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05
(錦)05
我在蘇府住了幾日。其實明里暗里我也能夠感覺到,蘇世錦不準我和外界有接觸,他這里看管森嚴,我每天除了他,都不能接觸到其他的人,很多時候都感到十分無聊。 可蘇世錦不這樣想。他經常找我彈琴作詩,我很納悶,他看起來既然把我當作一個朋友,為何卻常常憂心忡忡? 這天我的院落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我自是知道蘇世錦的院內有女眷的。 聽說他有一個青梅竹馬,是長輩給他收養(yǎng)的童養(yǎng)媳,從小就養(yǎng)在蘇府,叫作蘇相琴。 可是這一日,蘇相琴卻找了過來。 那女子卻怒發(fā)沖冠,劈頭蓋臉就打了我一巴掌。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聽那女子道: 當真是個賤貨,蘇哥哥不是說他沒有喜歡的女子嗎?那她算怎么回事兒?她叉著腰,氣勢洶洶地問旁的仆從。 我雖不知她的身份,但能夠這樣飛揚跋扈的,大概只有那個蘇小姐了。 那仆從仿佛也摸不清現(xiàn)狀,畏畏縮縮。我聽到那女子道: 你們不說是吧?我聽說這個院子里有妖怪,這女妖不除,難道要禍害別人?她的手朝我的方向就抓過來。 我左躲右閃,看到她拿了一個木槌,似乎不打死我不罷休,可是疼痛并沒有落在我的身上。 徐立川攫住那女子的雙手,他寒著一張臉,臉色極為難看。 他什么時候過來的? 女子扭頭,仿佛也是想看看是誰有那么大的勇氣敢制止她,可是看見徐立川的時候,這女子明顯也是畏縮了一下。 她大概也沒見過,有除了蘇世錦以外的人還可以有這樣大的氣場。 你是誰?她問道。 我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卻看到徐立川勾起嘴角,更顯得冰冷: 我卻不知道,這是哪家的野雞可以在這里作威作福。 旁邊的侍從傻了眼,他們并不認識徐立川,可是徐立川的氣場太強大,他勾起的嘴角把自己溫潤的臉上染上了陰戾之色。 侍從愣在那里,不敢上前。 只見那女子對旁人道: 你眼睛瞎嗎?沒看見本小姐被別人抓住了手,還不快來幫忙! 侍從有些猶豫,可是還是依言上前,沒想到徐立川卻先他一步松開了蘇小姐的手,他甩了兩下,仿佛握了什么臟東西: 我說是誰,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也能夠這么不知禮數(shù)。 蘇相琴畢竟才是個小姑娘,她忍著刻骨的疼痛,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我站在旁邊,才想起來徐立川和我是同類的。而這個小姑娘,她雖然可惡,可是徐立川好像做的有些過了。 我本想出言提醒,徐立川卻皺著眉低頭看我: 一天不看著你,就有人對你使壞。你倒是個燙手山芋。 我想說我才不是燙手山芋,然而徐立川根本就沒給我說話的空間: 蘇世錦對你還真的不怎么樣。他嗤道: 可是最近我也很忙。不如給你帶個朋友,這樣你們也能作伴。 我想說好,卻聽見熟悉的聲音: 不勞你費心。 蘇世錦回來了。 他穿著青色的綈袍,下巴上隱隱約約長出了一些胡茬: 見過太子殿下。 徐立川沒有說話,對他的作拜熟視無睹。 可是我卻聽到了蘇世錦的聲音。 他管徐立川叫太子? 蘇世錦沒有等徐立川回應,便整好自己的袍子: 太子怎的有空來這偏院?莫不是蘇某招待不周? 徐立川笑了,瞇起他的桃花眼,可是笑意不達眼底: 我聽說國師大人是個捉妖人,便來看看到底是什么妖能使國師大人如此費心養(yǎng)在這樣偏僻的地方,結果恰好看見一個無辜的女子被人任意欺凌。這下才知道,原來蘇大人的后院容易起火。他頓了一下: 怪不得蘇大人遲遲未娶,原來是身邊從來都不缺鶯鶯燕燕。 蘇世錦心里泛起一股怒意,可是面上卻是平靜的: 太子殿下也是為臣的事情而cao心,但臣做事自有分寸。他的眼神瞟了眼蘇相琴,蘇小姐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 阿瑟不是什么妖。