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初見

    宋品羽大學(xué)竟然學(xué)的是法學(xué)，徐芷青覺得十分嘲諷。

    知法犯法，莫過于此。

    聽完講座后，下午沒有課了，班主任把話說得委婉，“想留下來學(xué)習(xí)的就留下來學(xué)習(xí)，不想留下來的也可以提前走?！?/br>
    徐芷青幾乎沒有猶豫，選擇了回家。

    剛出校門，就碰到了林子豪。

    他在停車位前，給自行車下了車鎖，正在把自行車往外推。

    徐芷青朝他走近了幾步，低聲詢問：“你也回家嗎？”

    林子豪抬頭看見她有些意外，“是啊，我家比較遠，難得學(xué)校愿意提前放我們走，我想早點回去。”

    “嗯?！毙燔魄喾浅＞礃I(yè)，都這時候了，還不忘勾引大計，“一起走？”

    林子豪當(dāng)然不會拒絕她，他推著自行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和徐芷青并肩而行。

    這時候出校門的人并不多，倒是沒幾個人注意到他們。

    兩人一路無言，徐芷青沒話找話：“你的自行車是什么牌子？”

    林子豪：“麥希?！?/br>
    “哦，好騎嗎？”

    林子豪對這個沒概念，“還行吧?！?/br>
    又無話可說了，一陣長久的寂靜。

    半晌后，林子豪忍不住問，“你跟宋品羽之前就認識，還是說，你跟程煜夜很熟？”

    這個問題非常的繞，林子豪自己都捋不清。

    徐芷青比他頭腦清醒，分別給出了答案：“認識，很熟。”

    “哦。你們在交往嗎？”這個問題問得妙，沒有特意指誰，也可以二者皆是。

    “沒有。”這是大實話，兩個都沒有。

    林子豪卻在想，她否認的是哪一個？

    程煜夜還是宋品羽？

    徐芷青看著前方的路口：“我mama說，大學(xué)之前不準我談戀愛。”

    林子豪：“哦，我mama也是?！?/br>
    “果然，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徐芷青隨口接話，其實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兩人一路尬聊，林子豪把徐芷青送到了家門口。

    徐芷青朝他揮揮手：“再見?！?/br>
    林子豪垂眸看著徐芷青，有點摸不透她的想法，她表現(xiàn)得過于冷淡，卻又讓人覺得，她對自己或許有點興趣。

    畢竟，徐芷青似乎還挺關(guān)心他的，她剛才還問了他自行車的牌子，還有好不好騎這種無聊的問題呢。

    林子豪一直站在原地不走，看著她走神，徐芷青雖然有些不耐煩，但不好意思撂下人甩頭就走，畢竟她的勾引大計正在進行時。

    于是徐芷青禮尚往來，也盯著林子豪瞧，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腦袋瞧出花來。

    花沒長出來，蟲子掉下來了，正中發(fā)頂。

    徐芷青突然靠近，伸手幫他捉了下來。

    “蟲子。”她淡定解釋。

    林子豪的皮膚，一瞬間從脖子紅到了耳朵根。

    她靠近時，身上沁出的奶香味，勾起了他白天的回憶，柔若無骨的手心，纖細的腰肢，傲人的胸部……

    不能再繼續(xù)往下想了，接下來的畫面，是寫到里都要被和諧的那種。

    林子豪就是想多了不可言說的畫面，導(dǎo)致臉通紅，另外還有站在腦海里幻想的，當(dāng)事人面前的無措。

    “你怎么了？”徐芷青非常平常的關(guān)心了一句。

    結(jié)果，林子豪一聲招呼都不打地，騎上自行車就跑了，他動作非常之快，卷起一地的塵土，一會兒的功夫，人影兒都沒了。

    徐芷青：“……”

    大驚小怪，還是不是男人？

    徐芷青略頭疼，也不知道勾引大計究竟進行得怎么樣了，林子豪是上鉤了呢，還是被嚇跑了呢？

    徐芷青轉(zhuǎn)身，正要進門。

    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從背后伸過來，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勾著她的腰，單手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雙腳離了地，不安感瞬間爆棚。

    徐芷青就這樣毫無反抗之力地被禁錮在身后人的懷里，被他帶進了隔壁棟房子。

    進門后，反手鎖上門，他把她在客廳里放下。

    徐芷青雙腳著地后，就迅速遠離了他，躲到了一個安全距離之后，才含著怒氣說：“宋品羽，你瘋了？我家就在隔壁，你也不怕被我爸媽看到？”

