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蛇女篇（十二）一字生香鋪

    字畫上沒找出線索，房少卿懊惱不已，命裴縝沈濁加緊調(diào)查，二人禁不住他催逼應(yīng)過卯后便出來了，一時間不曉得從何處著手，赫然坐在街邊茶鋪里喝茶。

    茶鋪里一對姐妹在賣藝，jiejie在前頭唱小曲，meimei捧著一只托盤下來討賞。討到裴縝面前，裴縝給了一塊碎銀。

    沈濁因此打趣：“心情不錯嘛?！?/br>
    “你哪看出來我心情不錯？”

    “還不承認，若擱平時你壓根不會搭理這種事?！焙鋈黄凵磉^來，擠眉弄眼，“莫不是哪個小丫頭昨晚把你伺候舒坦了？”

    裴縝一口茶險些噴出來，“瞎說什么！”

    “你別不好意思嘛，嫂子走了那么久，是個男人也熬不住。和我說說，是不是紫燕，那丫頭長著一對勾人的狐貍眼，sao得很。”

    裴縝瞪他：“吃你茶吧，越說越不像話了?！?/br>
    “閑聊嘛?！鄙驖岵灰詾槿?，“紫燕一直盼著你把她收房，總算如愿以償。”

    “我沒打算將她收房，你要是有這個打算，和我說一聲，我把她送給你?！?/br>
    “別，我無福消受?！?/br>
    未幾，尤不甘心地追問：“你倆真沒發(fā)生啥？”

    裴縝咬牙切齒地回：“沒！”

    “奇了怪了，啥也沒干你心情會那么好？”

    “我就非干那事心情才會好？”

    “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別的。”

    裴縝：“……”

    臨近午時，兩人走出茶館，預(yù)備找一間食鋪吃東西。不承想偶遇林畔兒，彼時的林畔兒嘴里含著兔子糖，慢悠悠走在人群中，眼睛盯著地面，絲毫沒注意到前方的裴縝，眼看要擦肩而過，裴縝不得已叫住她。

    林畔兒見到裴縝很是意外，停下來問好。

    “出來干嘛？”

    “當玉鵝?！?/br>
    夜里給的東西，不到中午就給當了，裴縝臉色不太好：“當了多少？”

    “三十兩?！?/br>
    “只有這點？”

    “他們只肯給這點?！?/br>
    沈濁見他們一副不懂的樣子，跳出來問：“活當死當？”

    林畔兒遞上當票給他看。

    “活當，活當就對了?！鄙驖峤忉專澳銈儾恢览锩娴囊?guī)矩，活當一般只按物品價值的一二成給，死當是五成，有時候也能給到八九成，看你會不會討價還價?！?/br>
    裴縝問林畔兒：“我們要去吃飯，你去嗎？”

    沈濁不理解裴縝為什么要喊上林畔兒，正想擋回去，林畔兒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吃飯，好呀?！?/br>
    三人就近找間食鋪，點幾樣可口飯菜。等菜上來的間隙，門口走進來兩個高大漢子，沈濁一眼認出是王家兄弟，想到身旁坐著林畔兒，忙以袖遮面，祈禱王家兄弟不要看到自己。

    裴縝見他舉止奇怪，目光一轉(zhuǎn)看到朝他們走來的二人，心頭咯噔。

    “沈兄也來吃飯？剛好，我們擠擠，湊一桌?！蓖趿移ばδ樧拢腿婚g看到林畔兒，屁股“噌”地從凳子上彈起來。王五不明所以，“怎么了，凳上有釘子扎你屁股？”

    王六悄悄拿手指林畔兒。

    王五一看，果斷拉過王六，“咱們換一家吃。”

    沈濁裴縝一顆心沒等落回腔子，林畔兒突然道：“等一下?！?/br>
    王家兄弟只想快點出去，奈何午間吃飯人多，他們一時半會兒擠不出去，而林畔兒已經(jīng)起身繞到他們身前：“二位是不是在春柳巷里調(diào)戲過我？”

    王家兄弟眼觀鼻鼻觀心，“哪有的事，我們兄弟行得正坐得端，幾時調(diào)戲過良家婦女，姑娘認錯人了。”

    王家兄弟想擠過去，然而過道狹窄，林畔兒又擋在前面，他們壓根無路可走。

    “沒錯，就是你們。”林畔兒愈發(fā)篤定，回頭求助裴縝，“二爺，你要為我做主?！?/br>
    裴縝不能再假裝看不見，明知故問道：“怎么回事？”

    “二爺還記得上次叫我到春柳巷買剔縷雞嗎？便是那次，他們在巷子里堵住我，還打暈了何婆，欲對我行不軌之事?！?/br>
    周圍食客聞言紛紛投來看熱鬧的目光，王家兄弟汗流浹背，無力地狡辯：“沒有的事，你認錯人了?！?/br>
    “不是你們說的好久沒沾過女人了，要跟我快活快活，怎么不肯認？”

    一句話惹得眾食客哄堂大笑。

    裴縝拍案而起：“什么也別說了，扭去見官?！?/br>
    沈濁跟著附和：“就是，咱們找地方說理去?！?/br>
    不料林畔兒道：“沈爺不是和他們認識嗎？”

    “我……什么時候……”

    “剛剛他們進來，明明有和沈爺打招呼。二爺也聽見了吧？”

    裴縝喝道：“沈濁，怎么回事？”

