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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神鷹(16)

    2022年12月28日

    第十六章·傳話

    「咔嚓!咔嚓!咔嚓!」

    本以為是響亮的槍響,卻只聽見幾下清脆的機簧撞擊聲,兩個殺手看著自己手里并沒有子彈激發(fā)出來的手槍頓時傻了眼。

    燕雙鷹從容地吐了一口煙說道:「勃朗寧手槍,五發(fā)子彈,彈盡之后彈夾不脫落,槍管不跳膛。換了是我,就會數(shù)一數(shù)自己開了幾槍,算一算還有幾發(fā)子彈,否則處境會非常不妙,就像你們現(xiàn)在一樣。」

    高個子心道不妙,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怎么樣?!」

    燕雙鷹說道:「這正是我要問你們的問題?!?/br>
    高個子傲慢地說道:「哼!我們是馬志成馬老大的手下??葱值艿拇虬缫彩堑郎匣斓?,你應(yīng)該知道在上海灘不管是誰,聽了我們馬爺?shù)拿栆驳觅u點面子。不瞞你說,我們是沖著賭場的九頭來的,與你井水不犯河水。」

    燕雙鷹抽著煙說道:「這話要是在你們對我開槍之前說出來,沒準(zhǔn)兒我會相信??涩F(xiàn)在情況變了,我有一個習(xí)慣,會殺死向我開槍的人,哪怕他的槍里沒有子彈?!?/br>
    兩個殺手又對看了一眼,彷佛又找到了信心,高個子冷哼了一聲說道:「你說得不錯,我們的槍里確實沒有子彈,可那又怎樣?!就憑你還能殺了我們兩個?!「燕雙鷹說道:「首先我要糾正一下,我并不是一個人?!?/br>
    高個子連忙警覺地瞄了瞄四周,說道:「哦?!我怎么沒看到其他人呢?」

    燕雙鷹把抽完的煙頭扔在地上說道:「剛剛你說到九頭?!?/br>
    高個子說道:「不錯?!?/br>
    燕雙鷹往旁邊擺了擺頭問道:「是他嗎?」

    只見九號賭場的門一下被推開,九頭舉著他那把盒子炮,領(lǐng)著弟兄們從里面沖了出來,兩名殺手頓時又傻了眼。

    燕雙鷹淡淡地說道:「其次,我告訴你們,就憑我一個人,可以隨時殺掉你們。」

    看到對方人多勢眾,高個子心里正暗暗叫苦,他一聽眼前這瘦高個如此托大的話彷佛找到了脫身的辦法,趕緊接過話來說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你跟我一對一單挑,如果你殺不了我,你就放了我們?!?/br>
    燕雙鷹搖了搖頭說道:「你說錯了,是殺掉你們兩個。」

    高個子又看了看圍住自己的九頭等人,心里還是有點沒底,問道:「好,你能做主嗎?!」

    燕雙鷹側(cè)過臉問九頭:「你說呢?」

    「嘿嘿,當(dāng)然?!?/br>
    九頭笑嘻嘻地回答,他一點也不擔(dān)心,只是非常好奇燕雙鷹要如何解決這兩人,又補充道:「您是大哥,一切由大哥決定?!?/br>
    燕雙鷹轉(zhuǎn)過臉來說道:「好了,咱們就開始吧?!?/br>
    說著他就從懷里掏出兩支貝雷塔92F手槍,將其中一支扔給了高個子。

    燕雙鷹發(fā)話道:「準(zhǔn)備好了。我們現(xiàn)在各自拆下槍筒、彈夾。」

    按照他說的,高個子也跟著燕雙鷹開始拆槍,兩人各自把槍筒和彈夾拆了下來。

    燕雙鷹又扔給高個子一顆子彈,說道:「我喊一二三,裝槍,射擊,就這么簡單?!?/br>
    不就是比誰裝槍速度快嗎,高個子對這個比賽很有信心,立刻答應(yīng)道:「好!」

    燕雙鷹開始數(shù)數(shù):「一,二,三!」

    「三」

    字話音未落,高個子就搶先把子彈壓進彈夾,接著迅速裝好槍筒,舉槍就要射擊。

    但他快,燕雙鷹更快,「砰」

    的一聲,燕雙鷹的子彈已經(jīng)率先出膛。

    子彈擊中了高個子手槍的槍身,手槍頓時脫手并向上飛了起來。

    就好像是早已精心設(shè)計和演練過的一般,還沒等在場的人反應(yīng)過來,只見燕雙鷹縱身高高躍起,在半空中將這支脫手的貝雷塔92F手槍抄在手里,滯空的燕雙鷹團身做出一套眼花繚亂的翻滾動作,最后不待身體落下,出其不意地展臂向高個子又開出一槍,對面兩名殺手應(yīng)聲倒地。

