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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傳奇(短篇文集)在線閱讀 - 《九連環(huán)》十五

《九連環(huán)》十五

    

十五



    英珍挾了一筷子百葉炒青菜到美娟碗里:她蔬菜炒的好,不黃。

    美娟最煩吃青菜,此時倒出乎意料的順從,困難地咀嚼咽下,主動說道:你認(rèn)得鈺珠罷,和我是同學(xué)的那個。

    哪個鈺珠?英珍想不起來,美娟也沒指望她記得,她聳聳肩膀、用非常隨意的語氣提醒:就是那個,上周、上周在李太太家里聚會,和你打招呼的那個,就是鈺珠。

    哦!英珍想起來了,是個容貌秀麗的小姐:她怎樣了?

    美娟道:她找到了一個男朋友。

    英珍心底莫名咯噔一下:是哪個?不會是姚蘇念罷?

    美娟一撇嘴兒:想甚麼呢,她也配!又道:她父親開一爿雜貨店,姆媽眼睛瞎了,下面還有弟弟meimei,一家子勒緊褲腰帶供她念書,就是指望她有前途,可以尋個有財(cái)?shù)呐觥?/br>
    英珍贊許:難得她父親有如此遠(yuǎn)見。

    美娟挺不屑地:這算甚麼遠(yuǎn)見。泥腿子刷層金漆,她還是泥腿子。儂相男方要條件好,男方又不是戇大,他也在相儂呀,擺明兒這拖家?guī)Э谟缅X是個無底洞,誰肯當(dāng)冤大頭。

    英珍不喜她市儈的語氣,沒說話,娘姨端來燉好的蛋羹,嫩嫩的,澆了幾滴香油,她用瓷勺挖了幾塊拌飯吃,過了會兒才開口:她男朋友在哪做事?

    美娟似乎一直等著她問,竟有些迫不及待:在小學(xué)里當(dāng)教師的。

    英珍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呢,是個文人。

    美娟笑起來:文人又不能當(dāng)飯吃。他每月薪水六十元,家里有老母和一個弟弟,住衖堂房子,每月租金十五元,再米面油鹽醬醋煤球,還有日常用品衣褲鞋襪要用錢,最大頭的是他弟弟的學(xué)費(fèi)。他每晚還要去個學(xué)生家里當(dāng)補(bǔ)習(xí)教師,三個小時能得三十元,這樣摳摳扣扣,每月里勉強(qiáng)過活。不能生病,生病就完了,但窮人是最會生病的。

    英珍看她一眼:你把人家倒算了個透,卻沒見你算一下自己家的。

    美娟道:我哪里曉得,是鈺珠算給我聽的,她說她嫁過去后,也要到外面尋個事做貼補(bǔ)家用,否則日子過不下去。她本來下定決心要結(jié)束這段感情的,上周混進(jìn)了李太太家的聚會,周樸生對她很有好感,還問她要電話。周樸生、姆媽認(rèn)得哇,對,就是那個斗雞眼,他雖賣相忒般,但家里有錢,跟了他不用過苦日子。讓姆媽選,儂選哪一位?

    英珍想想回答:我選愛情。

    美娟詫異地看她稍頃,噗嗤笑出聲來:姆媽天真,愛情能當(dāng)飯吃麼!要我選,我就選周樸生。

    英珍問:鈺珠決定跟誰了?

    美娟道:那個戇大,還是要跟著小學(xué)教師。我見過他一面,在學(xué)校門口等伊,長得邪氣漂亮,個高,皮膚很白,濃眉大眼,笑起來像電影明星。她就是被他外表所迷惑,就忘記了日后生活的苦。

    英珍覺得她很自以為是,蹙起狹細(xì)的眉尖,低斥道:你懂甚麼,開口閉口就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