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爺問的是什么?！必缝聿粷M福晉的態(tài)度。

    三福晉故作驚訝：“爺問的是我大哥回京的事？傍晚皇上才下旨，這會兒我阿瑪估計都還不知道消息?！?/br>
    應(yīng)該也是，旨意下得太晚了。

    胤祉起身：“爺還有事，今兒你和孩子們用飯吧，不必等爺。”

    三福晉也沒有攔，過了會兒，有丫頭過來報，三爺去偏院了。

    “去偏院好，有那幾個女人勾著叫他別出去發(fā)瘋，這個關(guān)頭別鬧出什么意外壞了我哥的好事?！?/br>
    前日堂妹給她傳了消息，一動不如一靜，太子這時候去戳皇上的心窩子撈索額圖，失敗的可能性比成功的可能性大。

    她叫貼身侍女回家一趟，家里傳回來的消息：聽菁菁的。

    她不懂這些勾心斗角，不過聽阿瑪和堂妹的話總沒錯，他們不會害她。

    “主子別擔(dān)憂，等大爺回來就好了?！辟N身侍女低聲勸了一句。

    “是呀，等哥哥回來就好了。”

    阿瑪那一輩堂兄弟統(tǒng)共四個，阿瑪和伯父家子嗣單薄，伯父家好歹還有子女三個，她家只有她和她哥兩個孩子。

    這些年阿瑪年老纏綿病榻，哥哥又遠在邊疆，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額娘生怕哥哥出什么意外，等哥哥回京，全家人也能放心些。

    想到這些，三福晉心情好轉(zhuǎn)了許多。可惜堂妹還沒有出宮，不能立刻跟堂妹分享好消息。

    可能是堂姐妹之間心有靈犀吧，此時葉菁菁也在偷著樂，太子跌倒，堂哥吃飽！

    胤禟笑不出來：“菁菁，你說，八哥是不是把我當(dāng)傻子耍？”

    葉菁菁恨不得跳起來鼓掌：“難得，你總算知道你在你八哥那兒的定位了?！?/br>
    “我說真的，你別說玩笑話?！?/br>
    “我也說得是真的，難道我這幾年費那么大的勁是跟你開玩笑？”

    胤禟的臉徹底垮了。

    過了會兒，胤禟起身：“明兒下值后我去九皇子府看看，催一催進度，咱們趕早搬出宮去?！?/br>
    “去吧去吧，趕進度歸趕進度，不能偷工減料?！?/br>
    “拿了爺?shù)你y子不給爺好好辦事，他們敢偷工減料試試?！?/br>
    胤禟發(fā)狠，葉菁菁笑瞇了眼：“挺好，明兒就用這張臉去查進度，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家九爺不是好惹的?！?/br>
    胤禟繃不住笑了。

    慧心幾個伺候的丫頭也忍不住笑，還是福晉厲害，一句話就讓主子爺心情好了起來。

    天空中轟隆隆一聲巨響，幾息之后便是大雨傾盆。飯后夫妻倆在屋里轉(zhuǎn)悠著消食，看著外面的雨勢，葉菁菁道：“今年的雨水豐沛，陽光充足，地里的糧食應(yīng)該會有個好收成?！?/br>
    “只盼望雨別下太大，黃河決堤，到時候又是一場禍?zhǔn)拢瑖鴰齑驺y存糧不豐，救災(zāi)也難。”

    “國庫不豐？”

    外面大雨吵鬧，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都在屋外面，不怕有人聽到，胤禟小聲說：“國庫里的東西跟賬面差距比較大，不出現(xiàn)大災(zāi)大禍還能倒騰開，要是碰上大災(zāi)，錢糧不夠，一查全是虧空，總有人要背鍋。”

    葉菁菁震驚，這才康熙四十二年戶部就有如此大的虧空了？

    “你才去戶部月余就知道這些？”

    “八哥那兒有總賬本，可能也以為我一時半會看不明白，也沒有防我，我腦子轉(zhuǎn)得快，用胡人教的法子略一計算就知道個大概?！?/br>
    “這么大的鍋我肯定背不了，我這幾日在想，有其他合適的時機，想法子換個差事。”

    “不跟皇阿瑪說？”

    “你也說過，皇阿瑪是天下之主，這些事還能瞞住他？”

    葉菁菁想了想：“要不你去刑部，跟你四哥一起干活。”