    落身站定的燕雙鷹隨后瀟灑地理了理衣服,接著輕蔑地說道:「他們以為自己還有機會,這種愚蠢的自信倒很像馬志成?!?/br>
    一旁觀戰(zhàn)的弟兄們看得是目瞪口呆,連九頭的小眼睛也都睜得熘圓,驚問道:「大哥,一槍穿倆兒!您是怎么做到的?!」

    燕雙鷹淡定地解釋道:「口腔中的后咽壁與后腦只有一層頭骨和皮膚相連,與咽喉一樣,都是人體最薄弱的部分。對于功率50焦耳的貝雷塔92改進型手槍來說,穿過前面人的后咽壁,擊中身后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br>
    大家不禁對這位大哥佩服得五體投地,九頭更是說道:「如果我要告訴別人,他們一定會說我吹牛的?!?/br>
    「那就不要告訴別人,這種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br>
    燕雙鷹又掏出一根香煙點上,吩咐道:「讓弟兄們清理現(xiàn)場吧?!?/br>
    九頭連忙向大伙兒招手:「你們傻站著干什么?快過來!」

    大家迅速向燕雙鷹圍攏過來,忍不住對這位身懷絕技的大哥又是一番由衷地稱贊。

    「大哥,我也見過槍法好的??蓮膩頉]有見過你這種神槍手,真是神了!」

    「是啊,大哥,你這種槍法真是好??!說打左眼絕對不會打到鼻梁?!?/br>
    「就是?!埂负昧撕昧撕昧耍瑒e吵吵了,」

    燕雙鷹抬手阻止了他們的議論,又嚴(yán)肅地朗聲問道:「弟兄們,吩咐你們的事情都準(zhǔn)備好了嗎?」

    大家齊聲回答道:「準(zhǔn)備好了!」

    燕雙鷹嘴角勾出一絲滿意的笑吞,說道:「大家立刻動手清理現(xiàn)場,今夜還有好戲呢?!?/br>
    弟兄們立刻行動起來,他們先把地上的三具尸體搬進賭場里藏好,接著紛紛披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白色麻布服,頭戴白色孝帽,阿發(fā)還在九號賭場門前的弄堂里撒了幾把紙錢。

    趁著大伙兒準(zhǔn)備的功夫,九頭向燕雙鷹問道:「大哥,到現(xiàn)在我還不太明白,您是怎么知道馬志成的槍手埋伏在賭場門前要刺殺我們的?」

    燕雙鷹微微一笑,說道:「職業(yè)秘密?!?/br>
    九頭此刻滿臉都是崇拜的神情,他嬉皮笑臉地說道:「大哥您可真有點神了,別看我才跟了您半天,可總覺得從前練的學(xué)的都像是孩子的把戲,在您面前根本不管用??!」

    燕雙鷹卻淡然說道:「時間長了你自然就會明白,其實沒什么秘密,任何人都能做到。」

    九頭驚訝地指著自己問道:「我?!我也能做到?!」

    燕雙鷹說道:「那當(dāng)然,只要你能在關(guān)鍵時刻保持冷靜?!?/br>
    九頭有些弄不明白:「冷靜?!」

    「以后我會解釋給你聽的?!?/br>
    燕雙鷹回頭看了看正在忙活的弟兄們,向九頭問道:「跟你說過的都記住了吧?」

    九頭立刻答道:「記住了,放心吧大哥?!?/br>
    「好。」

    燕雙鷹點了點頭,又問道:「讓你取的東西你取來了嗎?」

    「您瞧我這腦子!」

    九頭一聽頓時尷尬起來,原來燕雙鷹吩咐他去小都會歌舞廳附近的那間庫房里取東西,他卻因為臨時有事又讓鬼手喬去取的。

    九頭摸著后腦勺打了兩聲哈哈,便立刻轉(zhuǎn)頭朝賭場里叫道:「鬼手喬,快把大哥的東西拿過來!」

    鬼手喬應(yīng)了一聲,將一個沉甸甸的長方形手提箱從賭場里拿了過來。

    燕雙鷹把箱子平放在地上然后打開箱蓋,里面竟是一支分拆的Awm狙擊步槍。

    賭場的弟兄們卻是頭回見到這個新鮮玩意兒,他們紛紛圍攏過來看著燕雙鷹把步槍的部件一一取出來并開始組裝,九頭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是什么?」

