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冤冤相報】(上)
離開國安總部,薛世綸進入自己的汽車,他的司機一直尾隨而來,在外面等候,薛世綸先往家里打了個電話,給女兒報了聲平安,然后向司機道:“帶我去老爺子那里看看?!?/br> 司機的表情顯得有些錯愕,但是他的工作性質(zhì)決定他要無條件服從主人的命令。 抵達薛老的墳前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薛世綸從車內(nèi)拿下一瓶茅臺,來到墓碑前,先用毛巾很小心地將墓碑擦拭了一遍,然后將那瓶茅臺酒灑在了地上。 月朗星稀,月光將薛世綸的身影孤獨地投射在了地面上,夜風從領(lǐng)口和袖口鉆入薛世綸的身體,讓他感覺到秋日的寒冷。 薛世綸輕聲道:“爸,您聽得到嗎?”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曾幾何時,他認為父親的政治生涯中并不是那么的完美,甚至產(chǎn)生過如果換成自己,肯定要比父親做得好的多的念頭,可如今,他終于意識到,父親的境界始終是自己參悟不透的。 墓碑自然不會回應他,到最后仍然是薛世綸自言自語道:“爸,我終于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但是我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薛世綸望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我會讓他死個明白!” 趙國強似乎有些醉了,他瞇起雙目道:“張揚,你有沒有考慮過后果?就算最后你贏了,你有沒有想過會得罪多少人?” “我不在乎!”張揚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他的語氣卻無比堅決。 趙國強道:“有沒有想過你的行為會帶給周圍人怎樣的影響?”人生存在社會中,雖然你所做的一切是個體行為,可是你的行為卻在不經(jīng)意之中已經(jīng)對他人造成了影響,尤其是你的親人和朋友。張大官人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更清楚自己決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對敵人仁慈等于對自己殘酷,有些事他必須要去做。 張揚道:“如果凡事都要顧及別人的感受,那么終將一事無成,這次我打算任性一把,什么人都不去想,什么事都不去管,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要把管誠背后的黑手給挖出來。” 趙國強喝了口酒道:“我終于明白,和你做朋友,風險很大!” “你害怕了?” 趙國強微笑道:“我恰恰是個喜歡冒險的人。” 深夜的隨園無比靜謐,關(guān)于這座宅院種種不祥的傳說,依然無損于小院的美麗,反而平添了一種神秘之美。安德淵最近時常失眠,他經(jīng)常會夢到自己的父親兄弟,今晚又是如此,看到父親血淋淋的走到他的面前,他在驚恐中爬了起來,就再也無法入睡,獨自一人來到后院,點燃一支香煙,坐在石凳上,默默沉。 近安家遇到了不少麻煩事,不僅僅是在臺灣,在香港世紀安泰的經(jīng)營也每況愈下,現(xiàn)在更有香港警方對安家步步緊盯,安家在這樣的壓力下幾乎將手頭所有的地下生意暫停。兒子將目標放在內(nèi)地,想要拿下福隆港是為了開拓新的市場,突破香港警方的圍追堵截,可是他和梁柏妮的婚姻觸礁是一場意外,也是一個悲劇。 梁祈佑因為這件事而翻臉,安梁兩家的姻親關(guān)系也因為兒子的出軌而宣告斷絕,這就意味著兒子以后休想從梁家那里獲得任何的助力。 安德淵喟然長談,靜夜之中,只有他的聲音在院落中回蕩。 他的嘆息聲還未消退,卻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你好像有很多的心事?” 安德淵心中一驚,慌忙去掏懷中的手槍,這些年他早已形成了槍不離身的習慣,可是沒等他的手觸碰到手槍,一根鐵棍狠狠擊打在他的右肩上,將安德淵砸得整個人撲倒在地面上,這一記重擊,已經(jīng)讓他的肩胛骨碎裂。 安德淵抬起頭,看到了兩名男子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的手指微微抬起,忍著肩頭的劇痛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一棍砸在他的腦后,安德淵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安德淵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座佛塔的頂部,這座佛塔已經(jīng)廢棄多時,塔頂布滿蛛網(wǎng)塵絲。 面前的一名男子舉槍瞄準著他的額頭,那柄槍正屬于安德淵。 安德淵臨危不亂,鎮(zhèn)定地望著這名男子:“敢劫持我,你好大的膽子!” 那名男子冷笑了一聲,他向前走了一步,安德淵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腳有些跛。 “多少錢,雇主給你多少錢?”