    “我不怕，怕的是你。”宋品羽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太了解她了。

    為了不被父母發(fā)現(xiàn)他們的事，她會好好地配合他，即使他做了更過分的事。

    “那宋阿姨呢，你也不怕被她看到嗎？”

    宋品羽沉寂了三秒左右，“我媽一年前去世了。青青，我早就孤身一人了。”

    徐芷青愣了下，宋阿姨她……

    她突然又想起來，程煜夜好像也跟她說過，他對mama沒印象，mama在他小時候就因病去世了。

    不對啊，以前她見過宋阿姨那么多次，再加上宋品羽說，宋阿姨是一年前去世的，程煜夜為什么會跟她說，他mama從小因病去世，他對mama沒有任何印象？

    “什么孤身一人，你不是還有個弟弟嘛。”徐芷青依舊嘴硬，但態(tài)度比起剛進來的時候，軟化了太多。

    宋品羽目光專注的看著她，絲毫不隱瞞，“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知道他的存在，而且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

    “你……”徐芷青話到嘴邊轉(zhuǎn)了個彎，不想表現(xiàn)得自己很關(guān)心他似的，“程煜夜為什么跟我說，他mama從小就因病去世了？”

    宋品羽似乎不太想跟她聊太多關(guān)于程煜夜的事情，簡短的一句話闡述，“因為他腦子有病?！?/br>
    他腦子有病。

    這句話已經(jīng)是第二個人這么說了。徐芷青無法簡單的把這當(dāng)做他們的惡言惡語，她開始想，究竟是什么病？

    不給她思考的時間，宋品羽的存在實在讓人不容忽視，他強勢地逼迫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你究竟喜歡誰？嗯？程煜夜還是林子豪？又或者，還有其他人？”宋品羽一步步朝她靠近，捏住她的下巴，略微抬高，讓她被迫仰視他，“你長大后，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豈止不聽話，簡直是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一顆心，怎么可以給了其他人，目前就已經(jīng)占據(jù)了兩個人，未來還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來分享她的心？

    她的心，就這么廉價嗎？

    徐芷青轉(zhuǎn)過臉，躲開他的觸碰，她是不是還得謝謝他，幫她認清了自己的心。

    她指著胸口處，“這里，從來就只有程煜夜走進來了，沒有其他人。”

    “程煜夜……”宋品羽眼神有些渙散，里面有徐芷青讀不懂的悲傷，他聲音很輕，“你也喜歡他么？”

    徐芷青沒想太多，直截了當(dāng)?shù)某姓J，“是，我只喜歡他?！?/br>
    這句話讓二人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后，宋品羽極小聲的呢喃，“青青，即使所有人都只喜歡他，我也不在乎。”

    宋品羽看她的眼神始終溫柔又專注，“唯有你，能來我的身邊嗎？”

    他的聲音非常輕，輕到徐芷青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錯覺。記憶里，無論何時，都始終驕傲的一個人，怎么會說出這種話呢？

    這種，將自己的姿態(tài)，放低到了塵埃里的話。

    徐芷青很快清醒過來，對宋品羽的心軟只持續(xù)了幾秒鐘。

    他肯定又在裝，明明他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那一個。

    她差點又要被他騙了！

    徐芷青憤然轉(zhuǎn)身上樓，不想跟他在這里繼續(xù)進行無意義的對話。

    她輕車熟路地進入宋品羽的房間，翻越陽臺之間的欄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直至把陽臺的落地窗全部鎖上之后，這才安了心。

    徐芷青把深色窗簾拉上，徹底隔絕了外面的世界，眼不見為凈，她就不信，他還有撬鎖的能力。

    徐芷青下樓的時候，徐母奇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怎么沒看見你進門？”

    徐芷青面不改色，“我最近長了一雙翅膀，想試試看翅膀好不好用，就飛回來的?！?/br>
    “……”徐母，“你需不需要去趟醫(yī)院？”

    “不用。”徐芷青冷靜地從冰箱里拿了一瓶礦泉水，又上樓去了。

    這一晚，徐芷青做了很久很久的夢，宋品羽就像一把鑰匙，將她鎖在角落里的記憶之匣打開，回憶洶涌地灌入她的腦海。

    原來她記得，記得跟他在一起，發(fā)生過的每一件事。

    時間推移回那年夏天，徐芷青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學(xué)生，她的世界里天大地大作業(yè)最大，每天煩惱著什么時候才能把家庭作業(yè)做完，然后跟姜安靈一起出去玩兒啊。

