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對視，對話，名字……

    周六的課程被臨時取消，相澤消太得以在醫(yī)院里安穩(wěn)的躺了兩天兩夜。除了第一天因為手術(shù)和治療的關(guān)系而一直昏睡，之后的時間他都是清醒的。梳理完敵聯(lián)盟入侵的事件后沒什么事做，就想起了這之前在思考的那個問題。

    令川應(yīng)的個性究竟是怎么怎么發(fā)動的？

    她的檔案里只是簡單的寫了“命令：通過話語cao控他人行為”。關(guān)于如何發(fā)動，又有什么限制，一概沒有。簡略的像是小學生的個性測試結(jié)果。

    他回想總結(jié)了那天晚上被cao控前的幾個可能的觸發(fā)點：兩人對視、令川應(yīng)叫了他的名字、兩人距離不超過五米、兩人勉強算有過對話？

    當時發(fā)生的太快他又沒有防備，可能還有其他的一些細節(jié)沒有觀察到，之后再試探看看。

    出院回到學校后，治愈女郎又給他治療了一番，不說完全恢復(fù)，但已經(jīng)不影響正常的工作了，就是有一點……

    “婆婆，請不要再包了！再包下去我的兩只手就都不能動了?！毕酀上熘话砂糸车挠沂謸踉谇?，往回抽著自己包到一半的左手。

    “不能動就不能動！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休息養(yǎng)傷！”治愈女郎的態(tài)度很堅決，一定要給相澤消太包到他摔一跤都不帶疼的。

    山田陽射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出聲阻止。“等等！還是把左手手指留著吧！左手現(xiàn)在應(yīng)該基本愈合了吧?！?/br>
    治愈女郎瞪著他?！罢f什么呢！不過是勉強長好了而已，逞強的話傷口還會裂開的！”

    “不是啊……”山田陽射有點尷尬的抓著頭發(fā)，視線瞥向一邊。“那個……總要留一只手……use   the   toilet.”

    醫(yī)務(wù)室里安靜了半分鐘。

    治愈女郎緩緩放下了手里的繃帶?！罢f的是呢?！?/br>
    于是相澤消太有幸的保留了左手手指的活動能力，但好像丟失了一點羞恥心。

    “哈啊，中午了！”香山睡仰頭打了個哈欠，趴到桌子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腦袋。“還有好多沒忙完！吃飯的時間都要沒有了！”

    周一，要安撫學生和家長，又要針對敵襲開會檢討，討論新的安保方案，教師辦公室里每個人都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唯有傷員身為相澤消太還算清閑，但他自己不肯給自己放假，單手戳鍵盤工作。

    “我寫完了！可以去吃飯了！”山田陽射敲下回車，倒在椅子上吐氣。

    “太好了……”香山睡有氣無力地說：“幫我?guī)Х莩疵婷姘??！?/br>
    旁邊累到癱軟的石山堅也舉起四方的手掌。“那我要一份鰻魚飯，麻煩你了麥克老師?！?/br>
    “Wait……”山田陽射有點不敢回答。他還不確定午餐是要去哪里跟誰一起，自然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還沒等他回應(yīng)，教師辦公室的門突然響了一聲。聲音很輕，似乎是無意的碰到了。現(xiàn)在正是準備用餐的時間，外面走廊上學生很多，偶然碰到也不奇怪，辦公室里幾乎沒人在意這一聲。

    除了不知怎么回答的山田陽射和正在觀察他的相澤消太。

    “Um……”山田陽射正在猶豫怎么開口，相澤消太突然站起來。“走吧，我和你一起?！?/br>
    “啊？”

    相澤消太從卡座里起身，走到山田陽射的旁邊時小聲地說：“前輩們都在努力工作，你想去哪？”

    面對一屋子累趴的前輩，還有旁邊雖然工作不繁忙但受傷未愈的相澤消太，山田陽射也確實沒法說自己要去約會不能給他們帶飯，無奈帶著一串點單走了。

    走到樓梯口，山田陽射停下來?！拔疑先ァ幌?。”

