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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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她,已是兩天以后。凌顧宸去琴室,看見孟莉莉坐在鋼琴前,祝笛瀾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fā)上。她隨便點些曲子,孟莉莉就很開心地彈給她聽。凌顧宸忍不住打量她。她穿著墨綠色的長袖長褲家居服,肩上披了一條厚重的羊毛圍巾,手里捧著一杯熱水。她微笑著但看著依舊有些憔悴,好在似乎心情不錯。孟莉莉見到他便露出甜甜的笑。祝笛瀾看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兀自喝著水。“在彈什么?”“隨便彈彈?!泵侠蚶蚧卮?,“我跟笛瀾在聊李星翰,他把他的新曲曲譜給我了,確實很好聽?!?/br>“誰?”“那個很紅的流行樂歌手。”祝笛瀾輕聲說,她的嗓子還帶著咳嗽之后的啞與低沉,“你知道他的公司想簽莉莉嗎?”凌顧宸聽出她語氣里帶著細微的責(zé)怪。他太了解她,知道只要事關(guān)孟莉莉,祝笛瀾就很容易表現(xiàn)出過度的保護姿態(tài)。“萬循的公司,細節(jié)我不清楚。你可以跟去看看?!?/br>“我會的?!弊5褳懖粷M地說。凌顧宸看著她,關(guān)切地輕聲問,“你覺得好點了嗎?”祝笛瀾敷衍地應(yīng)了一聲,別過臉去。“我把跟劉勇宏的會面推遲了,等笛瀾的身體好了在去?!泵侠蚶蛐Φ溃暗褳懺?,我會安心很多。”祝笛瀾捂著嘴,輕輕咳嗽了幾聲。凌顧宸看出她病還未好全,就帶著藏著怒氣要去吵架的架勢。她怎么都不信他,以為他做的每一步都要把孟莉莉往火坑里推。“我知道了。”他知道說什么都沒用,不如讓祝笛瀾自己去判斷,“晚上有應(yīng)酬,你陪我去嗎?”孟莉莉搖搖頭,微笑,“我陪笛瀾,對不起啦?!?/br>這幾天孟莉莉哪里都不去,多重要的事都推脫,只為了好好在家陪祝笛瀾,給她解悶。孟莉莉以往總把凌顧宸擺在第一位,這一來,他竟然還有點不習(xí)慣。好在祝笛瀾恢復(fù)得挺快,雖然憔悴但心情好了許多。凌顧宸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便離開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他。過后的幾天,他只能從孟莉莉嘴里聽到祝笛瀾的消息。她陪孟莉莉去錄李星翰新專輯的編曲伴奏。祝笛瀾與劉勇宏打了個照面,同時給了他一個盛氣凌人的下馬威,把孟莉莉嚇得都不知如何打圓場。劉勇宏在這個圈子里資歷如此資深,沒想到被這樣一個年輕女孩忽視。孟莉莉的性格溫柔軟糯,劉勇宏以為同她一道來的這個女孩也是一樣內(nèi)向,還夸她漂亮得可以去拍電影。祝笛瀾斜蔑他一眼,懶得回答。錄完曲子,劉勇宏本想留孟莉莉細聊合作意向,祝笛瀾二話不說把孟莉莉帶走,還不客氣地撂了幾句不甚好聽的敷衍。劉勇宏尷尬得發(fā)火都忘記。正當(dāng)紅的李星翰從來沒遇過這樣囂張的普通人。他與劉勇宏一起呆若木雞。凌顧宸聽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來。孟莉莉又偷偷坦誠后來自己私下打電話給劉勇宏道歉,他終于被逗樂,忍不住笑出聲。“你笑什么呀,”孟莉莉無奈,“你別告訴笛瀾呀。我知道她有她的目的,可我真的過意不去,勇哥對我那么客氣……”“你別擔(dān)心。笛瀾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當(dāng)然是為了你好。”孟莉莉甜甜地笑,“這我也知道?!?/br>跨年音樂會的主辦方組織了一次小規(guī)模的慈善籌款活動。祝笛瀾在會廳邊緣四處張望著,找尋一個熟悉的身影。“萬循在那邊?!绷桀欏纷叩剿磉叄罩銠壍氖种噶艘粋€方向。祝笛瀾抬腳就想走,凌顧宸拉住她,“你病好沒幾天,不要事事都這么cao心。”“你要是能把莉莉的事放在心上,我至于什么都管嗎?”“誰說我沒放在心上,我覺得沒問題?!?/br>“那你說說為什么?!?/br>凌顧宸想了想,聳聳肩。祝笛瀾一點都不意外他的表現(xiàn),嘟囔著抱怨,“信你才怪?!?/br>“誰敢讓她吃虧?”“跟你講不通?!弊5褳懖辉付嗾f,轉(zhuǎn)身朝萬循在的地方走去。凌顧宸打量著她,她穿了大紅色的長紗裙,襯得她的氣色很好。他暗自放心。自從韓秋肅杳無音信,她就大病一場,凌顧宸自然知道是因為什么。他們之間連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談話都沒有,其實互相也都心知肚明,實在不知該對對方說些什么才合適。祝笛瀾愿意打起精神來,張羅下孟莉莉的事業(yè),凌顧宸還是覺得比較欣慰的。至少她沒有一蹶不振,否則他無法想象自己該有多內(nèi)疚。祝笛瀾與萬循客道地聊了幾句,便問及劉勇宏及其旗下的公司。萬循耐心地解釋著,兩人聊了許久,她終于有些安心的神色,萬循便要拉她去二樓包廂。凌顧宸遠遠地跟了過去。祝笛瀾反而猶豫,“我病剛好,我怕傳染給亭亭……”“不會,你氣色很好。你時不時托人送點小禮物過來,自己卻不抽空來抱抱亭亭。