    “四哥？他整天不茍言笑，一本正經(jīng)的，日子還怎么過？”

    “難道你還能跟去兵部跟你大哥一塊兒？還是去翰林院跟你三哥一起修書？”

    “我去工部不行？營造房舍、改良農(nóng)具這些活兒我也能做?！?/br>
    “這時候說這些太早了些，先看看吧，等到有機會了再說?！?/br>
    胤禟嗯了聲：“咱們還是先搬出去再說吧?！?/br>
    大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雨過天晴，乾清宮頂山的黃琉璃重檐廡殿頂，以及前頭的漢白玉石都沖刷得干干凈凈，更顯皇權(quán)的威嚴。御花園里往日花團錦簇的盛景卻被大雨打得零落成泥。

    最愛去御花園散步的宜妃心里不高興了：“不知道幾日才能恢復(fù)原來的光景?！?/br>
    葉菁菁沒去御花園，隨口回道：“也不用恢復(fù)原來的，一茬兒沒了，下一茬兒景色說不定更美?！?/br>
    宜妃捂嘴笑：“你說人還是景兒呢？”

    “都一樣?！?/br>
    說起美人，宜妃先給她提個醒：“咱們婆媳關(guān)系親近，我是不愿意當(dāng)這個惡人，只是皇上那兒給貴妃娘娘透過風(fēng)了，皇上說皇子們后院冷清，估摸著年底八旗選秀要給皇子們賜人。”

    “賜唄，有一就有二，兒媳還能反對不成?！?/br>
    葉菁菁跟宜妃關(guān)系熟稔，說話很自在，五福晉話少，但是也是同樣的意思，都聽皇阿瑪額娘安排。

    宜妃安撫道：“放心，在額娘這兒，只認你們兩個兒媳，胤琪、胤禟后院那些女人終究越不過你們?nèi)??！?/br>
    “多謝額娘?！?/br>
    婆媳倆聊了會兒，葉菁菁和五嫂就回了。下旬五嫂家要搬出宮去，一路上也菁菁還在跟五嫂打聽搬家有什么講究。

    兩人走的慢，快要到南三所的時候下起了雨，趕緊快步回去，剛到家一會兒小雨轉(zhuǎn)成大雨，屋檐水連成一條線，雨勢太大，院子里的雨水排不及很快積水。

    “慧心，叫人提前準(zhǔn)備好雨具，中午估計雨不會停，早點去御膳房提飯給九爺送去，其他的隨意，記得點個熱湯送去。”

    “是，主子。”

    叫人燒了熱水來，洗了個熱水澡出來，躺在椅子上等伺候的人擦頭發(fā)。這會兒已經(jīng)是午時了，天色黑得就跟快要入夜一般。

    黃河??！

    第6章

    “楊爺爺，毓慶宮那兒來人提飯了，除了定例之外還點了一品糟鴨，一品清口魚湯?！?/br>
    楊貴擺擺手：“我這兒沒有?！?/br>
    “糟鴨是您拿手菜，太子爺哪次點糟鴨不是您親自料理的，別的御廚做的太子爺還吃不慣，楊爺爺，做糟鴨您是狀元吶?！?/br>
    楊貴不聽這些吹捧：“我一個沒什么用的老太監(jiān)連手下幾口灶臺都守不住，哪里伺候的了太子爺，這話可是你張爺爺親口說的，你找他去?！?/br>
    點菜太監(jiān)捧著張笑臉哀求：“張爺爺手下的幾口灶都燒著，沒空處，求楊爺爺可憐可憐小的。”

    點菜太監(jiān)都跪下了，楊貴心硬得很，愣是不理。

    “楊公公，主子叫我來提菜了?！毙∶讚P聲進來。

    楊貴眼睛一亮，連忙端著笑迎出去：“九福晉今兒點什么菜？老奴這就做。”

    “主子沒特別點菜，只說要幾個清淡的菜，你看著辦。主子的菜不急，今兒大雨，主子吩咐我們先給主子爺把飯?zhí)徇^去，您先做主子爺?shù)摹！?/br>
    “九爺?shù)牟私駜河惺裁凑f頭沒有？”

