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當(dāng)夜?jié)撊氪笄厮碌牟粏螁问侵祀?,還有丁酉春。 那么丁酉春現(xiàn)在是死是活? 大秦寺的胡僧為何對此全然不提,刻意模糊他的存在? 第85章 圓月篇(其四)魚膾 李纖凝叫上韓杞,騎上兩匹快馬,不多時即飛抵長安縣衙廨。 面見魏斯年,說明緣由,魏斯年也吃了一驚,“兩個人?不對呀,武侯和大秦寺的胡僧誰也沒提朱滕有同伙。” 思忖片刻,“也怪我,問的不夠仔細。這樣,我把當(dāng)晚參與追捕的武侯叫來,再細細審問一遍,李小姐意下如何?” “再好不過。” 衙役們?nèi)鲉疚浜畹漠?dāng)兒,李纖凝同魏斯年講起了今晨東市發(fā)現(xiàn)的尸體。魏斯年聽說尸體裝在棺材里大喇喇?dāng)[在街上,大感好奇,細問了尸體情狀。李纖凝事無巨細說了。 魏縣令聽到尸體身上有九個整齊排列的傷口,手中握有一枚金蓮十字,神情猝然凝重。李纖凝察覺他神態(tài)有異,不待相問,那頭武侯們已經(jīng)來了。暫且按下心中疑惑,盤問武侯。 當(dāng)時參與追捕的武侯共計八人,去掉蒯剛,還剩七人,魏斯年叫來了衙里的唐主薄,分別盤問七人。 李纖凝分到兩個。 李纖凝叫他們講講事發(fā)當(dāng)時的情形,他們說:“當(dāng)時追到大理寺附近……”李纖凝趕緊命他們打住,“從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盜賊蹤跡說起?!?/br> “發(fā)現(xiàn)盜賊蹤跡……”當(dāng)中有個瘦高個子武侯咕噥了兩遍,接著說,“那晚我們巡邏到大秦寺附近,聽到寺里面有動靜,蒯頭領(lǐng)進去交涉了一番,聽說鬧賊,帶我們進去捉賊,圍追堵截了半天,其中一個賊卻翻墻出去了,我們也跟著追了出去,就有了大理寺一幕?!?/br> “你說其中一個賊,敢是還有另一個賊?” “應(yīng)該是吧?!蔽浜顡项^。 “什么叫應(yīng)該是吧,多少賊你們不確定?” “當(dāng)時太亂了,天色又昏暗。我只聽見有人和我們蒯頭領(lǐng)說‘你們?nèi)プ诽幼吣莻€’,當(dāng)時寺里的僧人沒追出去,我們離開之后還能聽到寺里有吵嚷,料想是兩個賊。” 李纖凝又問他的同伴,同伴卻說他沒注意有人和蒯剛說話,不過他們離開之后寺里依舊吵嚷確有其事。 李纖凝出來后,和魏縣令唐主薄對了口供,據(jù)口供所示,朱滕確實還有同伙,極有可能就是他的鄰居兼好友丁酉春。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明確丁酉春的下落,他是陷在大秦寺,還是逃了出來?!?/br> “朱滕拼命躲避武侯,說明他當(dāng)時已意識到有性命之憂。丁酉春倘若落入大秦寺,恐怕恐怕兇多吉少。前去質(zhì)問非但得不到任何真相,反而會打草驚蛇。依我看不如這樣?!蔽核鼓暾f,“我派幾個做事精細的公人在大秦寺附近監(jiān)視,另派人偽裝成教徒入寺尋找線索。” “依魏縣令所言,先這么辦罷?!?/br> 魏斯年交待下去,打發(fā)走了唐主薄。重拾方才話題。 “方才李小姐提及貴縣的命案,令我想起一樁本縣的舊案。” “什么舊案?” “李小姐請隨我來?!?