書惠都要生氣了?!?/br>祝笛瀾這才勉為其難地笑笑,跟著他朝二樓包間走去。門一開,就看到劉書惠隔著沙發(fā)追萬語亭,著急地喚她,“亭亭,你別亂跑啦!”祝笛瀾看到那個蹦跶著四處亂跑的可愛小女孩,不自覺流露出大大的微笑。“亭亭,你看誰來了?”萬循蹲下,溫柔地說。萬語亭抬頭看了一眼,止住了腳步,然后回身朝母親跑去。劉書惠把她抱起來,細聲細氣地說,“怎么還害羞了呢?不認識你祝阿姨啦?”“我都不知道她會走路了,”祝笛瀾朝她走過去,溫柔地喚,“亭亭,阿姨抱抱好不好?”萬語亭害羞地躲在母親懷里,但是好奇地偷看祝笛瀾。“你太久沒來看她了,她都開始學(xué)說話了。”祝笛瀾笑得無比溫柔,伸手逗逗她,學(xué)小孩子的撒嬌,“越來越可愛了。亭亭,阿姨抱抱嘛,好不好嘛?”“亭亭,這是祝阿姨呀,你最喜歡的那只象寶寶就是祝阿姨送你的。你喜不喜歡象寶寶?”萬語亭奶聲奶氣地說,“喜歡。”“那你喜不喜歡祝阿姨?”萬語亭害羞地笑。“那讓祝阿姨抱抱你好不好?”隔了許久,萬語亭才小聲說,“好。”祝笛瀾心花怒放,小心翼翼地把萬語亭抱到自己懷里,不住地逗她,“我的亭亭好漂亮好可愛呀?!?/br>“那么喜歡亭亭就多來看看她,”劉書惠看向凌顧宸,“你別不讓她來?!?/br>凌顧宸一直看著祝笛瀾,她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溫柔笑容,他已經(jīng)許久沒見了,太久了,久到他心里忽然一顫,想不起過去的時光有多久遠。劉書惠突然同他說話,他才反應(yīng)過來,移開目光,笑道,“我可沒攔著她?!?/br>祝笛瀾顧不上她們,她專心致志與萬語亭玩耍。她見過的小孩子不少,但她不知為何,尤其喜歡這個小女孩。萬語亭從出生時就特別愛笑,帶著能感染成人的開朗。也或許她與祝笛瀾夭折的兒子年紀相仿,她有時不免還是有些感慨??扇f語亭可愛的笑容總能驅(qū)散她那一刻不自主的神傷。“我說過亭亭很喜歡笛瀾吧,”萬循說,“亭亭不像小時候那樣由著人抱了,陌生人抱她就會哭,不過笛瀾抱就沒事?!?/br>“是嗎?”祝笛瀾很開心,“我真的好喜歡亭亭。哪天你們煩了,就把她送給我吧。我也想要個這么可愛的小甜心?!?/br>“我知道你喜歡女兒,以后自己生一個?!眲輼返弥毙?,“亭亭給你當(dāng)干女兒?!?/br>“真的嗎?我可認了哦。”萬循拍拍凌顧宸,說,“你也抱抱,你是她凌叔叔?!?/br>凌顧宸伸手,亭亭把小臉一轉(zhuǎn),躲進祝笛瀾懷里。祝笛瀾試著把亭亭遞給他。可是亭亭一被凌顧宸抱起,就皺起眉頭嘟起小嘴,原先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換上了一副快要哭泣的委屈臉龐。“別哭呀,”凌顧宸束手無策,“我以前也抱過你的?!?/br>萬循夫婦笑得十分歡暢。祝笛瀾趕忙想把亭亭接過來,凌顧宸不讓,“沒事,我再抱一會兒,她不會哭的?!?/br>話音剛落,亭亭就委屈地掉起眼淚來。“怎么說哭就哭了?”“你走開,你把她弄哭了。”祝笛瀾去抱亭亭,“你走遠點。”“等一下,”凌顧宸不愿撒手,“你再讓我哄哄試試,我以前抱她她不哭的?!?/br>亭亭的掉淚演變成了嚎啕大哭。祝笛瀾又氣又笑,與他爭起小孩來,“你別鬧了,都哭成這樣了?!?/br>凌顧宸只得把孩子遞給她。亭亭趴在祝笛瀾懷里,漸漸止住哭泣。凌顧宸被逗樂,他的手扶著祝笛瀾的后背,小聲說,“我才抱了她一會兒……”“好了,亭亭乖,不哭了。”祝笛瀾耐心地哄,“凌叔叔是壞蛋,我們都知道的?!?/br>凌顧宸眼里溫柔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你不要胡說,她要是真信了怎么辦?!?/br>祝笛瀾輕拍嬰兒后背的動作沒有停,她笑著瞥了凌顧宸一眼,繼續(xù)說,“不哭了啊,我們馬上就把凌叔叔趕出去。”凌顧宸無奈,不肯讓祝笛瀾走開,非要把她拉在自己身邊,要她不要再對亭亭說自己的壞話。祝笛瀾開心的神色里有一絲狡黠,怎么都不肯說半句好話。孟莉莉在門口看著他們,祝笛瀾快樂的神色讓她很欣慰??闪桀欏放c她站在一起,與她懷里的嬰兒溫柔說話的樣子,讓孟莉莉怔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那樣溫柔的神色讓他們像極了一家人。孟莉莉努力把心里的酸楚壓制下去。萬循先看見了她,趕忙招呼,問她對與李星翰的合作作何感想。凌顧宸沒有異樣的神色,他照舊輕輕扶著祝笛瀾的后背。祝笛瀾的開心沒有被打擾,她興高采烈地抱著亭亭走到孟莉莉身邊,與他們一并聊天,還讓孟莉莉抱抱亭亭。可惜亭亭似乎哭得有點累,提不起玩鬧的興致來。劉書惠看看眼前的三人,凌顧宸和祝笛瀾相處很自然,孟莉莉依舊怯生生的,萬循仿佛什么都沒有看見,與三人聊著。劉書惠悶悶地想,“怎么看上去我好像是全場最尷尬的那個人。”孟莉莉的興致好像不在此,說話也有點磕巴,上句不接下句。祝笛瀾看了她一會兒,什么都沒有說。她大方地與萬循聊了幾句,便對凌顧宸說,“我與書惠還有事要談,你跟莉莉先下去吧,拍賣會快開始了?!?/br>“什么事?”凌顧宸心情奇好,忍不住打趣她,“不都答應(yīng)讓你做干媽了嗎,還要纏著別人把女兒送給你?”孟莉莉有些驚訝地看看他。“就知道胡說?!弊5褳戉洁熘琢怂谎邸?/br>“還缺個干爹?”孟莉莉的笑有些顯眼地掛不住了。“不是啦。我手上開了兩檔新的紀錄片項目,要跟文化大學(xué)合作。”