    他有些忐忑羞澀、不好意思，這副模樣還真是少見。

    相澤消太沒有阻攔，看著他大跨步邁過臺階的身影，突然有種這個人和自己曾經(jīng)認識的人并非同一人的感覺……變化太大了。

    站在教師休息室門前，山田陽射猶豫著敲響了門。

    “麥克老師！”令川應(yīng)歪著腦袋從門縫里露出一張小臉，還沒說什么先看到了他為難的表情，便貼心問：“遇到什么問題了嗎？”

    “啊……”山田陽射磕絆地簡略解釋了一下，低著頭不太敢看令川應(yīng)的臉?！八裕裉觳荒芤黄鸪燥埩恕！?/br>
    令川應(yīng)沒有馬上回話，彎腰向前，從下面看著往上看著山田陽射的臉?！耙驗檫@個所以麥克老師這么不開心？我沒關(guān)系的啊?！?/br>
    因為她表現(xiàn)得體貼，山田陽射越發(fā)感到內(nèi)疚。

    “在學校里確實不方便嘛，總不能占據(jù)工作時間談戀愛?！绷畲☉?yīng)擺了擺手?！胞溈死蠋熯€要幫忙帶飯不是嗎？快點去吧！不然其他老師會餓肚子的。”

    山田陽射抿著嘴唇，突然說：“交換一下電話吧?！?/br>
    “嗯？”令川應(yīng)眨著眼?！霸趺赐蝗幌氲竭@個了？”

    “工作時間不行的話，休息時間……”山田陽射拿出口袋里的手機，不安地吞咽口水?！癝unday，要出去玩嗎？”

    約會啊。令川應(yīng)興致上來了。

    “好??！”

    她從裙子右側(cè)口袋里拿出了灰色的手機打開?！吧缃卉浖灰惨黄?？”

    山田陽射報出自己的號碼，看著她細瘦的手指在屏幕上點按著輸入，忍不住想到了點別的，干咳一聲把視線放到了別的東西上轉(zhuǎn)移注意力?！罢O？換手機了嗎？”

    “是啊?！绷畲☉?yīng)晃了一下屏幕沒有一絲劃痕的嶄新手機，“之前那個出了點問題不能再用了，就買了一個新的，跟麥克老師的那個很像吧。好看嗎？”

    “啊……好看?！鄙教镪柹湮孀⊙劬?。這不就像情侶手機一樣嗎？

    送走了終于開心起來的山田陽射，令川應(yīng)翹起的嘴角落下，撇了撇嘴。

    餐廳里，照著那份長長的點單選完餐，山田陽射看著旁邊始終沉默的相澤消太疑惑道：“你不點嗎？”

    相澤消太其實沒什么想吃的，能量果凍省事又方便，他現(xiàn)在只有單手可以活動，吃那個剛好。但他都說了一起去食堂，什么都不點回辦公室吸果凍，一起出來的真實目的就變得有些明顯。于是他點了一份粥。

    山田陽射看著他手掌都被包裹起來的左手?！巴氩惶奖隳?，給你換成杯子怎么樣？Cup   soup！哦不對，gee？”

    “那就太奇怪了，還是換成湯吧?！毕酀上珶o法想象怎么用那個小杯子去喝熬到濃稠的粥，伸手又給換成了湯。

    握著一杯溫熱的湯，相澤消太用另一只胳膊掛著一個只裝了炒面面包的袋子慢悠悠地跟在抱著一堆食盒的山田陽射身后邊吸邊走，走到辦公室門口時剛好喝完。

    把面包送給香山睡，相澤消太握著空杯子又往外走?！拔胰グ驯铀突厝ァ！?/br>
    “??？等之后大家吃完了我一起去送吧?！眲傋碌纳教镪柹湔酒饋斫舆^杯子，但相澤消太沒有坐下休息，停頓了一下接著往外走。