普通的女子便是。 哦?徐立川挑眉,似乎是對他的說辭很感興趣: 聽你這么說,你是認真對待這位姑娘了?那這個他也是瞟了下蘇小姐,蘇世錦便也順水推舟道: 蘇小姐和我并沒有什么關系,在下不過把她當作家人。她不懂事,讓您見笑了。 徐立川從鼻腔里哼了一聲: 既然是認真的,就別耽誤別的姑娘。他意有所指,便也讓蘇世錦無法辯駁。 蘇世錦道是,于是徐立川便步履悠閑地離開。 蘇相琴還在那里,蘇世錦自然是知道她的存在的,但沒想到她能找到這個偏院里。 他皺著眉,看著被嚇傻了的蘇相琴說: 還不快走? 可是蘇小姐卻舉起了自己的一雙手,給他看手腕上的淤青: 可是寶玉哥哥,我這里被 寶玉是他的字。 我一聽便明白,原來蘇世錦的字是寶玉。 呵,在蘇府呆了這么久,我都不知道蘇世錦的字。 蘇世錦看了眼她的傷口,輕聲道: 你去找吳醫(yī)師便是。他妙手回春,沒有治不好的病癥。 蘇相琴還想說些什么,但是也能看出蘇世錦眼里的疲憊??v有不甘,但她不傻,知道剛才的人是得罪不起的。 她可能是真被徐立川嚇著了,離開的時候匆匆忙忙,一眼都沒看我,有種抱頭鼠竄的意思。 蘇世錦看了我一眼,他的意思很明確,要和我談談。 可是他沒有和我談成。 下人來報,京城又起一樁命案。 這次那個人不是被掏心,而是被吸光了精血而死。 蘇世錦回來的時候,面色沉沉。 我穿著他給我買的赭色衣裙,識趣地不想打擾他,可是他卻把我喚了過去。 他呷了口茶: 我白日不在的這段日子里,你很無聊? 我站在他旁邊,恭恭敬敬道: 也不完全是。 其實確實十分無聊,但沒有他,我也許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吃著剩飯,或者早就回到那山上了,所以我覺得,這點面子還是要給他的。 蘇世錦仿佛知道我沒說實話: 今天那徐立川說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和你在一起這段時間,我都忘記了你是個女孩,你也需要朋友。他把碟子放在案子上: 明天我便找個女孩子過來,你可以自由活動了。 我有些話我欲言又止。 蘇世錦沒有看我,他低著頭,手指卻在敲擊著案子,等著我問他。 你我還是把心頭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把我?guī)У竭@里來,不是因為我是妖嗎? 蘇世錦的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 我不傻。這些日子他不讓我出門,我也聽說,我住的屋子從來都是沒人住的,因為這里妖氣郁結,人們都說這是鬼住的地方。 其實看著他的樣子,我是知道答案的。雖然我自己隱約知道那個答案,可是我還想聽到他的回答。 蘇世錦抬起頭,眼中閃過一些莫名的東西,我看不懂。 阿瑟,他道: 你不是妖。 我不是妖?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從來都不知道蘇公子竟然有說謊的癖好。 那么,你是承認你是妖了?他忽然雙眼通紅,茶盅被他掃到地下,嚇了我一大跳。 他站起來,一步一步走過來,把我逼到墻角: 林瑟,我說你不是,你就是不是。他低頭,沉重的壓迫氣息撲面而來,使我感到很難受: 并且, 我還要娶你。 他的臉靠得真近,我能看到他微閉著眼睛。 他的嘴唇探了過來,輕輕碰了碰我的。 我捂著跳動的心臟,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不知道蘇世錦為何說出那樣一番話。 他要娶我? 我照著鏡子。 鏡中女子的臉蛋紅撲撲的,可是眼里卻掩不住的雀躍。 我看著自己,我的眼睛真是明亮。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那邊蘇世錦的眼神卻十分陰郁。 他方才問林瑟話的時候,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情緒。 他眼中的陰戾,不想叫林瑟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