劉書惠接過話去,“我跟笛瀾約了要好好聊下的,她幫得上我?!?/br>祝笛瀾瞥了孟莉莉一眼,自然地小聲勸,“快點下去吧。結(jié)束了我去跟你們匯合?!?/br>凌顧宸伸手摸摸亭亭的臉頰,眼里滿是溫柔。祝笛瀾轉(zhuǎn)過身去,裝作已經(jīng)把注意力放在了劉書惠身上。兩人離開,祝笛瀾在沙發(fā)上坐下,輕輕拍著懷里的嬰兒。亭亭因為剛剛的玩耍和哭泣顯得有些困倦,懨懨得似要入睡。劉書惠在她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我們沒事。莉莉是我好朋友,你別多說,她容易多想?!?/br>劉書惠只得答應(yīng),她伸手接過亭亭,“我抱她去睡覺,我們就能聊聊節(jié)目的事?!?/br>“我看了你之前發(fā)給我的資料,有一檔關(guān)于犯罪心理學(xué)的應(yīng)用記錄,我可以按你的要求幫你聯(lián)系幾個教授和警員接受采訪?!?/br>“我還希望你自己可以出境呢。你再考慮考慮,不要那么快就拒絕我?!?/br>“你別逼我了。我哪夠資格的。你監(jiān)制的是紀錄片,不是找漂亮演員?!?/br>劉書惠笑笑,同她細細說起具體的計劃。凌顧宸心情很好,給孟莉莉拍下當(dāng)晚新年音樂會的全層VIP套房,讓她隨便請朋友。孟莉莉笑著看看他,終究沒有把話問出口。她永遠得不到什么有效的答案,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件事。她在別墅里住了這么久,還是能心思細敏地察覺到一些事。凌顧宸很少把工作的情緒帶到家里來。但如果哪一天他幾乎是勃然大怒,毫不控制地發(fā)火,那么祝笛瀾的情緒必然也會不佳,甚至整天躲在房間里。他只要一跟祝笛瀾吵架,就很難在孟莉莉面前隱藏情緒。而他跟祝笛瀾相處融洽的那段時間,與他的相處總是會變得輕易。孟莉莉不確定自己的觀察是否有依據(jù)。她努力安慰自己,很多事都是巧合。就如祝笛瀾總是勸她的那樣,她不該多想。今晚的事同樣在祝笛瀾腦海中盤旋許久。但她什么都沒有說。她已經(jīng)開始準備博士論文,但因為之前停滯的學(xué)業(yè),明年五月才會有研究生畢業(yè)典禮。過了兩天,她吃過午飯,回別墅,詢問傭人,得到凌顧宸和孟莉莉都不在家的回答。她松了口氣。她打聽過兩人的行程,挑了個凌顧宸很少在家的點回來。她叫了兩個傭人進房間替她打包行李。她已經(jīng)決定搬回新灣公寓。這對他們?nèi)藖碚f是最好的選擇。傭人把兩只大行李箱攤在地上,祝笛瀾在衣帽間里挑出衣服讓她們打包??粗@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挛?,她忽然思緒萬千。以前,她在別墅都只是小住。她從什么時候開始就一直把這里當(dāng)成了家?好像是從懷孕的時候開始。從她懷孕到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三年了。從過去三年的生活中脫離出來,她難免有點不習(xí)慣。她讓傭人收起她平時慣常用的物品,又從衣柜里取了小部分衣物。她沒有與凌顧宸討論這件事。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一只行李箱已經(jīng)裝滿,傭人把箱子拿出房間。祝笛瀾最后拿了兩件大衣出來,“就這些了?!?/br>她拿著衣架的手懸在半空。凌顧宸看看那一整箱的衣物,又看看傭人,最后把目光留在她身上。他微微蹙眉。祝笛瀾不出聲地嘆氣。即使她偷偷溜走,凌顧宸也會知道??煽偤眠^被他當(dāng)場看見。她把大衣遞給傭人,“拿到車庫去?!?/br>傭人合上箱子,正準備走。凌顧宸攔住她,“你先出去?!?/br>箱子被留下,傭人走時輕輕關(guān)上門。“我不知道你會回來?!?/br>“我要不是正好回來取證件,只怕你早就跑得沒影了?!?/br>祝笛瀾已經(jīng)聽出他不高興,依舊好聲好氣地說,“我只是搬回新灣住?!?/br>“為什么?”“我想過了,我以前住這是因為懷孕,后來又生病。一不小心就住太久了,都忘了其實我不應(yīng)該住在這里?,F(xiàn)在我沒事了,是該回去了?!?/br>凌顧宸皺眉看著她。該解釋的理由,她都沒有說。他又何嘗不明白。他其實也清楚,這或許對他們兩人都好??刹恢罏槭裁矗桀欏凡幌刖瓦@么放她走。“搬來搬去的,太麻煩。你都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了,我有事找你的時候也方便?!?/br>“我以前住在新灣的時候,定期過來。一樣沒什么不方便的。”“你自己住在那里,多不開心?!?/br>“跟沁和蕓茹住得近了,挺好的?!彼严渥拥睦瓧U拉出來,猶豫著,最后看看他。凌顧宸試圖找出一個讓她無法拒絕的理由。他找不到,只能這樣看著她。祝笛瀾見他沒有再說什么,便拿著箱子慢慢朝外走去。經(jīng)過他時,她害怕他會攔住她。好在他沒有。走到房間門外,她頓了頓,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凌顧宸一個人在這個房間里站了許久。這不過是別墅里一間普通的客臥,面積也不大。祝笛瀾當(dāng)初來的時候因為只是暫住,隨便挑了個光照和視野都尚可的房間。沒想到時間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這個房間里擺滿了她的東西。