/br> 李纖凝隨著魏斯年來到戶房,進入放置卷宗的房間,魏斯年翻找好會兒功夫,翻出一卷四年前的卷宗。吹干凈浮灰,交到李纖凝手上,“李小姐請過目?!?/br> 李纖凝找個位置坐下,迅速瀏覽翻閱,很快一個個關(guān)鍵詞劃過腦海,棺材……整齊排列的傷口……十字……李纖凝驚呼,“貴縣四年前發(fā)生過一起相似的案子?” 魏斯年沉重點頭,“當(dāng)時我還是縣丞,早上接到通報,西市莫名其妙出現(xiàn)一口棺材。長安縣不及萬年縣民風(fēng)大膽,當(dāng)我?guī)粟s過去時棺材還是完完整整,未被打開。我擔(dān)心引起擾亂,未原地開棺,而是命人將棺材抬回衙里,回到衙里開棺,棺中赫然躺著一具尸首,衣著整齊,發(fā)髻一絲不茍,渾似睡熟。雙手交疊胸前,同樣握著一枚十字,不過不是金蓮,而是銀蓮。仵作解開他的衣裳檢查,哪承想上半身竟然整齊排列著七道傷痕,胸前四道,腹部三道,數(shù)目和李小姐描述的有出入,其他情形不變,兇器也是來自寬約一寸的刀具,傷口深淺不一,且經(jīng)過仔細清晰,未留下點滴血跡。死亡時間在六個時辰之內(nèi)。后來有棺材鋪老板找上門,說他們棺材鋪丟似一口棺材,聽人說衙門于街上收走一口,特來辨認。一辨之下正是其所丟失,這點又和貴縣如出一轍。” “當(dāng)時這案子沒破?” 魏斯年嘆息搖頭,“僅查出死者是個叫周久的商人,其他一無所獲?!?/br> “魏縣令當(dāng)時是否懷疑過景教?” “我曾去大秦寺盤問過那里的胡僧,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之處。后來又從周久的身邊人入手查起,也沒有任何收獲,時間一久,這件案子積壓下來,成了懸案,至今未決?!?/br> “而今又發(fā)生了類似的案子,說什么也不像巧合?!崩罾w凝抱起卷宗,“魏縣令,卷宗我可否帶走?” 魏斯年叫來戶房主事走借閱流程。 從縣衙出來,李纖凝思緒雜亂,案子越來越撲朔迷離,長安縣四年前竟發(fā)生了類似的案子,莫非又是一樁連環(huán)兇殺案。兇手遺棺于市,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引人矚目嗎? 李纖凝思索入神,全沒留意前方有根柱子,一頭撞上去,觸感柔軟異常。抬頭一看,原來是韓杞的手墊在了上面。 “回衙嗎?” “不,去趟大秦寺,看看文璨那頭進展順不順利?!?/br> 兩人抵達大秦寺,正逢仇璋從寺里頭出來。 “怎么樣,拿到了嗎?” 仇璋將一本冊子拋來,李纖凝翻開,看墨跡是現(xiàn)謄的。道聲幸苦。 “請吃飯吧,晌午了。” 李纖凝仰頭看日頭,可不是晌午了,而她早飯還沒用。心事被占滿,倒也不覺饑餓。經(jīng)他提醒,方覺肚里空的厲害。當(dāng)下道:“就近去西市吃,仇縣丞想吃什么?” “聽說西市有間杏花樓不錯?!?/br> “獅子大開口?!?/br> “不請算了?!?/br> “請請請,仇大人請?!?/br> 李纖凝拉上韓杞,一起去杏花樓。到了杏花樓下,韓杞說:“小姐和仇縣丞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不吃飯嗎?”李纖凝問。 “我在下面隨便用些?!?/br> “不愿意吃我買的飯?” “沒有……” “李小姐請你吃飯你可以拒絕,jiejie請你不許你拒絕?!?/br> 趁著韓杞愣神,把人拉了進去。 