    “那我去洗一下手。”

    教師休息室里沒有人，二年級的教室里也沒看到。相澤消太拐進洗手間，用免洗洗手液清洗了一下裸露的手指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看到了那個找不到的人影。

    令川應(yīng)拎著便當包站在走廊上，側(cè)身靠在窗邊似乎是在看風景。她向著這邊輕微側(cè)頭，看到相澤消太也在望著她后便笑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

    相澤消太甩著手跟上，跟隨她進到了無人的消防樓梯內(nèi)。

    “在找我嗎？相澤老師。”令川應(yīng)先他幾步，他進去的時候已經(jīng)坐到了臺階上，便當包隨手放在一邊，雙手撐著她自己的臉笑瞇瞇地看向相澤消太。

    反手關(guān)上了厚重的門，相澤消太背靠在沒有玻璃透窗的部分藏起自己的身影。

    他不說話，被繃帶包裹嚴實的臉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連眼睛都看不清。

    令川應(yīng)只好自己接上?！跋酀衫蠋熯@樣什么都不說，我怎么能知道相澤老師想要做什么呢？難道只是想要尾隨一下學生？”

    “你知道，你已經(jīng)違反了學生使用個性規(guī)范條例嗎？”相澤消太開口說。

    他現(xiàn)在正對著令川應(yīng)，但其實并沒有眼神相對。借助著繃帶的遮掩，他把視線落在了其他的地方。

    令川應(yīng)點著頭，表情坦率。“中學時有背過，就算是總結(jié)也好長一段呢?！?/br>
    相澤消太動了動手指，身體依舊活動自如，但這個情況下更大可能是她沒有使用個性?！皩τ谧约哼`規(guī)的行為，你想說的只有這個？”

    “當然不是啊！”令川應(yīng)搖頭，眉眼彎彎笑起來。“我只會說，我還會做更多的！”

    這副徹頭徹尾沒有一絲挽救希望的樣子讓相澤消太很想扭頭就走，他沒有那個閑時間做這種無用功。

    “那相澤老師希望我有什么反應(yīng)呢？誠懇認錯保證再也不犯？”令川應(yīng)的左手伸到了裙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只藍色的手機?！澳窍酀衫蠋煏鲆粋€好的表率，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嗎？”

    看到那個讓人無法忘記的手機，相澤消太倚靠在門上的姿勢變了。

    令川應(yīng)雙手夾著手機抵在額前，瞇起雙眼笑著?！跋酀衫蠋熞ジ嬖V所有人，你和同校學生發(fā)生了不正當關(guān)系嗎？”

    “如果你這樣做了，我就去認錯怎么樣？”

    相澤消太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就走，繃帶的包裹讓他沒有一絲表情泄露，令川應(yīng)完全猜不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他真的要去告訴所有人？

    “站??！”

    相澤消太手指輕輕顫了一下?？磥砟壳翱梢耘懦魧σ暳?。

    令川應(yīng)走上前，握著相澤消太開門的手回拉，合上了被推開一絲的門縫?！跋酀衫蠋熯€真是無私啊，為了懲罰一個學生決定犧牲自己的未來？”

    她拉下相澤消太的手，與他十指交握，輕輕搖晃。“如果真的被其他人知道了，相澤老師不僅無法再做老師，可能職業(yè)英雄也做不下去了哦。真的這么舍得嗎？”

    白天的陽光明亮，消防樓梯內(nèi)的窗戶做的很大，樓道里照的好像沒有一絲陰影，相澤消太能清楚地看到令川應(yīng)所有的細微表情。

    她在緊張。她會這么輕易地就相信了？

    令川應(yīng)踮起腳，伸手攬住相澤消太的脖子湊近，近到呼吸交融，心跳可聞。

    “來和我玩?zhèn)€游戲吧，相澤老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