回憶如同水下的氣泡,輕輕地飄上來。凌顧宸也沒想到,這里幾乎是他在這個別墅里進出最頻繁的房間之一。他在這里照顧過她,在這里陪她看過下雪,看過雨天。兩人在這里互不相讓地吵過架,也開心地徹夜聊過天。他走到沙發(fā)上坐下。這個房間里原本只放著一個小沙發(fā)。祝笛瀾罹患抑郁癥的時期,他與覃沁輪流在這里照顧她,在那個小沙發(fā)上都睡不安穩(wěn)。他便叫人送了個大沙發(fā)過來,讓她原本就不大的房間顯得更局促。祝笛瀾病好以后抱怨過許多次,可他莫名覺得她動不動抱怨的模樣特別好玩,故意拖著不肯換。此刻,這個沙發(fā)上放著一個巨大的毛絨玩偶熊。是那次他們一起去泊都的游樂場,她纏著他要的禮物。凌顧宸沒想到她會這么喜歡。他不能陪她的時候,她總是抱著這只熊睡覺。后來他們之間的曖昧不了了之,這只熊大概一直就這么在沙發(fā)上坐著。她連回新灣也不帶走。凌顧宸拍拍熊的頭,感嘆自己怎么有一天淪落到與一直玩具熊四目相對,默默無語。她的床頭柜上還放著兩只小玩偶,一只小泰迪熊和一只穿著粉色衛(wèi)衣的小白兔。那是覃沁送給她和她的孩子的??上暮⒆迂舱哿耍幸欢螘r間連這兩只玩偶都不能看見。等她漸漸可以接受現(xiàn)實了,她才把這兩只玩偶放在床頭。小白兔衛(wèi)衣的胸前口袋里放了一張小照片。凌顧宸不用拿出來,也知道那是她第一次做孕期B超時得到的嬰兒照片。她用這點僅有的無力的手段試圖治愈她的創(chuàng)傷。這屋子里充滿了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氣,還有滿滿的陳舊回憶。祝笛瀾就這么離開了,留下所有有回憶痕跡的物品,什么也沒有帶走。凌顧宸獨獨坐在這里。他終于想通,她終究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否則怎么把他一人留下,與那些回憶四目相對。私家偵探與凌顧宸減少見面的次數(shù),讓祝笛瀾終究覺得沒有在別墅里時那么難過。她甚至不自覺減少了與孟莉莉的聯(lián)系,她有些過意不去。但她安慰自己,等她放下了對凌顧宸的感情,她就可以重新拾回以前與她無間的友誼。覃沁與丁蕓茹對此倒是挺開心。覃沁時不時就把她拉回家里一起吃飯,丁蕓茹辭職以后回老家待了一段時間陪父母,剛回泊都準備開始籌備婚禮。她回想起她剛進入凌氏時,她不過一個月才見凌顧宸兩面。她住進別墅以后,有段時間兩人走得近,幾乎天天都在一起。現(xiàn)在她搬回新灣不過兩周,她就有些不習(xí)慣。但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去詢問凌顧宸的近況。覃沁至今沒有向丁蕓茹坦誠過他具體的工作。丁蕓茹只當(dāng)他是凌氏游手好閑卻每天有大筆財富進賬的凌氏二公子。兩人感情太好,因此她從不多問。祝笛瀾搬回來以后,覃沁覺得更方便,當(dāng)他需要處理些不可明說的事項時,祝笛瀾輕易就能為他打掩護,他甚至不用解釋。以前他總要編些理由委托方璐帶丁蕓茹出去玩。凌顧宸知道祝笛瀾躲他,因而有事都是讓覃沁轉(zhuǎn)告。她努力接受這新局面的同時,偶爾還是會有點感傷。李瑞鋼死后,泊都起了不小的波瀾。李瑞鋼作為全國聞名的社會活動家,被陳兆玉毒死在金霖會所里。因為金霖威脅把李瑞鋼的風(fēng)流韻事捅給媒體,他的家屬拿了點錢便不再追究了。但李瑞鋼的圈子和警署內(nèi)部有些人員依舊存疑。祝笛瀾秘密關(guān)注著泊都警署內(nèi)的動向,她以陪肖浩強做精神鑒定為由定期與一些警員吃飯,刺探消息。過了幾天,覃沁告訴她,他得到消息稱李瑞鋼的父親秘密請了一個私家偵探,想調(diào)查金霖會所。祝笛瀾輕易編了個理由把丁蕓茹支開,覃沁跟她回家單獨細聊。“什么私人偵探呀,私人偵探你見得還不多嗎,百分之九十八都是二流騙子?!?/br>“我約了他到金霖,你換件衣服,一起去?!瘪咴谝巫由献?,玩著手里的車鑰匙,“這個人還算有點來頭,資歷很淺,但是很快打出名氣?!?/br>祝笛瀾拿了根小卷發(fā)棒,一邊同他聊一邊卷頭發(fā),“你都這么覺得?”“能讓我順道夸一嘴的人不多,是吧?!?/br>“確實,道上大部分人在你眼里都是傻子?!弊5褳懫^,熟練地把頭發(fā)燙成小卷。“這個人,”覃沁把手機里的一張證件照拿給她看,“叫何征聞。”祝笛瀾瞥了一眼,又看回眼前的鏡子,“怎么看著年紀這么?。俊?/br>“確實年紀小,前年剛從警校畢業(yè)的,才26歲,跟你差不多?!?/br>“警校畢業(yè)的,怪不得證件照這樣。還挺帥?!?/br>覃沁聽了露出壞壞的笑容,“看張照片就看上了?我跟你講,你悠著點。這種人呢,你有興趣上個床就算了,不要胡搞什么感情。談戀愛去找個利益跟我們站一邊的,不要搞出這么多事來?!?/br>祝笛瀾懶懶地瞪他一眼,“要你教?!?/br>“我看你是憋壞了。你今晚是不是不用我?guī)慊貋砹耍俊?/br>祝笛瀾用卷發(fā)棒指他,“我看你是太久沒被我燙,皮太癢。”覃沁微微向后一躲,毫不掩飾地笑出聲。“他年紀這么輕,怎么可能闖得出名堂?出名的私家偵探基本都是上了年紀,有兩道的人脈有社會經(jīng)驗才能干這一行?!?/br>“他有個哥哥,何征銘,32歲,是泊都警署的高級督查。兩人在警校的成績都是頂尖的。何征銘特警出身,三年前轉(zhuǎn)了刑警。何征聞畢業(yè)后在警署只做了一年,便辭職改行私家偵探了。”