進了雅間坐定,仇璋可不跟她客氣,噼里啪啦點了一堆。等他點完,李纖凝拿過食單,問韓杞,“你想吃什么?” “仇縣丞已經(jīng)點很多了?!?/br> “他點他的,咱們點咱們的?!?/br> “吃不完的?!?/br> “吃不完就浪費?!?/br> 韓杞點了兩樣,抱螺酥和玉露團,全是李纖凝愛吃的甜食。 席上,李纖凝和仇璋彼此交換信息。仇璋得知長安縣四年前竟也發(fā)生過相似的案子,亦認為此案絕不簡單,沒準(zhǔn)真應(yīng)了李纖凝的話,是個大案。 “上午在縣衙,那個叫咄喝的胡僧,見了尸體之后,神色古怪?!?/br> “離開縣衙后,他心事重重,后來到了大秦寺,他立即去見了主教吉和。據(jù)此看,確不同尋常。派人監(jiān)視?” “魏縣令那頭派人了,咱們且等消息?!?/br> 仇璋喜食魚膾,光魚膾點了四五樣、銀絲膾、紅絲水晶膾、鮮蝦膾、三珍膾等。兼有各種口味蘸料,什么梅子醬,芥醬,八和齏,橘蒜醬。有甜有酸有辣有咸。 韓杞面對五花八門的魚膾和蘸料無所適從,李纖凝拈起一只白瓷碟,舀了一勺八和齏放入碟中,端到韓杞面前,接著給他挾了一箸鱸魚膾。叫他蘸著吃。 八和齏由蒜、姜、鹽、橘皮、白梅、熟粟rou、粳米飯、七種料制成,色澤金黃,又稱金齏,配上薄透晶瑩的鱸魚膾,便是大名鼎鼎的金齏玉膾。 看到韓杞咽下,“口味還合適嗎?” 韓杞說不好合適不合適,點了點頭。 “再嘗嘗芥醬。” 韓杞蘸芥醬吃了一片,嗆的直咳。 李纖凝遞茶給他,“我最不喜歡蘸芥醬?!?/br> “最不喜歡蘸芥醬,最喜歡蘸什么?”韓杞喝了口茶,咳聲略止。 “這個?!崩罾w凝知道仇璋不喜歡橘蒜醬,直接整碗端給韓杞。 韓杞蘸橘蒜醬吃了一片銀絲膾,悄悄在李纖凝耳邊說:“我也最喜歡這個。” 仇璋坐對面,看他們兩個情濃意洽,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 “朱滕這樁案子,未知和棺材案是否存在關(guān)聯(lián),按照棺中死者的死亡時間來算,二者死于同一天。還有那十字,怎么就那么巧,都和景教扯上關(guān)系了?” “丁酉春是個突破口,先找到他再說。蒯剛也不能一直關(guān)著沒個說法?!?/br> “那小子證詞有問題,回去你再審審?!?/br> “不用刑怕是審不出來什么,依我之見,先將人放了,放長線釣大魚?!?/br> “也不能放的太輕易?!?/br> “我有個主意,你聽聽?!?/br> 李纖凝靜待下文。 “他當(dāng)街殺人,按律處以死刑,念他幾次三番喝止過朱滕,朱滕充耳不聞,執(zhí)意拒捕,蒯剛因此激憤殺人,罪減一等,判流行,附帶可贖銅。你認為如何?” 贖銅即交納銅錢抵消過失。 李纖凝說:“仇大人做事圓滑,就這么辦吧?!?/br> 飯畢,三人一道回萬年縣。李纖凝放不下解小菲那頭,轉(zhuǎn)去東市問他的進展,解小菲說有點眉目了,叫李纖凝再給他點時間。 李纖凝點點頭,忽然想起什么,問了句不相干的,“媳婦兒找著了嗎?” “媳婦兒?” “你不是說要娶媳婦兒?” 提起這個解小菲眉飛色舞,“快了!” “意思是有小娘子愿意嫁你了?” “是啊,只等一周年期滿,我們就可以成親啦!” “什么一周年?” “她丈夫去世一周年啊。未滿周年她怕左鄰右舍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