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清晨。日光被格窗隔成整齊的方塊,將酒店的走廊照的毛茸茸的。 因為佳人有約,秦桑很早就起身。在敲了數(shù)十下房門后遲遲沒得到回應(yīng)。她不是無故失約的人,電話撥過去也轉(zhuǎn)接信箱,秦桑越等越不放心選擇撞門而入。 門開后,秦桑大腦空白了那么一瞬。 女人歪坐在陽臺。唇是青紫的,眼下烏青的,一動不動看著某個地方,空洞洞的。 也就是那一瞬,秦??吹剿懵对谕獾挠∮洠块g傳來他突然拔高的聲音。 是誰! 南星楞楞地移回了目光。這一夜她想了很多,聽到人聲才注意到房里多了個人,立刻用窗紗把自己包起來。 看似正常的反應(yīng)卻透著距離。 女人不同尋常的沉默讓秦桑跟著心一沉。是他?是不是那個人?我找他算賬。 找葉傾算賬?她輕搖了搖頭,疲倦裝點的蒼白皮膚,濃到化不開。算了。 地獄十八層,葉傾是第十九層。 就像她告訴自己的一樣。對上那個男人,除了算了還能怎么辦。 好好休息,聽我的。 他的回答無疑證實了秦桑的想法。他溫柔卻也毋庸置疑的把人打橫抱起放在床上,之后便下了樓。 酒店大廳光線明晰。 秦桑迎面便看到那位仿佛中古走來的男人。 居然還敢在這!秦桑雙眸微瞇,上來就往葉傾臉上招呼。 男人狹長的眸里零星布著未眠血絲,生生吃了秦桑一拳。知道謝南星在這,他一夜沒離開。 打了這一記秦桑還不算完,又是一記勾拳正中他下頜。 血絲沿著葉傾薄唇逸出,他不作聲,硬抗了這兩下。當(dāng)秦桑想再出拳時,卻被葉傾的手包住了。他目光深幽,一字一頓道。謝南星是我的女人。他可以受秦桑兩拳,算全了這兩年他對她的照顧,卻不會一直被動。 誰料這一句卻讓秦?;饾残念^。是你大爺?shù)?!他猛地抽回那只被包住的拳頭,再次揮出去。 下一秒被葉傾橫飛來的一腳揣飛。秦桑飛快爬起來,再次撲上去。 兩個不同款式同樣亮眼的男人在酒店大廳打起來。正在辦入住的人看到了,議論紛紛的,報警拍視頻的都有。 秦桑就跟瘋了似的,每拳都拼盡全力。 葉傾下手不疑,卻能看出有所保留。 秦桑!女人的尖叫讓雙方同時停頓。 就是這一下秦桑躲閃不及,再次被撂倒。他半趴在地上,嘶的扯痛嘴角淤青,又用手背蠻不在乎的擦了一下。 葉傾站他面前,眼睛定定看向跑來的女人。 謝南星自知阻止不了葉傾。只能擋在秦桑面前,淚濕羽睫,聲音都哽咽了。別打了,你打不過他 因為放心不下秦桑才選擇追出來,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打不過也要打!沒事,你回去休息,今天我非打死這個人渣!秦桑忍疼爬起來。 謝南星默默扶著,也不看背后那道炙熱無比的目光。 她護另一個人!葉傾指節(jié)攥的青白,明明他的嘴角也在流血,她卻看都不看!那只手,那只本該扶著他的手,此刻輕輕纏在那人胳膊上。 多么刺眼! 南星,我們談?wù)劊?/br> 我無話可說,秦桑我們走吧。前半句有多生硬拒人千里之外,后半句就有多柔軟。 我們?她和誰變成了我們? 葉傾內(nèi)心突然涌現(xiàn)出一股奇異的恐懼,那感覺甚至比看到她冰冷的遺像還要可怕。他臉色變幾變,黑眸閃著怒氣,伸手就握住那只扶在秦桑臂上的小手。不準走! 南星心一顫,臉更白的怕人。放手!不爭氣的淚水也應(yīng)聲而落。 事到如今南星也不明白了!這男人為什么如此善變。是他要她滾??!這算什么?現(xiàn)在算什么? 