“何征銘……我應(yīng)該知道他。署長葉耀輝有一批很中意的心腹,他是其中之一。所以年紀輕輕就被提拔成高級督察。你接觸過他嗎?”“沒有。廖叔與他打過照面,那時候就說了這是塊硬骨頭。葉耀輝看重他必然有理由,他自己就是快冥頑不固的硬骨頭?!?/br>“兄弟倆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錯,何征聞才能借用這層關(guān)系。”祝笛瀾若有所思,“可他年紀這么小,這樣也不夠他闖出名堂。”“他必然是有些過人之處,察言觀色、偵查與反偵查的能力肯定很突出。其他的,我想聽聽你的意見?!?/br>祝笛瀾燙好頭發(fā),放下卷發(fā)棒,開始噴定型水,“他接的都有哪些case?能讓你多看一眼的,想必不止是跟蹤老公出軌了?!?/br>“你還記得李瑞鋼曝光竹均印刷廠嚴重環(huán)境污染的案子嗎?那印刷廠被告得底褲都沒了,廠長上半年判了十年牢飯?!?/br>“竹均?銘信集團旗下那個?那個出門把黑社會兩字寫在臉上,用藏獒把記者咬成重傷,用錢和棒子逼別人私了的銘信集團?”“對啊,識相的人都不惹吧。尤其私家偵探,沒兩把刷子只怕直接被按死在廠子里。當(dāng)時的重要證據(jù)都是何征聞弄到的,雖然李瑞鋼沒公開,但圈子里知道是他。關(guān)鍵是直到李瑞鋼理好所有證據(jù)然后公布,銘信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以至于收買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打得措手不及?!?/br>“銘信還放他活著?”“他們從那以后官司纏身,還沒精力管他。不論case大小,他都做得很干凈利落?!?/br>祝笛瀾慢悠悠地補妝,“聽著你很想把他編進凌氏來?!?/br>“如果他真有這樣的本事,我當(dāng)然有興趣。就怕你先把他睡成你的新男友。”祝笛瀾啪地合上粉餅盒,起身去挑裙子,同時白了他一眼,“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的舌頭拔出來?!?/br>她一說這樣的狠話,覃沁就忍不住開懷大笑,“你把你頭發(fā)燙得跟雞窩一樣你知道嗎?”“這叫羊毛卷,你個傻帽?!?/br>覃沁忍不住跟在她身后玩玩她的頭發(fā),“你卷成這樣顯得太清純可愛了,不適合你?!?/br>祝笛瀾露出殺人的表情,一腳把他踹出衣帽間。進了金霖會所,祝笛瀾開口便說,“你跟我分開走,不要讓別人覺得我們認識?!?/br>“你跟我一起覺得丟臉嗎?”他還沒說完,祝笛瀾就自顧自走了。覃沁郁悶地撇撇嘴。巨大的中心舞臺照例有爵士歌手在表演,祝笛瀾看了一會兒便走到吧臺邊要了杯馬提尼。她站了不到一分鐘,就有人過來與她搭訕。她隨便說了兩句便把他打發(fā)了。她靠著吧臺,觀察著坐在會場內(nèi)小圓桌邊的眾人。這間會所里大多都是熟面孔,不論哪一天,總有人來尋求投資,或者尋求愉悅。在會場中她沒有找到她希望看見的人。她略略放下心來,以她的經(jīng)驗,私家偵探必然會在預(yù)約的時間之前就出現(xiàn),也許此刻只是太早。她微微偏過頭,想問問酒保,卻在偏頭的那一瞬間看到吧臺角落里坐著的那個人。何征聞穿著普通的黑色夾克,坐在吧臺不起眼的角落里。與他在警校的證件照想比,他留長了頭發(fā),有股俊秀的氣質(zhì)。祝笛瀾兀自一笑。她見過太多私家偵探,他們的名聲太盛,因而行事已經(jīng)不需這么小心。他們一來都會挑在會場中央的圓桌,與人談笑風(fēng)生。她忘記了,何征聞不過初出茅廬,尚且懂得萬事小心的道理,知道挑選最適合挑選觀察別人的位子,而不是張揚得被人觀察。她差一點就忘記了這么重要的事。她喝了口酒,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何征聞也同樣看到了吧臺另一邊的這個女人。她獨身一人,手里的三角杯還剩半杯馬提尼。這會所里的女人容貌氣質(zhì)都極為出色,即使如此,眼前這個女人也可以稱得上相當(dāng)出挑。她穿著簡單的雞尾酒裙,穿了件寬松的米色開衫,開衫的一側(cè)隨意地搭在肩膀上,另一側(cè)滑落下來。她沒有堆砌身上的首飾,雖然可能價值不菲,但與其他女人比起來已經(jīng)相當(dāng)樸素。她的發(fā)型和妝容都顯得清麗,這件開衫的穿法讓她看上去像個學(xué)生。兩人的眼神相遇,祝笛瀾微微一笑。何征聞沒有回應(yīng)她。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太對勁,但他無法說出任何一條理由。祝笛瀾好奇地打量著他,她嫵媚地笑著,似乎對他流露出巨大的興趣。何征聞知道這個女人流露出吸引他的信號。他打從心里承認她極具吸引力,她輕輕地撩撩頭發(fā),他決定過去與她談一談。畢竟如果他覺得她不對勁,總要細談才會察覺。祝笛瀾微微一笑,把酒杯往前一推,便離開了。何征聞頓了頓,不確定自己是否應(yīng)該追上去。他以為剛剛他們的眼神已經(jīng)互相確認,沒想到這個女人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猶豫一陣,他今天來赴約,不是來艷遇的。他對計劃之外的事都有著本能的警覺,這是他能在這一行小有名氣的原因之一。