    燕雙鷹一邊調(diào)整瞄準(zhǔn)鏡一邊回答:「是槍?!?/br>
    感受到大家好奇的目光,燕雙鷹停下手來看了看他們,微笑著問道:「怎么,不像?」

    九頭笑道:「大哥,你凈是些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燕雙鷹解釋道:「這是狙擊步槍,專門用作遠距離射擊的?!?/br>
    不一會兒,狙擊步槍就在燕雙鷹熟練的動作下組裝成型,大伙兒不禁圍著這個新奇的玩意兒議論紛紛。

    「這是什么家伙?」

    「這是什么槍?真大??!」

    「和我們平時見的槍完全不一樣?!?/br>
    「這步槍上面怎么還裝眼鏡兒???」

    燕雙鷹一聽忍不住笑了,解釋道:「這不是眼鏡,是瞄準(zhǔn)用的槍瞄?!?/br>
    說是眼鏡的阿六又問:「什么叫槍瞄?」

    「就像……準(zhǔn)星?!?/br>
    燕雙鷹想了個他們能理解的詞匯來解釋,一見弟兄們還在對著這支步槍沒完沒了地議論,他連忙大聲問道:「大家都準(zhǔn)備好了嗎?」

    大伙兒紛紛收起好奇的目光齊聲答道:「準(zhǔn)備好了?!?/br>
    燕雙鷹看了看黑暗中的弄堂口說道:「好,照計劃行事?!梗獦窍挛璩刂械奈枧e客們正在樂曲聲中歌舞升平、盡情歡樂,而歌舞廳老板馬志成卻待在二樓的辦公室里眉頭緊鎖。

    曾阿四和兩個殺手派出去一整天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點消息,緊張的等待讓他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只能心煩意亂地在辦公室里來回踱著步子,那一支接一支的香煙更是把房間熏得烏煙瘴氣。

    這時吳四推門走了進來,問道:「大哥,您找我?」

    馬志成看見他著急地問道:「曾阿四他們回來了?!」

    吳四答道:「還沒有,想來姓燕的和九頭還沒有露面?!?/br>
    越等馬志成的心里越是沒底,他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會不會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

    「應(yīng)該不會。」

    吳四對自己制定的這個刺殺計劃很有信心,他分析道:「我讓曾阿四和兩名槍手分別扮成了車夫和攤販,應(yīng)該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br>
    馬志成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對他說道:「吳四,你多帶幾名弟兄趕到九號賭場親自指揮,一定要豐了他們!」

    吳四立即點頭道:「是,我馬上動身?!?/br>
    他的辦事態(tài)度讓老板十分滿意,馬志成得意地笑了兩聲說道:「事成之后,南京西路就是咱們的天下了。吳四啊,辦好這件事,老大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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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佛也是被這幅美好的前景所感染,信心百倍的吳四哈著腰向他諂媚道:「您就請好吧!」*********隨后吳四馬上率領(lǐng)四名槍手開著小都會歌舞廳的轎車一路風(fēng)馳電掣趕到了南京西路六十五號弄堂,他們將轎車停在弄堂口,下車前吳四在車?yán)锝淮溃骸傅苄謧?,前面就是九號賭場。大家做好準(zhǔn)備,先找到曾阿四他們,說不定他們已經(jīng)得手了?!?/br>
    接著五個人下車穿過昏暗狹長的弄堂來到了九號賭場門口,卻發(fā)現(xiàn)這里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此時夜色已深,無人的弄堂顯得有些陰冷詭秘,那輛用作掩護的三輪黃包車還是??吭谫€場門口對面的側(cè)弄旁,喬裝成車夫的曾阿四也還是伏趴在車龍頭上,而那兩名扮成攤販的殺手則相互依靠著擠坐在黃包車后面的座廂里。

    五個人立刻走到黃包車旁,吳四向曾阿四問道:「阿四,情況怎么樣?」

    對于他們的到來和問話,黃包車上的三個人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如此懶散懈怠的工作態(tài)度不禁讓吳四等人感到有些慍火。

    一名槍手沒好氣地抱怨道:「這幾個孬種睡得倒香,叫也叫不醒,賭場里面的人跑出來他們也看不見。」

    見這三人還是沒反應(yīng),吳四忍不住推了推曾阿四,卻只見他的身體立刻失去平衡并僵硬地栽倒了下去,吳四等人連忙湊近過去仔細一看,竟發(fā)現(xiàn)曾阿四已死去多時。

