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陷

    翌日。

    倪醉網(wǎng)購了一套潮牌球衣和運動鞋，同城快遞，下午就送到了。跟祈言約的夜場籃球，晚八點，她換上白色無袖球衣，頭發(fā)扎成丸子頭。

    祈言在公寓單元門外等她，一身黑色球衣，身高腿長。

    倆人一起去A大，到露天籃球場，若干男生已經(jīng)在等，長椅上還坐著兩個女生在談笑，應該是他們誰帶來的女朋友。

    祈言跟其中一個男生手心交錯，算是打過招呼，側(cè)頭跟她介紹，“張顯?！?/br>
    倪醉禮貌的勾唇淡笑。

    開始分隊，在場的男生都猶疑的看向倪醉，似乎不太相信她會打。

    祈言直接說：“她跟我一隊。”

    其實倪醉籃球打的可以，倒不是因為喜歡才去學的，而是她的心理醫(yī)生為了能讓她戒酒，提了很多建議，比喻健身、沖浪、打球，讓她轉(zhuǎn)移注意力，她都花心思去嘗試了，可事實證明沒什么用。

    開場十分鐘后，祈言就看出來了，她并不是一時興起，運球、傳球都是那回事兒，跟他配合的比另外兩個隊友還要好。

    倪醉這會兒站在三分線外，被張顯攔的很死，左右都沒辦法過，她起跳嘗試直接投籃，偏了。

    祈言抬手起跳，球進。

    張顯雙手撐著膝蓋，彎著腰，吹一聲口哨，“可以??！”

    倪醉勾唇輕笑，側(cè)頭看向祈言，他掀起球衣下擺擦脖頸上的汗，腹肌露出來，多一分太蠢，少一分又不夠勾人，最難得的剛剛好。他平時都穿的寬松簡單，身高腿長的像行走的衣架，倪醉猜測他身材不錯，卻沒有想到這么有料。

    剛好中場休息，祈言看著她，“我去買水。”

    倪醉點頭。

    祈言跟張顯一起去不遠處的自動販賣機買水，沒多久回來，他看著倪醉的背影，她雙手交握在身后，微低著頭，右腳腳尖輕踢著地面，籃球場的白織燈在她頭頂亮著，她緩慢的轉(zhuǎn)過身，在抬頭看見他的那一刻，唇角彎一彎。

    祈言在這一刻肯定，他對她動了心思，她有太多種不同的樣子，DJ臺上嫵媚的她，任性不愿意喝藥的她，此刻一個淺笑就能吸引球場所有人視線的她，他都覺得太可愛。

    他手里單獨拿著瓶常溫的蘇打水，微微擰開瓶蓋，遞給她。

    倪醉接過，仰頭小口喝著，她已經(jīng)習慣不再對他道謝。

    打完籃球，倆人一起走回公寓，祈言在19樓出電梯，“晚安?！?/br>
    “晚安。”

    .……

    倪醉在墨爾本呆慣了，完全不適應北京這種高溫異常的夏季，白天完全不想出門，除了祈言，她也不認識誰，出去也沒事干，祈言這段時間要忙項目，她雖然厭惡一個人吃飯，卻也不合適老是找祈言陪她。

    又在公寓待了一整天沒出門，總算熬到喝完最后一袋藥，她給顧一發(fā)微信：等不到八月份了。

    顧一多懂她啊，直接把徐揚的微信推給她了。

    倪醉加上，沒多久徐揚就回復她：安排好了，明天十二點的場。

    接著給她發(fā)來酒吧名字：Eau   de   Vie。

    生命之水，她挺喜歡這名兒。

    次日，倪醉化好妝，穿一件黑色露背長裙，長發(fā)在腦后挽成髻，提前一個小時叫了網(wǎng)約車，到了夜店一條街，經(jīng)理在EDN門口等她。

    進入場內(nèi)，氣氛很足，面積不比Big   tent小，樓上是私廂，經(jīng)理領著她先去了圈內(nèi)休息室，把跟她搭檔的MC介紹給她認識。

    挺潮的一個小鮮rou，叫阿奇。

    阿奇見到她眼前一亮，驚訝的說：“Daria？”

    倪醉勾唇淡笑著點頭，“Hi.”

    “關(guān)注你INS很久了，超喜歡你的，”阿奇爽朗的笑一聲，“喝什么？”

    “威士忌，謝謝?！?/br>
    阿奇從杯架上拿一個方形酒杯，加上冰塊，倒上半杯威士忌遞給她，“能加個微信嗎？”

    距離九月份開學還有一個多月，她應該都在這兒，她點頭，“當然?！?/br>
    從手包里拿出手機，加上阿奇的微信，微博特別關(guān)注的信息橫幅頓時閃出來，陸琛上了微博熱搜第一，標題是：陸琛新戲開拍，男一跟無名女配疑似戀愛。

    配上一個在地下停車場偷拍的“鐵證”視頻。

    陸琛戴著口罩站在車旁，一個穿著白色吊帶長裙的女生從他的保姆車上下來，下車之后，兩人面對面站著說了會兒話，女生上前抱著他，臉往他胸膛上埋，陸琛單手插著兜，并沒有回抱，就這樣抱著有一分鐘左右，陸琛右手從褲兜里拿出來，拍了拍她的后背，接著兩人一起走進酒店電梯。