祝笛瀾走到他視野的盲區(qū),走到一側(cè)的雅座,客氣道,“蔡老板,不好意思,我要借一下小萱?!?/br>那個被叫蔡老板的男人喝得正開心,擺擺手便讓小萱走了。小萱起身與她走到一旁,“瀾姐,什么事?”小萱是祝笛瀾手下在這間會所工作的姑娘之一。祝笛瀾在她耳邊低聲說,“看到吧臺邊那個男人了嗎?把他帶到二樓北角的走廊來。什么手段都可以。”小萱摸了一把高馬尾,把胸部往上托了托,她的乳溝顯得愈發(fā)誘人,“沒問題。”蠱惑小萱靠近何征聞時,他正準備離開,又被小萱硬生生逼回座位上。“帥哥,你怎么一個人喝酒呀?”小萱嫵媚地說,“我陪你吧。”這女孩梳著高馬尾,穿著超短裙。她當(dāng)真是十分漂亮,因為這么艷麗的打扮也沒讓她顯得俗氣。“不用了。”何征聞皺眉。“客氣什么呀,”小萱主動碰碰他的手臂,“你一般喜歡喝什么?”“我在等人。”“是嗎?等誰呀?也許我認識,我?guī)闳フ宜!?/br>何征聞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你經(jīng)常來這個會所玩嗎?”“是啊,我對這一片很熟?!?/br>何征聞的嘴角揚起不明所以的微笑。“走吧,帥哥?!毙≥鏈惤?,蠱魅地笑著,“你還有那么多時間,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好好聊幾句?!?/br>“我有正事。”何征聞不為所動。小萱快要貼在他身上,“怎么,美女的邀約你都不賞臉,這么不解風(fēng)情呀?”祝笛瀾在樓梯口看著兩人的背影。小萱在他身邊磨了五分鐘都沒有讓何征聞起身。她不滿,轉(zhuǎn)身慢悠悠地獨自上樓。小萱沒有遇到過這么坐懷不亂的男人,不禁有些著急。祝笛瀾雖然不會責(zé)罵她,但努力讓祝笛瀾賞臉是在這個會所里更好保護自己的途徑。她不愿放棄這個機會。何征聞快要不耐煩,卻似乎難以擺脫小萱。他環(huán)顧四周,看到了那個背影。他迅速起身,快步追過去。“我一直在找你,”何征聞親熱地說,“你迷路了吧?”祝笛瀾被他拉住,猛然一怔。她不掩詫異地看看他,又看看小萱。小萱也頓時傻住。何征聞把祝笛瀾的手挽進自己臂彎,“你看,這女孩非要跟著我,我都告訴她我有女朋友了。你勸勸她,讓她別跟著我了?!?/br>祝笛瀾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悄悄遞了個眼神給小萱。何征聞見祝笛瀾不言語,于是故意握住她的手,在小萱面前晃了晃。小萱瞬間明白祝笛瀾的意思。她收起臉上的震驚,裝作不滿地嘟嘴,不屑地瞥了祝笛瀾一眼,忿忿地跺腳,轉(zhuǎn)身便走了。祝笛瀾微微一笑,把手抽出來,不發(fā)一語地繼續(xù)朝樓上走去。何征聞追上她,小聲道歉,“不好意思呀,我急于脫身,想了這么個辦法?!?/br>“是嗎?”祝笛瀾側(cè)頭看他,“我都失望了?!?/br>“為什么?”“我真的以為你一直再找我?!?/br>何征聞這才仔細打量她。她明艷的氣質(zhì)里帶著淡淡的從容,非常吸引人。“要這么說的話……”他猶豫著開口,“我確實在找你?!?/br>“真的?”祝笛瀾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謝謝你哄我開心?!?/br>何征聞發(fā)現(xiàn)她剛剛的模樣帶著毫不做作的嬌羞,她這無辜清純的樣子讓他更為好奇。這個會所里的人來來往往皆為利益,她若是如她外表這般清純,根本活不過一晚。“我沒有哄你開心。你真的很漂亮?!?/br>“剛剛那個女孩也很漂亮?!?/br>“她不一樣。她在這里工作,是老手了。”“我不明白……你怎么看出來的?”“她的香水,她搭訕的方式,她的服裝等等。太明顯了?!?/br>“那我呢?”“你,我還沒太看明白。”何征聞微笑,“我會覺得你是學(xué)生,但如果你是學(xué)生,你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br>祝笛瀾噗嗤一笑,“你好厲害。為什么你可以看出這些?你是做什么的呀?”“我是偵探?!焙握髀勆衩氐匦π?。“哦,我知道了。”祝笛瀾瞪大眼睛,仿佛恍然大悟,“我看過那部電視劇,福爾摩斯!對嗎?他就是可以憑人的外表判斷好多事呢!我一直以為是編的?!?/br>“一部分是真的。”何征聞打量著她,“我的判斷偶爾會出差錯,所以我想問問你,你在這里做什么?”祝笛瀾流露出輕微的失望,“原來你把我當(dāng)試驗品。我以為你是來要我電話的?!?/br>“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想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焙握髀劮磻?yīng)過來,“我太沒有禮貌。因為你太漂亮,漂亮得好像一個謎。我對你太好奇了?!?/br>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叫何征聞。”她接過名片,抿嘴微笑,“我也好奇你,沒有人穿著皮夾克就來這里,會被認成泊車的小弟。不過你很帥,像騎摩托的追風(fēng)少年?!?/br>何征聞同她一起笑,“說真的,你為什么來這里?”“我陪我爸爸來的。牌局太無聊,我就溜下去喝了一杯?!?/br>“怪不得,這樣就說得通了?!?/br>“你說你是偵探,也會看人外表讀人心什么的?!弊5褳懝首骺蓯?,“你教教我好不好?