    隔壁的空房子，忽然搬來了一戶人家，是一對母子。

    年輕的女人長得很漂亮，有種與這里格格不入的矜貴氣質(zhì)，她的兒子總是戴著口罩，成天躲在房間里，很少出門見人。

    隔壁沒有男人，她們這邊的男人長期在外地工作，徐母對此心有戚戚焉，覺得她們同病相憐。

    徐母把剛燒好的紅燒rou端著，“青青，我們一起去隔壁打個招呼，以后就是鄰居了，跟他們搞好關(guān)系，我們彼此未來互相有個照應(yīng)也是好的?！?/br>
    正在寫家庭作業(yè)的徐芷青擱了筆，應(yīng)了一聲，“哦?！?/br>
    于是，徐母一手端著紅燒rou，一手拉著徐芷青，敲開了隔壁的門。

    宋知音收了紅燒rou，連連道謝。她氣質(zhì)溫和，笑容和善，是徐芷青理想中母親的樣子。

    徐母推了推徐芷青，“快叫宋阿姨?！?/br>
    徐芷青乖巧地叫了聲：“宋阿姨?！?/br>
    宋知音蹲下來，與徐芷青視線齊平，伸手捏了捏她粉嫩滑膩的臉頰rou，“小姑娘怎么養(yǎng)的，長得如此粉雕玉琢？”

    徐母其實沒怎么認真養(yǎng)她，徐芷青老實回答：“天生的。”

    宋知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宋阿姨笑起來可真好看，徐芷青心想。

    宋知音回首，朝房內(nèi)招招手，過了一會兒，一個戴著白色醫(yī)用口罩，看起來跟徐芷青年紀相仿的男孩走了過來。

    宋知音兩手搭在男孩兩肩，溫和道：“這是徐阿姨?！?/br>
    “徐阿姨?！蹦泻⒌穆曇衾滟宄?，極為好聽，發(fā)出來的聲音不冷不熱，但也挑不出錯。

    宋知音接著介紹，“這是meimei?！?/br>
    男孩眼眸垂下，眸光冷淡，看向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不點，不咸不淡地叫了聲，“meimei。”

    禮尚往來，不用徐母提醒，徐芷青自覺開口，“哥哥?！?/br>
    “嗯。”男孩的目光轉(zhuǎn)開，看起來對她絲毫不感興趣。

    徐芷青撇撇嘴，敏感的她，下意識覺得自己被討厭了。

    這是徐芷青第一次見到宋品羽，后來這個名字頻繁出現(xiàn)在她的耳朵里，徐母每天都在她耳朵旁邊念叨，徐芷青聽得都快生繭了。

    宋品羽是個天才，智商出奇的高，就比徐芷青大一歲，徐芷青還在讀小學(xué)，人家就一直跳級，現(xiàn)在都在上高中了。

    而且，宋品羽主動跟宋知音講，學(xué)校老師的課講得很爛，同學(xué)們很愚蠢，一直在走彎路，跟他們待在一起，很影響他的學(xué)習(xí)效率，沒有他自學(xué)學(xué)得快。

    因此，宋知音跟學(xué)校的老師們溝通后，就沒讓他再去學(xué)校，宋品羽每天都待在家里自學(xué)，只在學(xué)校要考試的時候去。

    事實證明，宋品羽說的是對的。

    他自學(xué)的效果確實比學(xué)校老師教的效果要好，只在考試的時候出現(xiàn)的他，每次輕輕松松就拿下年級第一。

    成績是最好的證明，后來，無論是宋知音還是學(xué)校的老師們，都默許他呆在家里，可以不去學(xué)校。

    宋品羽是個別人望塵莫及的天才。

    作為徐芷青的鄰家哥哥，典型的別人家的好孩子。

    徐芷青對他是既羨慕又討厭，mama每次教訓(xùn)徐芷青的時候，總要提一嘴宋品羽。

    “你看看隔壁那孩子，就比你大一歲，人家都讀高中了，還不用去學(xué)校上課，都能次次考試拿第一，你平時多跟他接觸，沒事就去隔壁找哥哥玩兒，多學(xué)學(xué)哥哥的優(yōu)點，什么時候你也讓我這么省心就好了?！?/br>
    小學(xué)生徐芷青，被大一歲的高中生宋品羽壓得抬不起頭，心靈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她決定以后看到宋品羽就繞道走，絕對不要去隔壁找他玩兒，以免被他的天才光輝挫傷。

    徐芷青決定了，她要離宋品羽遠遠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宋品羽既然是天才，學(xué)習(xí)對他來說輕輕松松，估計離上大學(xué)也不遠了，好多上大學(xué)的人都去了外地住校，到時候肯定就很少會回家了。

    小學(xué)生徐芷青，天天盼著高中生宋品羽趕緊去外地上大學(xué)，最好以后永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