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快亮?xí)r飄了一場細(xì)雨，青色天光從窗紗漏盡，案上的紅燭早已燃燼，帳幔微晃。長冬支著身子，癡看著熟睡中的秋辛。

    雨天清靜，院里的人兒都還未起。秋辛的呼吸清淺，鼻翼翕動。長冬看著她，心中猶如浸滿糖水，他俯首含住秋辛微張的紅唇，輕輕舔弄了一下。

    “嗯？”秋辛呼吸受阻，迷迷瞪瞪地醒來。

    “睡得好嗎，秋秋？”長冬貼著她的臉問到。

    秋辛想起昨夜種種，有些害羞，伸出手臂摟住長冬的脖子，不讓他看自己。

    長冬見她這樣，忍不住輕笑。

    “長冬?！?/br>
    “嗯?！?/br>
    “外面下雨了?！?/br>
    “是的?！?/br>
    雨后院里滿是落葉，游喜和家里的幾個(gè)jiejie圍在桌邊吃蜜餞。

    秋日將近，風(fēng)聲淅瀝，晨起天寒，都到了要添衣的時(shí)候了。

    “小花兒昨個(gè)烤的豬蹄可真好吃。”游喜咂摸到一顆酸梅，齜牙瞇眼的，有些滑稽。

    “小喜，我怎么瞧著你的臉盤子又圓了點(diǎn)??？”菊jiejie比座上的都大些兒，前幾日剛訂了親，明年就要離府嫁人了。

    “哪有！我近日可勤快得很，還同二哥打拳了呢！”游喜有些心虛，她最近表現(xiàn)好，書背得熟，日日纏著云遷請她下館子，連聽雨樓的菜都吃膩味了。別說菊jiejie瞧出來了，昨個(gè)夜里沐浴時(shí)她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肚子又圓了一圈。

    “是嘛，那可是你衣服穿多了，我瞧岔了？”菊姐不再鬧她，轉(zhuǎn)而和身邊的人說起家常。

    歇了半天，雨不再下，游喜挎著小背包到云家藥鋪。今日上大課，云遷的幾個(gè)徒弟都要一起聽他講醫(yī)書。

    “唉?！庇蜗渤钅c百轉(zhuǎn)，長嘆一口氣，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小師妹，怎么了呀？”問話的是莊從嘉，云遷收的第二個(gè)徒弟。

    “從嘉師兄，我胖嗎？”游喜眼含哀情看著莊從嘉，好似他若說一句胖便要哭出來。

    從嘉被她盯得臉紅，搖了搖頭，回她：“小師妹憨態(tài)可掬，甚是可愛。”

    “那就是胖了。”游喜嗚咽一聲，隨后便不再理人。

    云遷早些時(shí)候就看出游喜心不在焉，聽課時(shí)又是摸臉又是摸肚子的。他點(diǎn)了好幾次名，讓她說藥材功效。她回得順暢，他也不好說些什么。

    等藥鋪里人都散盡，游喜磨磨蹭蹭地收拾著。云遷見她這般低落，本著為人師長的心，上去詢問。

    “游喜?！彼枚朔?，語氣嚴(yán)肅。

    游喜聽到云遷叫他也不理，還氣鼓鼓地想，都是云遷害的，最近他這么大方，但凡他小氣一點(diǎn)，自己也不會長這么胖。

    “哼，你好不講道理啊，游小喜?！?/br>
    游喜小聲嘀咕著，收拾完畢，起身朝云遷作揖告別。

    “且慢?！痹七w難得在游喜這兒吃力，更是要一探究竟了。

    “師傅，還有什么事嗎？”

    “你過來?！?/br>
    游喜站在門邊，不想過去，又覺得自己這樣實(shí)在別扭極了，只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云遷那兒挪動。

    “你今日可有煩心事兒？”做師長可真難，云遷意識到方才講話有些兇了，悄然溫柔了幾分。

    游喜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覺得委屈。

    “師傅，你覺得我胖嗎？”

    “怎么這么問？”云遷抬眸細(xì)細(xì)看了幾眼游喜，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嘴巴紅嘟嘟的，像個(gè)年畫娃娃一般，哪里胖了？

    “家里的jiejie說我臉變圓了，我昨個(gè)沐浴，摸著自己的腰，也圓了一圈?！?/br>
    游喜語出驚人，全然不顧面前這個(gè)人雖說是師長，但到底也是男人。云遷聽著她的話，心里莫名慌亂，面上卻還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樣子。

    “游喜，你覺得自己胖了嗎？”

    “最近吃食上沒克制，天冷了也懶得動，確實(shí)長了不少rou?！?/br>
    “正是如此，游喜，旁人覺得你胖不胖并不重要，如若你真的察覺自己豐腴不少，那便在口腹之欲上節(jié)制幾分。別人覺得你胖，你便覺得自己胖，那別人覺得你消瘦，你又要如何呢？”

    “那師傅是覺得小喜消瘦了嗎？”

    “我……”云遷沒想游喜這么回她，一時(shí)語塞。

    游喜見云遷難得臉色崩裂，就竟然直接笑出聲來。

    “我明白的，舅舅。反聽之謂聰，內(nèi)視之謂明，自勝之謂強(qiáng)嘛?！?/br>
    ——

    云遷：哄徒弟是件技術(shù)活。

    “反聽之謂聰，內(nèi)視之謂明，自勝之謂強(qiáng)”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