    熱搜第二條：江安琪。

    倪醉握著手機的右手微抖，仰頭將半杯威士忌干了，緩慢的打字，搜索出江安琪的微博，有不少自拍，側(cè)臉跟她有五分像，她忽略掉了。

    一條條往下翻，文字、視頻、照片，她都認真看，直到翻到兩年前發(fā)的第一條自拍，她才停下。

    倪醉又去看陸琛的微博，沒有更新動態(tài)，沒有解釋。

    這是她認識陸琛三年來，他第一次傳出緋聞。

    阿奇還在跟她說著什么，她沒辦法聽清，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著視頻畫面和江安琪的臉，很亂，她還清楚的記得陸琛對她說“等我回來”時的語氣，記得陸琛看她時的神態(tài)。

    為什么他沒解釋？

    她不信這是真的，翻出陸琛的電話，沒猶豫撥過去。

    阿奇這時候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倪醉的思緒一瞬間被拉回來，慌亂的掛斷只響了一聲的電話。

    如果這通電話陸琛沒接呢？如果這是真的呢？她該怎么辦？

    阿奇問：“你沒事吧？”

    倪醉搖頭，“沒事?！?/br>
    阿奇有些猶豫的說：“該上臺了，你狀態(tài)ok嗎？”

    她點頭，將手機放回手包里，又倒一整杯威士忌，直接干了，方形酒杯放上玻璃桌面，“嗒”的一聲響，轉(zhuǎn)過身對阿奇說：“走吧?！?/br>
    兩人一起出休息室，踏上DJ臺，倪醉直接戴上耳機，雙手撫上cao作臺，深吸一口氣，隨后震耳欲聾的電音在耳邊炸開，燈光頻閃，煙酒味刺鼻，她腦子里一片空白，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成為一個另類的個體。

    兩個小時后下臺，阿奇詢問她要不要一起喝幾杯。

    倪醉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呆著，她搖頭，到她需要酒精，于是找到EDN經(jīng)理，詢問他樓上還有沒有空出的私廂。

    經(jīng)理答：“徐總在這兒有間專用私廂，不對外開?！?/br>
    她點頭，讓經(jīng)理帶她上去。

    經(jīng)理知道她是徐揚的朋友，沒猶豫，帶她上了二樓，領著她走進最靠里的一間私廂，服務員進來打開系統(tǒng)，調(diào)試著中央空調(diào)。

    經(jīng)理問：“你喝什么？”

    倪醉讓他拿兩瓶威士忌。

    經(jīng)理吩咐服務員去了，沒多久，服務員拿著酒進來，先開了一瓶威士忌，倒一半進分酒器，準備幫她調(diào)。

    倪醉坐在沙發(fā)上，抽著煙，“不用，放著吧。”她又看經(jīng)理，“不用先買單？”

    經(jīng)理：“不用，徐總吩咐過了?！?/br>
    她在墨爾本的一場演出費用很高，現(xiàn)在也沒心思在意這些，沒說話，食指彈一下煙灰，點頭。

    經(jīng)理：“那我先出去了，有需要你再叫我?！?/br>
    “嗯?！?/br>
    經(jīng)理和服務員一起出了私廂，樓下的電音也被隔絕，整個空間靜下來，她的心卻燥著。從手包里拿出手機擱桌面上，開始往方形酒杯里加冰塊，倒半杯威士忌，仰頭喝，視線往手機上看。

    她在等陸琛的電話。

    又拿起手機開始刷微博，從占據(jù)熱搜到現(xiàn)在差不多過去三個小時，陸琛微博始終沒更新任何動態(tài)，經(jīng)紀公司也沒做出任何回應，但熱搜第二條被“江安琪整容前后”代替，她掃一眼，差別不是很大，做過微調(diào)，再一次去翻江安琪的微博，大部分是她的生活照，健身、遛狗、旅游，配文也挺樂觀積極。

    倪醉分辨不出這是表象還是事實，她滿腦子想著陸琛是喜歡這款的，正如她展現(xiàn)在陸琛面前的樣子。

    時間過去了多久她不記得，反反復復喝了多少杯她也不記得，只知道第一瓶威士忌喝完，她開第二瓶的時候頭已經(jīng)很沉，喉間像燃著一簇火，但她沒停，又倒上滿滿一杯，喝下一半，反胃感瞬間上來，她起身往洗手間去，雙手撐著洗手臺開始吐。

    吐完并沒有緩解，暈的更加厲害，水流聲嘩啦啦的響著，撐著洗手臺的手開始打滑，她換手肘撐住身子，右手接幾捧水漱口，又扶著墻走出來，往沙發(fā)上坐，最后看一眼酒桌上黑屏的手機，無聲的笑一下，這個時候整個人已經(jīng)完全發(fā)虛，再也撐不住了，腦袋往沙發(fā)扶手上靠，不知不覺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