    “嗐，就是兩個地痞無賴，成天巴結(jié)我，我哪承想他們背地里做這種事。”眼看王家兄弟要發(fā)飆，事情要兜不住，話鋒一轉(zhuǎn)，“平時見你們也不是那種下流胚子，那天是不是喝多了？”

    經(jīng)沈濁一提醒，王家兄弟恍然大悟：

    “是喝了點小酒，瞧我們兄弟這腦子，才回過味來，那天的確冒犯了姑娘，我們給姑娘賠不是，姑娘大人大量，原諒我們吧……”

    沈濁順勢講情：“是啊，林姑娘你就原諒他們吧。”

    林畔兒嘀咕：“哪有平白無故原諒的……”

    裴縝看出林畔兒心思，給沈濁使眼色，沈濁當即道：“我說你們怎么這么沒眼力勁兒，林姑娘被你們欺負了，想道幾句歉就完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鄙癫恢聿挥X將一錠銀子塞到王五袖中。

    王五愣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將銀子捧到林畔兒面前：“一點兒意思，權(quán)當請姑娘吃飯了?！?/br>
    林畔兒站著不動。

    裴縝小聲勸她：“收下吧，放他們一馬，權(quán)當賣沈濁面子?！?/br>
    林畔兒于是接下銀子。

    事情有驚無險糊弄過去，坐下來下后沈濁捅裴縝腰眼，在桌子下面攤開手。裴縝壓低聲音：“下次給你?！?/br>
    吃過飯，出了鋪子，裴縝預(yù)備回寺，沈濁隨他，林畔兒也該回去了，三人打算出了市集就分開。誰知迎頭與一潑皮撞到一處。

    “咦，怎么是你？”

    “小的跟蹤崔公子來著，不曾想遇到沈爺裴爺。”是負責(zé)監(jiān)視崔家的潑皮。

    “崔公子在哪呢？”沈濁左右顧視。

    “進那間鋪子里了?！睗娖な种高^去。

    “一字生香鋪?！迸峥b慢悠悠念出來，“這鋪名有趣，不知是賣什么的?！?/br>
    沈濁說賣字林畔兒說賣香，一時無法定論。等了須臾并不見崔公子出來，裴縝遂道：“走，咱們進去瞧瞧?！?/br>
    里面并沒有崔公子，即使有也已經(jīng)不再是重點了。

    鋪子中央放著一張大桌子，桌子上堆的全部是書籍，四周壁上掛滿字畫，細看竟是春情蕩漾。沈濁林畔兒俱被吸去目光，腳下如生釘，再難挪動半步。

    “嚯，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東市還有這么一間寶鋪?！鄙驖崤d奮得滿面紅光。

    伙計熱情招呼：“客官們慢慢看，小店應(yīng)有盡有，無論客官們有任何需求，皆可滿足?！?/br>
    裴縝走到一副裝裱起來的字前，初時沒看明白，細看之下發(fā)現(xiàn)竟是各種字體的“yin”字。

    “客官眼光真好，此乃《百yin圖》，一百個‘yin’字字字不重樣?！?/br>
    “敢情一字生香，指的是此字。”

    伙計嘿嘿笑道：“客官英明?！?/br>
    裴縝走到林畔兒面前，見她捧著本書讀得出神，內(nèi)容自是yin穢不堪，每隔幾頁繪有一篇春宮，端的是圖文并茂。裴縝將書抽走，“別看了，好人也看壞了?！庇终泻袅硪晃?，“沈濁，該走了?！?/br>
    沈濁嘴上答應(yīng)，并不挪步。裴縝走過去將他手上畫冊奪去，拉著要出門，林畔兒又在另一幅春宮前看呆了眼。拉扯中，崔公子并一個掌柜模樣的人從內(nèi)堂出來。

    崔公子見到裴縝有些許意外，并未上前打招呼，與掌柜的告別后匆匆離去。

    沈濁道：“看來崔公子也是此道中人?！?/br>
    裴縝叫來伙計，探聽崔公子來此的目的，伙計先時不肯說，裴縝給塞了一塊碎銀后方道：“其實也沒什么，無非是崔公子手里有幾幅畫要出手，問我們掌柜的收不收。”

    “他賣畫為何來這里，莫非那畫……”

    “客官您心知肚明就得了?！?/br>
    “這貴公子也太不體面了，竟然私下販賣春宮?！鄙驖岢秩⌒?。

    “一幅畫將近萬兩白銀，任你是王孫公子也不得不心動?！?/br>
    “什么，萬兩白銀？吳道子、周昉的畫也沒這個價，一副春宮，憑什么？”

    “憑有人喜歡，愿意出高價買唄。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指不定落到哪個達官貴人手里?！?/br>
    “貴鋪買了他多少幅畫？”

    “崔公子帶來六幅，開價五萬兩，掌柜的做不得主，特意去請示的東家，今日交易具體交易多少幅小的也不清楚?！?/br>
    “你們東家是誰？”

    “喲，這只有掌柜的知道。”

    “你去把掌柜的請出來，就說我想看看崔公子送來的畫。”

    “不是我不請，客官不清楚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好畫是特供給熟客的，像您幾位，初來乍到，縱是舍得花錢，掌柜的絕不肯賣，看也是不成?！?/br>
    “你去請掌柜的出來，我自有計較?！?/br>
    掌柜的出來，裴縝亮明身份，以查案為由要求看畫。掌柜的二話不說，當下入內(nèi)堂取畫，展開給裴縝看，“請過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