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寧茶總覺得跟符茗函在一起時時刻刻都跟走鋼絲似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一次一次,人就差那么一晃蕩就下去了??伤o她吹了兩口風,她又得意洋洋穩(wěn)穩(wěn)站鋼絲上了。 就比如現(xiàn)在。 明明昨天晚上她還想,他如果還像上次一樣往死里弄她,她就不要他了。可他這次給了她足夠的尊嚴,弄的也挺慘,可這回沒讓她覺得自己像只狗。 這樣也挺好,寧茶想。 如果她的話他能聽進去。 他早晚能知道她愛他的。 她早晚會說給他聽的。 給個巴掌再喂個甜棗的事兒符茗函真挺會玩。 頭一天給人弄的連連求饒,從浴缸里給人洗干凈撈出來的時候,對上那雙驚慌的瞳孔。他竟然覺得有些心疼。 所以這會兒想起那眼神,他抬頭看了眼床上躺著的女人。 "給你請過假了。" 寧茶抬起酸痛的手臂撈過手機看一眼,終于是眼皮子動了一下。 "你晚上別來了。" 那人開門的姿勢僵硬了一秒。 "我哥一會兒過來。" 男人走了。 還給留了一張卡。 寧茶指尖捏著那卡,放到鼻子下邊聞了聞,聳聳鼻子,說了句難聞。 能不難聞嗎?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一股子婊氣。 于是,那張卡和數(shù)十張這三年來到她手里的卡一樣,被她用力丟進一邊的儲藏室里。 寧遲沒少往寧茶這邊來,這幾年他只要一有空就來看看自己這個可憐兮兮的meimei。 他不能否認符茗函是個東西,畢竟人家比自己小一歲,可混的比自己好多了。 但他還是看不慣這個狗娘養(yǎng)的。 所以每次他來之前都會給寧茶提前說。 不是為了禮貌,是提醒她把該收的東西收拾干凈,別讓那狗娘養(yǎng)的東西臟了他的眼。 "你想好了嗎?在這兒過還是......."他剝了個橘子,遞給了自己這可憐兮兮的meimei,后邊的話實在不知道怎么開口。 寧茶正在寫買來讓哥哥給父母帶回去的。順手接過來他遞來的橘子,掰開一瓣塞進嘴里。 "不過了吧。" 沒這個習慣。 這么多年,她從沒過過生日。 有什么好過的呢? 有人生有人死,就跟嗩吶似的,吹完喜事吹喪事。到底是喜事還是喪事,誰能說得清呢? 所以算了,安安分分開開心心的就好。 "那行。"寧遲開口,"我就跟媽說了,你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禮物。" 寧茶想了想,十分認真的看他一眼。 "哥。" "嗯?" "我今年回不去是嗎?"她窩在沙發(fā)里,神色怏怏的,沒半絲生氣。 寧遲看著自家meimei這張蒼白的臉,有些無奈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會原諒你的。" "做父親的永遠不會跟孩子計較的。" 晚上兩個人特地找了個地兒吃燒烤。 寧茶記得高中那會兒寧遲就老帶她去吃街邊攤,別人家小姑娘都是放學后跟著好閨蜜手牽手四處逛。只有她,一放學就被寧遲逮著跟朋友一起吃飯。 美國這地兒難找路邊攤,兩個人就就近找了家燒烤店。 然后聊天聊地聊空氣。 / 華盛頓本就是個足夠滿足人們欲望的都市。 橋這邊是金融街,上流人物絡繹不絕。橋這邊是貧民窟,遍地老鼠,混著流浪漢們痛苦的呻吟聲。 "Jay!看這個!"歐陽甯拿著手機朝符茗函走過來,他正靠在椅子上抽煙,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那照片。 是張集體照。 他記得的,這照片是高中畢業(yè)的畢業(yè)照。 "這是那天那個女生對吧。"豆蔻點了點那角落里的一個白襯衫女生,那女生笑的很開心,站在他斜后方。 