    “主子說天兒不好，一定要給主子爺送碗熱湯?！?/br>
    “這好辦，早上送來一桶魚，我選了幾個鮮魚頭，一大鍋魚湯熬成半鍋，嫩豆腐正在鍋里咕嘟著，起鍋的時候再撒一把小香蔥，那叫一個鮮濃，九爺見了肯定喜歡?！?/br>
    楊貴跟小米說著話，手上示意徒弟小鄧子盛了半碗魚湯給小米嘗嘗。小米輕輕吹著湯，等不太熱時候輕抿了口，真是鮮掉眉毛了。

    “楊公公，魚湯給主子也送些吧?！?/br>
    “這個不費事，容易?！?/br>
    小鄧子去大廚房提了例菜過來，這邊楊貴裝好了兩份魚頭豆腐湯，撒上小蔥，又斬了兩只糟鴨分別裝到兩個食盒里，細心蓋好蓋子。

    小米身后跟著的兩個太監(jiān)提了其中一個食盒去戶部送飯，小米提了剩下一個。走之前小米跟楊貴說了句：“七月立秋那日我家主子就要出宮了，慧心jiejie叫我給您帶個話，問您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沒有?！?/br>
    楊貴一張老臉笑成一朵菊花：“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咱們當(dāng)奴才的要先出去，等主子爺和主子立秋那日出去，肯定能吃到奴才準(zhǔn)備的飯菜?！?/br>
    小米笑著點點頭：“楊公公，等出宮了您要教我做糟鴨呀?！?/br>
    “一定教?！?/br>
    小米和一個丫頭提著食盒走了，楊貴心情舒暢，哼起了家鄉(xiāng)小調(diào)。

    “恭賀楊公公大喜，這就尋到好去處了。”

    御膳房二把手張千背著手進來，都不用眼睛看，鼻子一抽，他就聞到了魚湯、糟鴨的味兒了。

    這個老東西，明明做了菜卻不給，這是故意給他排頭吃，好叫他挨主子罵。

    楊貴假笑：“我一個失勢的老東西哪里當(dāng)?shù)闷鹉墓?，要我說，該我恭喜您得了主子的歡心，下一任御膳房總管除了您還能有誰？”

    張千被吹捧的心頭得意，也沒忘了自己來這兒干啥來了，走過去哥倆好似的拍拍楊貴肩膀：“老哥，咱們都是苦命人，何苦自己人為難自己人呢？太子爺那兒要魚湯要糟鴨，你做了，給了就是嘛。”

    “說個難聽的，老哥你都要走了，堵這口氣干嘛？萬一主子怪罪也是咱們倒霉。您說是不是？”張千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

    楊貴只是笑了笑：“張總管，只怕您忘了，這兒我給您提個醒，先不說魚湯，糟鴨是您的拿手菜，現(xiàn)在是您負責(zé)伺候太子爺，菜肯定要從您手上出，您說是不是？”

    張千暗中咬牙，這個老家伙還沒完了。

    這個御膳房里南北大廚匯聚一堂，大家都有自己的拿手菜，就說糟鴨這個菜，做法多樣各有絕招。張千也是會做糟鴨，只是太子爺喜歡的不是他做的糟鴨，喜歡的是楊貴獨門秘制的糟鴨。

    前些年，毓慶宮那邊的菜主要是楊貴在負責(zé)，太子爺喜歡糟鴨，有一回賞了做菜的大廚，楊貴病了，這個恩賞張千親自去領(lǐng)的，由此和太子爺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搭上了。

    說起來是他張千做事不地道，楊貴經(jīng)營了這么久的關(guān)系，最后被他張千摘了桃子。這件事已成定局，后頭經(jīng)御膳房的大管事說和，張千賠禮謝罪，補償了張貴，事情就揭過了。

    后面張千才知道什么叫有苦說不出，后面每回只要太子爺點糟鴨這道菜，他恨不得跪下對張貴喊爺爺，求他做糟鴨。

    被拿捏了這么久，張千捏著鼻子也就認了，沒想到這老家伙搭上了九阿哥，走通了內(nèi)務(wù)府的老關(guān)系，下個月就要出宮了。

    楊貴這一走，太子爺再點糟鴨怎么辦？

    “張管事，我給你支個招，要不要聽？”

    楊貴主動說愿意教張千這道菜，如果張千出的起拜師錢的話。

    他們這些御膳房管事，誰不是肥的流油，楊貴如此說話，內(nèi)里的意思是要最后宰他一刀大的。前程和銀子，張千仔細權(quán)衡后選了前程。有前程，才能有更多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