我很感興趣?!?/br>“這需要天賦,再加后天的學(xué)習(xí)?!?/br>“那你說說,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好。”何征聞仔細看看她。祝笛瀾帶著期待的笑容聳聳肩,似乎對他的眼神有些期待又因為尷尬略顯害羞。“你還在讀書,研究生。沒有社會工作經(jīng)歷?!?/br>祝笛瀾驚訝地捂住嘴,“你好厲害!”“你是家里的獨女,或者是最小的女兒。父母很寵你,你在他們面前表現(xiàn)很乖,但偶爾會有叛逆的心思。不過總體來說,他們對你很放心?!?/br>祝笛瀾瞪大眼睛,不出聲地點點頭。“你學(xué)的專業(yè)是藝術(shù)類或者人文科學(xué)類。”“你好厲害,”祝笛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之前真的不認識我嗎?為什么可以說得這么準確?”何征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只是說了大概?!?/br>“那你來這里做什么呀?”“我約了人談事?!?/br>祝笛瀾顯得很興奮,“是請你調(diào)查什么事件嗎?好有意思。”“是關(guān)于我之前一個客戶……”何征聞?wù)f了一點便打住,“你要去哪個包廂,我送你。”“不急?!弊5褳懗呓徊?,“我想與你多聊會兒。怎么樣可以學(xué)會你說的這些事,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天賦很重要。”何征聞感到她靠得太近,稍稍后退了一步。“我很感興趣?!弊5褳憶]有止步,她慢慢地靠近他,“你讓我猜猜你好不好?”“好啊?!焙握髀剾]有多想。祝笛瀾轉(zhuǎn)轉(zhuǎn)眼珠,“你沒有兄弟姐妹?!?/br>“錯了?!?/br>祝笛瀾泄氣地嘟嘴。“不用強求這些?!?/br>“你調(diào)查別人的時候,總會有人不配合吧?如果這樣的話你怎么辦呢?”“我會觀察被調(diào)查對象的生活規(guī)律、愛好、交際圈。這工作沒有你想象得那么精彩。翻垃圾都是一項必要技能?!?/br>“我雖然猜不對你,但我猜得出你來這里調(diào)查什么。”“是嗎?”“這個會所前不久出了命案,死的人還很有名,叫李瑞鋼,對不對?你是不是來這里調(diào)查他的死因的?”何征聞微微蹙眉。李瑞鋼的案子鬧得滿城風(fēng)雨,她知道也是正常的。“那就是嘍,我猜對了?!弊5褳懸娝徽Z,兀自笑起來,“你要怎么獎勵我?”何征聞開始覺得不對勁。不是因為她知道這個案子,而是她提到李瑞鋼的死亡時那抹神秘的笑意。“你為什么對李瑞鋼的案子那么感興趣?”他漸漸嚴肅起來。祝笛瀾慢慢靠近他,“因為,我不想讓你查。”他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就有奇異的感覺,感覺得到她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但剛剛他們的閑聊反而消除了他的疑慮。他方才一直在想,或許是因為金霖會所這個地方讓他產(chǎn)生錯誤的判斷。但這一刻,何征聞發(fā)現(xiàn)自己的第一直覺是正確的。祝笛瀾靠近他的那剎那,她眼里的無辜和純真漸漸犀利起來,逐漸冰冷如同一把利刃。她的臉上像是脫落了一副假面,那幅單純的可愛模樣緩緩?fù)嗜ィ皇趁牡睦涞?/br>就像是有人朝一面鏡子扔了塊石頭,鏡面碎裂,塊塊剝落,露出鏡子后斑駁的墻面。何征聞許久沒有反應(yīng),他仿佛眼睜睜看著一條蛇在他面前褪了皮。祝笛瀾挑了挑眉毛,冷冷地說,“我知道你是誰,我知道誰讓你來的?!?/br>她靠得太近,似乎輕易就能吻上他的唇。何征聞渾身不適,他后退,直到靠著墻面。祝笛瀾不依不饒地逼近他,“我來勸你,放聰明些,你不知道你在與誰斗?!?/br>“這樣的話,我一天能聽十句?!?/br>祝笛瀾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你這套小孩子玩的把戲,雖然幼稚了些。但好在你算是聰明有天分。你要好好發(fā)揮才是,你現(xiàn)在走的這條路,不適合你?!?/br>“你是誰?”祝笛瀾看出他的躲閃,故意湊近他,好像要親他。何征聞趕緊別過臉。他的心在狂跳,他明知眼前站著一個女巫般可怕的女人,卻又好似很輕易能墜落進她眼神的魅惑里。祝笛瀾愈發(fā)得意,她輕柔地撫摸他的領(lǐng)口,“你想知道李瑞鋼是為什么死的,很好,因為我也想知道。但是除了我們,其他人都沒必要知道?!?/br>何征聞不看她,“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合作這一次,或許還有以后很多次。但關(guān)鍵是,雖然我不知道是誰要李瑞鋼的命,但如果你不聰明點,我可以很輕易讓李瑞鋼的故事在你身上重演?!?/br>“我要是怕你,我就不會進這一行。”祝笛瀾抿抿嘴,故意湊近他,“你想知道我是誰?我了解你,甚至超過你自己。你與你哥哥一樣優(yōu)秀,為什么你不愿在警署待著,重復(fù)他的路?兄弟倆再和睦,只要走同一條路,就會有比較和競爭?!?/br>何征聞詫異地看著她。“把你把套算命先生的說辭收起來?!弊5褳懗爸S地笑,“你不需要說話,我就能從你的微表情里得到我需要的答案。