符茗函沒說話,笑著掐了支煙塞到嘴里,然后點燃,瞇著眼去看她。 "問她干嘛。" 歐陽甯不是什么玩不起的人,她想既然自己都接受跟這個男人結(jié)婚了,也就不會在乎她是否是他唯一那個女人。 歐陽家的都是些色厲內(nèi)荏的貨,就比如她,就算是心里頭滿滿當當塞的都是另外一個男人,還是會在利益面前心甘情愿跟眼前這個前前前男友舊情復燃。 于是她聳聳肩,給他看手機里她在塞納河岸拍的美照,然后問她好不好看。 可她也知道,他并不在乎她去哪兒玩了,中午吃飯了沒有,晚上躺在誰懷里。 就比如現(xiàn)在,他敷敷衍衍回她一句:"好看。"可眼神根本不曾在那照片上停頓一秒。" 他祭壇上捧著的那朵雪蓮不是她,所以根本不在乎塞納河這邊的她和風景究竟是不是美的。 符茗函還在抽煙,他想起女人腳背上的白粉,剛還有的興趣倏然降溫。 他突然轉(zhuǎn)身問旁邊這個女人。 "如果我解除婚約,你覺得會怎樣?" 女人也十分認真想這個問題,她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笑的有點壞。 "Jaysen.....你知不知道,你如果這樣做的話,叔叔會多生氣....." "而他如果生氣的話,你和我會有多慘。" 他一聽這個,笑了。 會有多慘? 他比誰都清楚。 這會兒他突然明白了,名分這個東西,真他媽是個絕世好詞。有數(shù)以萬計的人為了這兩個字,臉皮子都不要,心甘情愿被人鎖進籠子里,就像現(xiàn)在眼前這個女人一樣。 并且不久的將來,他會因為這兩個詞,喜提一個新的金鎖。把囚禁他那扇門鎖的嚴絲合縫的,鎖的半絲呼吸的不能漏出去。 想到這兒,他有點心疼自己,真球慘,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里。 "你見沒見過鑲著鉆石的牢門?"歐陽甯趴在他耳邊輕輕呵氣,謹慎提醒。 果然,這話一出口,符茗函笑了。 他捏捏鼻梁,側(cè)頭看她,笑的有點莫名其妙。 "能囚禁住羽客的只有仙,可等羽客也得道成仙,你覺得還有什么可以囚禁得住他的呢?" / 寧茶回到家,一室的清冷。 桌子上還放著半瓣橘子,都放的有些干涸了。 她走過去掰開一瓣塞進嘴里,想起來剛才哥哥說的話。 "其實你只要跟他斷了,就什么事兒都沒了。" "可你非要往火坑里跳,我也不可能回回都能拽住你!是父母家人,還是那個賤人,你自己選吧。" "你好自為之!" 兄妹情這么些年了,回回都是哥哥慣著寵著愛著。 這回兒也到底是忍不住了,連好自為之這話都能懟meimei臉上。 寧茶知道是應該自食惡果,所以她連連說好,說我好好考慮,說我愛他這么些年,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鎖還在身上掛著呢,鑰匙給那人掌心握著呢,能說開就能打得開嗎? 她起身給符茗函打電話。 她說:"過幾天我生日。" 那邊沉默了兩秒,問想要什么禮物。 寧茶想說,那你說一句愛我吧。 就一句好不好。 可她這么一想,就覺得好笑,她說。 "愛馬仕最近出了個包......" 那邊笑了,聲音特好聽,給她一種她是被愛著的感覺,于是她落了淚。 "好。" 然后又說,"明天晚上我過去。" 掛了電話。 寧茶想起來幾個月前某一天,那天寧航?jīng)]有提前打招呼就跑來美國找她。是符茗函給他的開的門。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她靠在門口,偷偷聽著門板外兩個人的對話。 她聽到了。 當父親問他你和我女兒什么關系的時候。 他說。 "平等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