    眾人頓時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一名槍手問道:「四哥,誰干的?!難道是姓燕的和九頭?!」

    吳四冷汗直冒,說道:「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另一名槍手問道:「可他們怎么會知道我們在這里埋伏了槍手?。?!」

    吳四暗暗感到事情不妙,命令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立刻離開這兒!」

    他們馬上轉(zhuǎn)身就想撤退,卻發(fā)現(xiàn)弄堂口突然迎面走來一隊人,敲鑼打鼓,鞭炮齊鳴,竟是一支送葬的隊伍,頓時搞得弄堂里一片嘈雜喧鬧。

    一名槍手說道:「怪了,大半夜送葬?!?/br>
    「真邪門!」

    吳四也忍不住發(fā)起牢sao,他低頭看到路面上的一些紙錢也沒有太多懷疑,連忙命令道:「等隊伍過去后我們就離開,先散開!」

    于是這五個人就在九號賭場門前的弄堂里散開,并各自退到墻邊站好。

    突如其來的送葬隊伍不緊不慢地向這邊行進過來,躲在側(cè)弄拐角處的吳四忍不住把腦袋伸出去瞧,突然覺得自己的脖子后面涼涼的,他用手摸了摸,又感覺掌心有些濕了,再把手放到眼前一看,竟是帶著血腥味的鮮血。

    受到劇烈驚嚇的吳四忍不住猛地一回頭,竟發(fā)現(xiàn)原本還站在他身旁的那名槍手此刻還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只是眉心正中出現(xiàn)了一個冒著血的窟窿。

    吳四失聲驚叫道:「弟兄們,有埋伏,快撤!」

    剩下的槍手們被這一聲嚇得頓時丟了三魂七魄,下意識地就往停在弄堂口的轎車奔逃,但此時送葬隊伍已經(jīng)走近,他們只好迎著這一隊嘀嘀嗒嗒、扔撒紙錢的人群想硬擠過去。

    但這些人哪里還跑得了,送葬的隊伍正是九號賭場的弟兄們喬裝打扮的,他們這樣等于是自投羅網(wǎng)。

    只見那三名槍手在送葬的隊伍中一個一個被捉住,架起身子「送給」

    遠處房頂上的燕雙鷹用那支剛剛組裝好的Awm狙擊槍瞄準(zhǔn)射擊。

    三槍過后,吳四這次帶來的槍手全部報銷了。

    九頭隨后帶著弟兄們找到了縮著身子躲在側(cè)弄墻邊的黃包車下的吳四,九頭拿腔拿調(diào)地說道:「喲,這不是吳大管家嗎?您這么大一個人物怎么躲到黃包車下面了?這多給馬老大丟人現(xiàn)眼哪!」

    賭場弟兄們隨即發(fā)出了一陣哄笑。

    生怕挨揍的吳四嚇得抱著頭用發(fā)抖的聲音說道:「三,三三……」

    九頭把眼一瞪,罵道:「三你個鳥啊,有話說有屁放!」

    「三……三老四少,有話好說……」

    吳四向周圍不斷抱拳作揖,哀求道:「千萬別動手?!?/br>
    大家見他這副慫樣,立刻你一句我一句地調(diào)侃起來。

    「我還以為馬老大手下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漢呢,沒想到吳大管家就是個膿包??!」

    「不對,我記得昨天您還指高氣揚,不可一世啊,怎么今天就變成這副慫頭日腦的德行了?」

    「他呀,吃多了甲魚成了王八了。」

    「哈哈哈哈……」

    「看他那副豬頭三的樣子真好笑?!埂瓍撬拇蛑鴶[子解釋道:「九頭大哥,眾家兄弟,小弟并不想與各位為難,是馬志成逼我這樣做的?!?/br>
    九頭揶揄道:「對,都賴馬志成,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堆里挑出來的?!?/br>
    毛污腳大喝道:「豐了他!」

    吳四頓時被這一聲嚇得抱著頭又蹲了下去。

    在弟兄們的譏笑聲中,燕雙鷹從弄堂遠處走了過來。

    九頭一邊眉開眼笑地向燕雙鷹展示著手里的戰(zhàn)利品一邊說道:「大哥,昨天你說馬志成還會給咱們送更多的槍,這今天就來了?!?/br>
    燕雙鷹冷靜地吩咐道:「讓弟兄們打掃戰(zhàn)場吧。」