我告訴你,這就是我的本事?!?/br>何征聞皺起眉頭,死死地盯著她。“你的紳士風(fēng)格我倒是很喜歡。接下來你要學(xué)會的事,就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就憑你?”“不要因為看不清本質(zhì)而吃虧。我以為你今晚總該學(xué)到點新東西了,不是嗎?”她再度帶著魅惑的眼神靠近,何征聞僵硬著身軀,他努力把頭往后靠,死死頂著墻。祝笛瀾看出他不屑與震驚的復(fù)雜眼神下的不安。他終究入行不久,既要保持自己的紳士禮貌,又不知該如何禮貌拒絕一個投懷送抱的美麗女孩,他成熟老練的外表下依舊透著年輕人的青澀。祝笛瀾倍感有趣,她故意放緩動作,慢慢把之前他給她的那張名片放進他T恤左上側(cè)的小口袋里。放好后,她的手也沒有離開。她的手壓著他的心臟,何征聞感覺自己的心跳比之前更快。“麻煩姑娘你自重一點,不論你想說什么我都在聽,你不用離我這么近……”祝笛瀾唇邊的笑意愈發(fā)濃重,她故意挑逗的神態(tài)更明顯,“你怕什么?這么不解風(fēng)情,不覺得活著無趣嗎……”她還沒說完,就留意到何征聞眼神的焦點有了變化。他看著她的側(cè)后方。祝笛瀾斂了斂笑容,微微偏頭看過去。凌顧宸與覃沁并排站著。凌顧宸單手插著褲袋,看著祝笛瀾快要貼在何征聞身上,他一臉冷漠。覃沁雙手抱胸,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兩人的姿勢,打量了半天,才語帶嘲諷地說,“何偵探,今晚另有約了嗎?”何征聞略感尷尬地拉了拉夾克。祝笛瀾收起笑容,她的神情只剩冷漠。她緩緩放下放在何征聞胸前的手,慢悠悠地后退兩步,懶懶地靠著墻,凌厲的眼神里帶著得意。“請吧?!瘪哒f。何征聞跟在他身后,凌顧宸攔住他,取出他T恤口袋里的名片,正反面翻看著,然后重新放回去。他不屑地拍拍何征聞的左胸,何征聞皺著眉看他。祝笛瀾冷冷看著凌顧宸的動作,眼里逐漸變成寒冰般的冷漠。覃沁與何征聞漸漸走遠,凌顧宸才走到她面前,淡淡地說,“走吧?!?/br>“你以為我給他什么?我的電話號碼?”祝笛瀾挑釁地說,“還是求救信號?”“求救就算了。電話號碼的問題比較大?!绷桀欏窡o視她的嘲諷,“就怕你沒搞明白立場就開始跟他約會,我一天到晚追在你身后替你收拾爛攤子?!?/br>祝笛瀾惱得臉色發(fā)白,她不服氣地看著他。他對她還是一丁點的信任都沒有,她原以為韓秋肅走了以后會好很多,哪知這本來就與韓秋肅無關(guān)。凌顧宸知道她生氣。要按以前,他只要哄兩句,這事便過去。他愿意哄她,是因為她在他的心里,地位與別人不同。凌顧宸動動手指,把想去牽她的心思壓下去?,F(xiàn)在做這些都不合適。他們的關(guān)系不同以前了。祝笛瀾轉(zhuǎn)過臉,快步追上覃沁。凌顧宸看了她一會兒,才慢慢跟上。覃沁與何征聞?wù)劻嗽S久,不像祝笛瀾方才的張牙舞爪,覃沁說話是慢悠悠的客氣,隱藏著不甚明顯的威脅。何征聞資歷再淺,也知曉覃沁如雷貫耳的名號。泊都沒有信息可以避開他,黑白兩道的人見了他都會留幾分情面。何征聞意識到凌氏集團的介入,意味著他的每個動作都如履薄冰。祝笛瀾在覃沁身邊坐下,她冷漠的眼神下仿佛有看穿他的可怕能力。何征聞冷冷地瞄了她幾眼。凌顧宸站在房間角落,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談話沒有持續(xù)很久。這個面子何征聞不得不給,他不卑不吭地同覃沁妥協(xié)條件,雖然沒有改變妥協(xié)的結(jié)果,但終究不顯得卑微。何征聞的放棄比祝笛瀾想得要快。她思忖許久,知道他終究是個聰明人。這個游戲里沒有正直與卑劣之分,只有長袖善舞的聰明人。覃沁看著她,滿臉打趣的神情。祝笛瀾不客氣地罵,“看什么看?!?/br>“嘖嘖嘖,剛剛在外面……黑山老妖吃人都不過如此了?!?/br>祝笛瀾白了他一眼。“你鉚足勁勾引人的時候真的很像白骨精,你知不知道?活生生要吃人的樣子,敲骨吸髓。我每次看見都覺得可怕?!瘪卟灰啦火?,“你還是什么都不做比較招正常人喜歡?!?/br>“正常人?”“像我,就是正常人。喜歡你端著不說話不理人的女神樣?!瘪吖室庑毖劭粗桀欏罚坝行┤藚?,反而就是喜歡白骨精那種吃人的漂亮……”其余兩人誰都不接話,于是包間里只有覃沁自己尷尬地干笑兩聲。祝笛瀾別過臉,不愿與凌顧宸打照面。覃沁只好變得正經(jīng)些,“你覺得這個人怎么樣?”“是聰明人,能力也不錯,不是完全的繡花枕頭。今天看著這么好說話終歸方便。其他的你看著辦吧?!?/br>“我要是把他發(fā)展成自己人,你會不會生氣?”覃沁逗她,“生氣你沒事干了?!?/br>“那你趕緊的吧。”祝笛瀾賭氣地嘲諷他。覃沁見自己怎么開玩笑都緩解不了這個房間里尷尬的氛圍,便不再多說,只是拍拍祝笛瀾的頭,小聲勸她開心些。凌顧宸一直看著她的側(cè)臉,見她沒有興致,便主動離開。至少這樣她心情還能好些。他走向車庫的路上不知自己在擔(dān)心什么,隨后他停住腳步,看向羅安,“你以后跟著笛瀾?!?/br>羅安不解地看著他。凌顧宸微微嘆氣,“沁顧不上她。剩下的人里,也就你我才放心。別讓她出事?!?/br>他擺擺手,“只有你跟著她,我才不會動不動擔(dān)心?!?/br>凌顧宸沒有再說什么。羅安從小與他一道長大,已懂得這其中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