苦笑著說道,“阿誠,你沒有過類似的經(jīng)驗嗎?就是……有時覺得,‘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了’,可是,僅僅是‘預(yù)感到要出什么大事了’而已。與此同時,卻無法預(yù)測到,到底是哪方面的大事?這樣一來,就沒有辦法去預(yù)防與改變自己不想要的結(jié)果了呢。那可真是一種糟糕的體驗。有時我會覺得,有這個預(yù)感還不如沒有這個預(yù)感,更能讓自己省心。正因為有了這個預(yù)感,才使得自己沒有辦法安心于此刻的寧靜了。但有時也覺得,還是有這個預(yù)感比較好吧?畢竟,這讓我能在發(fā)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之前,抱有心理準(zhǔn)備。有心理準(zhǔn)備的話,總比沒有這種預(yù)感,就突兀地遭遇災(zāi)難更好吧?” “有啊……雖然阿誠無法說出具體的事件體驗了,但這種事情是經(jīng)常有的吧。”阿誠繼續(xù)語氣輕柔地說道,“但是,這很奇怪啊。這為什么會是將軍的預(yù)感體驗?zāi)兀吭诎⒄\看來,將軍是阿誠所知道的,最幸運的人了。而這種不安的預(yù)感,難道不應(yīng)該是不幸的人、或者最起碼也是普通人,才能感覺到的感覺嗎?” “這個嘛,雖然我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但有時也會有不好的時候啊?!崩桢\苦笑道,“再幸運的人,也不可能永遠(yuǎn)都是幸運的吧。產(chǎn)生‘不安的預(yù)感’的時候雖然不多,但確實是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的。而且,每次都會出現(xiàn)我不希望出現(xiàn)的壞事。今天也是這樣的感覺……” “在將軍產(chǎn)生類似的預(yù)感之后,都出現(xiàn)過怎樣的壞事呢?”阿誠說道,“將軍能說一說嗎?不過,如果是會讓將軍感到傷心難過的壞事,就不必說了?!?/br> “mama?!崩桢\嚴(yán)肅地說道,“有一天,我覺得好像要見不到mama了。后來,就真的再也沒有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