    九頭指著吳四問道:「大哥,這家伙怎么辦?」

    燕雙鷹沒有回答,他看了看蹲在墻角的吳四,在心里早已計劃好給這位馬志成的心腹安排了一個傳話的任務(wù)。

    *********午夜時分,不知是誰惹怒了天老爺,突然間暴雨急至。

    烏云壓頂,風(fēng)雨瓢潑,一道道白亮耀眼的閃電猶如天上刺出的利劍,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炸雷好像巨鞭抽打著大地,傾瀉而下的雨水彷佛天河決口,伴著陣陣狂風(fēng)狠命地撞擊著它們所遇到的一切。

    「什么?!」

    馬志成聞訊從樓上的辦公室里跑了下來,小都會歌舞廳這個時間早已結(jié)束了營業(yè),只見空蕩蕩的舞池里并排躺著七具尸體,正是今天前后分批派到九號賭場執(zhí)行刺殺計劃的成員。

    馬志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這一切,他轉(zhuǎn)過頭來用驚恐萬分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吳四問道:「都死了?!」

    站在尸體前的吳四一直在瑟瑟發(fā)抖,他怯聲答道:「是,車也被他們搶走了?!?/br>
    一股強烈的羞辱感向馬志成涌來,這位小都會歌舞廳的老板彷佛感到自己又被對手狠狠地抽了個響亮的耳光,他走過去拍了拍吳四的肩膀并冷笑著問道:「你為什么沒有死?!」

    「他放我回來給你傳口信。三……三天不離開,」

    吳四渾身抖得越來越厲害,并指著躺在地板上的刺殺小隊顫聲道:「這就是你的下場?!?/br>
    馬志成的憤怒已至極點,竟對著窗外的狂風(fēng)暴雨仰天長笑起來,在場之人無不對他這歇斯底里的表現(xiàn)感到驚懼萬分。

    大笑過后,他突然用雙手揪住吳四的衣領(lǐng)用力搖晃并吼道:「他們殺了我九個弟兄!殺了我九個弟兄!你說,你說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吳四哆嗦著回答道:「那個燕雙鷹太難斗了,光靠咱們恐怕……依小弟看,向上峰報告,或者和姓燕的談?wù)?,也許……」

    吳四的話還未說完,馬志成暴怒的眼神中一下子閃出殺意,他松開一只手從自己褲口袋里掏出手槍緊緊地抵在吳四胸口,打斷了這令他感到羞恥和屈辱的建議。

    吳四頓時被嚇得舉起雙手不住地哀求:「別別別,別大哥……」

    馬志成把吳四的臉拉近到自己的臉前大聲叫道:「你給我聽清楚,我不會向任何人報告,也不會和姓燕的談判!我要親手殺了他!親手殺了他!懂嗎?!關(guān)閉舞廳!召集所有弟兄!

    我要血洗九號賭場!殺光他們!把他們都殺光!」

    聲嘶力竭的咆哮過后,夜空中突然迸出幾道刺眼的閃電,接著又是一陣響亮的炸雷。

    轟隆隆的雷聲震得人的心頭發(fā)虛,似乎還有些詭異,彷佛也在嘲笑著這個憤怒得有些癲狂的男人。

    *********樓下舞池里的動靜早已驚動了桔子,她悄悄地來到二樓連廊上并看到了下面大廳中的這一幕。

    噴水池旁那一排可怕的尸體加上馬志成那憤恨決絕的樣子讓桔子感到事態(tài)已變得沒有任何退路,在這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一聲聲響徹云霄的驚雷彷似在催促著心慌意亂的桔子此刻要做些什么。

    桔子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無法抑制的沖動,她決定現(xiàn)在就去給燕雙鷹報信,讓這個令她魂牽夢繞的男人趕緊離開此地。

    趁著馬志成的手下們清理舞池的時機,桔子悄悄地走下樓進入后院,接著趁黑從后門熘出了歌舞廳。

    她在街上攔下一輛黃包車,冒著風(fēng)雨趕到了南京西路六十五弄的九號賭場。

    閃電在濃厚的黑云里呼啦呼啦地閃爍著,時不時發(fā)出耀眼的白光竄射而出,緊接著滾動的雷聲也從黑幕似的天空中席卷而來,九號賭場的門前一時狂風(fēng)大作,瓢潑的大雨隨著它們卷瀉直下,抽打著黑暗中的大地,也抽打著桔子焦急萬分的心。