安德淵觀察著這名男子,捕捉著他的破綻,然而安德淵很快就失望了,這名男子顯然是一名職業(yè)殺手,他的目光始終都不離開自己分毫。而在安德淵提到錢的時候,這名男子的雙目中竟然沒有泛起一絲一毫的波瀾,安德淵最怕的就是這種人,如果一個人不是為了錢,那么就很難被其他的事情所打動。 此時他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從下面走上古塔。 安德淵明白,也許來人就是幕后的指使者。 祁山在五哥的陪伴下緩步走上古塔,他這兩天受了些風寒,所以有些咳嗽,用雪白的手絹捂著嘴,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后擦了擦嘴唇,蒼白的面孔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安先生好?!?/br> 安德淵眨了眨眼睛,他沒有想到劫持自己的會是祁山,點了點頭道:“祁山,你什么意?” 祁山輕聲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我弟弟都已經(jīng)逃了,為什么你們不放過他?” 安德淵搖了搖頭:“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祁山道:“安老曾經(jīng)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孤身一人前往香港,赤手空拳打下一片天地,在登上黑道巔峰之時,卻又能急流勇退,金盆洗手,率領(lǐng)手下這么多人做回正行,這樣的氣魄,這樣的能力,我比不上?!彼哪抗饴湓诎驳聹Y身上:“你也曾經(jīng)讓我佩服,單槍匹馬從香港到臺灣,憑著一己之力創(chuàng)辦信義社,經(jīng)過二十年的打拼,將信義社打造成臺灣社團中響當當?shù)恼信?。這樣的膽色,我佩服!”說到這里,他話鋒突然一轉(zhuǎn):“安家經(jīng)歷大劫,安達文受命于危難之中,小小年紀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鏟除異己,殲滅仇敵,讓岌岌可危的世紀安泰重新穩(wěn)定下來,這也讓我欽佩的很,安家滿門都是響當當?shù)慕巧??!?/br> 安德淵冷冷道:“承蒙你看得起我們安家?!?/br> 祁山道:“安家人若是安安生生的在港臺呆著,我們本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安達文的野心實在太大。” 安德淵道:“都不明白你在說什么?!?/br> 祁山道:“你不明白,我明白,我弟弟的死我不會輕易算了,從捐贈秋霞寺的木材中發(fā)現(xiàn)麻黃堿,我就開始懷疑你們安家,可是我沒有證據(jù),我以為安老既然金盆洗手,想必你們這些安家的子孫一定遵從,可是我低估了你們的無恥和貪婪?!?/br> 安德淵道:“祁山,你是說我害死了你的弟弟?” 祁山道:“金盆洗手,這四個字說來簡單,可是真正做到的又能有幾個?安達文不是什么經(jīng)商天才,在商場上他缺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能力和本事,但是你們安家人擁有一個共同的特質(zhì),那就是犯罪,你們的血液中流淌著強盜的基因,所以你們祖孫三代,前仆后繼地走上了黑道。” 安德淵道:“祁山,你弟弟的事情和我無關(guān)?!?/br> 祁山點了點頭道:“不錯,的確和你無關(guān),但是和你那混賬兒子有關(guān),為了奪取更多的利益,他不擇手段,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可做過的事情終有一天會暴露于人前。” 安德淵道:“你抓我來此,是想利用我要挾阿文吧?” 祁山道:“抓你來此,并不是為了要挾他,而是為了打擊他,我要讓他嘗到失去親人的滋味。” 安德淵低聲道:“你要殺我?” 祁山道:“了解我的人都應該知道,我做事一向果斷,對于我的仇人,我不會有半點慈悲之心,安德淵,無論我弟弟的死,你有沒有介入,你都要為他的死承擔責任?!?/br> 安德淵道:“我要是死了,你的下場要比我慘痛的多?!?/br> 祁山微笑道:“誰會在乎?又有誰會知道?”他的目光投向遠方,天空中已經(jīng)露出一片魚肚白,黎明即將到來,祁山道:“念在我曾經(jīng)對你的敬重上,我給你一個機會,有尊嚴的去死?!?/br> 龐青山用槍抵了一下安德淵的太陽xue,然后指了指外面的圍欄。 安德淵的心中涌現(xiàn)出深深的悲哀,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竟然會在這樣情況下結(jié)束,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夢到過自己的死,即便是橫尸街頭,也要經(jīng)過一番慘烈的戰(zhàn)斗,而今天,他沒有機會。眼前的祁山為人冷靜維縝密,這樣的人很少犯錯。安德淵默默走向圍欄,他的手握住圍欄,停下腳步道:“有個問題,我想問你,究竟是什么人告訴你,是阿文找人做掉了祁峰?” 祁山道:“一個和你們相當親密的人?!?/br> 龐青山將槍口瞄準了安德淵的后腦:“五、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