    滂沱大雨中,桔子使勁敲了半天的門,可是賭場里面卻始終無人應(yīng)答。

    除了持續(xù)不斷的風(fēng)雨聲,九號賭場門前一片沉寂。

    無可奈何之下桔子只得返回了小都會歌舞廳,她悄悄地按原路從后門進入,穿過后院進入已經(jīng)熄燈的大廳,接著走上二樓,可摸黑經(jīng)過貴賓廳時四周的燈光卻一下子突然亮起,頓時把她嚇了一大跳。

    只見馬志成正坐在貴賓廳的沙發(fā)上陰森森地看著她,并開口問道:「你好像很忙???」

    桔子怯聲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馬志成咬著牙問道:「你出去了,去了九號賭場,你是去見他的,對嗎?!」

    在馬志成的怒目逼視下,桔子急促地呼吸著,她努力地壓制著內(nèi)心的恐懼,突然間深吸了口氣把心一橫,回答道:「是的?!?/br>
    馬志成氣得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茶幾上,接著站起身來大聲喝道:「給他通風(fēng)報信!」

    桔子被馬志成這暴怒的舉動嚇得身體又是一震,雖然沒有見到燕雙鷹,但她的行為已無法做出解釋了。

    在馬志成看來,桔子的沉默等于默認(rèn)了這個事實,他突然變得平靜下來,慢慢地走近這個女人并深情地看著她說道:「你知道我愛你,非常愛。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br>
    感受到馬志成語氣的轉(zhuǎn)變,桔子也認(rèn)真地回應(yīng)道:「是的,我知道?!?/br>
    馬志成又柔聲問道:「兩年了,我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桔子輕聲答道:「沒有?!?/br>
    女朋友的回答讓馬志成的情緒馬上跳入了另一個極端,他突然激動地大聲吼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么?!」

    桔子并沒有被他這一驚一乍的情緒改變所影響,而是平靜地回答道:「不知道,也許是我瘋了吧?!?/br>
    「不,你沒有瘋。」

    馬志成搖了搖頭,又冷靜下來說道:「雖然我不愿意承認(rèn),但我卻不得不說,你愛上了他,是嗎?!」

    這個問題卻讓桔子一下子變得激動不已,她動情地說道:「是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見到他那天起,我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他!我怕你傷害他,怕他死在你手里!」

    頓了頓,桔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又說道:「我可能真的是瘋了?!?/br>
    馬志成問道:「他也愛你嗎?」

    桔子不禁微微一怔,這是個她目前還沒有答案的問題,但性格執(zhí)拗的她賭氣似的給了馬志成一個半真半假的回答:「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br>
    馬志成冷笑了一聲說道:「你知道嗎?沒有人敢這樣對我,你是第一個?!?/br>
    桔子激動地解釋道:「我不愿意傷害任何人,更不愿意傷害你。如果我能夠控制自己的感情,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選擇的。我對不起你,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沒有怨言?!?/br>
    馬志成有些愣住了,他驚訝地問道:「為了他,你寧可死?!」

    桔子認(rèn)真地說道:「你了解,我是個感性的人,一旦愛上或是恨上,誰都很難改變。」

    馬志成突然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瞇著眼陰狠地說道:「那就讓我來幫你吧!」

    桔子被按得生疼,想把他的手甩開卻掙脫不了,她驚恐地問道:「你什么意思?!」

    馬志成用冰冷的語氣回答道:「我想,當(dāng)你看到他的尸體后,一定會改變的?!?/br>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往貴賓廳后的玻璃門走去。

    燕雙鷹一次次地挑釁,并最終越過了馬志成能承受的底線,他的顏面,他的自尊,還有他的感情被一次次地破壞、摧殘,這一次馬志成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了。

    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決絕,桔子在他背后哭喊著哀求道:「求求你不要傷害他!」

    馬志成憤怒的情緒再一次被引爆了,他回頭向女人吼叫道:「是他在傷害我!」

    桔子哭道:「你殺了他,我會恨你一輩子!」

    馬志成氣得一邊點著頭一邊狠聲說道:「我希望你說的不是真的,可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么,你也得死!」

    「轟隆??!」

    在這暴戾的天氣下,震耳欲聾的雷聲彷佛也在發(fā)出那駭人的威脅,從窗外透進來的閃電映照著馬志成因為極度憤怒而變得扭曲的臉,在那慘白的光芒下更顯得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