葉傾緊攥著她的手,一步不肯退讓。面色變化莫測,眼神凌厲可怕。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放手。說著他一把將她從秦桑身邊拽來,按入懷中。 女人本就慘白的臉一片死寂。 她的淚讓他撕裂一樣的痛。那些淚珠像凝結(jié)成了冰,冰凌鋒利,猛地刺穿他的心臟。 放開她!秦桑雙眼赤紅,一拳打在葉傾下頜上。 他被打偏頭,悶哼一聲依舊死扣著。 一拳接一拳,眼看淤青布滿男人英俊的臉。葉傾緊攬她,咬緊牙關(guān),人群的竊竊私語幾乎壓垮了南星的那根神經(jīng)。 到底為什么?為什么還不放手?一定要把她這樣玩弄于掌上才甘心? 南星呼吸都似停了,絕望和憤怒疊加。這是做什么?為什么要讓大家難堪?你讓我滾我已經(jīng)滾了,還要我怎樣!她雙手成拳,多年來積壓的情緒在此時爆發(fā)。 她是下賤不要臉,是一切錯誤的根源。 說到底她就不該這么愛他??扇诵恼l又能控制得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錯了。聽話了,離開了,滾的遠遠的。難道這樣還不夠?為什么還要招惹她?還是將她玩弄于掌上有趣?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男人緊緊抱著她,每個字都讓南星心臟劇烈的跳。 留你個鬼!秦桑奮起的一拳終于打倒了葉傾。 一隊保安姍姍來遲,隔開了還要動手的秦桑。 這廂程前疾步進來酒店,眼中爆出見鬼一樣的光。 之前程后說謝南星復(fù)活他還不信??吹讲胖溃€真活了??!她和記憶里沒多大變化,就是太瘦了,一陣風(fēng)都能吹走,臉色也差,一看就知道是大病初愈。 隨著事件的發(fā)酵,喜聞樂見的群眾沒被保安驅(qū)散,反而拿著手機直接懟著謝南星的臉拍起來。這戲碼一看就知道是兩個男的爭風(fēng)吃醋,桃色事件??! 女人臉色可見的透明起來。 葉傾大步上前,一把揮掉幾個猛懟她臉的手機。 秦桑還想說什么,耳邊一陣驚呼。竟是謝南星一閉眼,身子矮下去。 程前大吃一驚。 秦桑離得近,立即回身抱住,他雙眸緊閉,身體軟軟的,臉那么白,遺照一樣白。秦桑神情越發(fā)鐵青,沖葉傾吼道?,F(xiàn)在滿意了? 這一幕讓男人心臟都似炸了! 腦子嗡嗡的,臉色竟比秦桑懷里的謝南星,還要白。 ** 夕陽正穿過窗外披離的枝丫。 女人茫然的睜開眼,這一覺像在漆黑的深水里漂浮。 她撫了撫額,又忍不住自諷。剛才的夢里,葉傾和她上床了,甚至還和秦桑打了一架。多荒誕! 你醒了。男人的嗓音突兀地響起,然后她就被熟悉的氣息魘住了。那聲音讓女人臉上血色頓收。 兩年過去了,謝南星以為自己走出來了,沒想到光聽這個聲就丟盔棄甲成這樣。 都死過一次了,還這么沒用。 還有哪不舒服嗎。葉傾在她身邊,眼眸深的像一泓湖水。 南星努力克制內(nèi)心的波動和驚詫。這樣的他讓人認為還在夢中,她又望了眼窗外,自言自語的。原來我沒醒? 光是聽她輕軟沙啞的嗓音,葉傾就柔和了表情,掐了掐她沒rou的臉頰,飽含愛憐的。怎么是做夢?你睡迷糊了。 不是做夢?怎么可能。她喃喃的,瘦削的臉陷入純白枕頭中。 以前到底對她是多差?一個笑臉也能錯認成夢?葉傾內(nèi)心一黯,轉(zhuǎn)而扣住她的下巴。那對斜飛的媚眼終于看向男人,瞳孔倒映的也是他。 看好了。我是葉傾,這也不是夢。他俯下身,輕易捕捉到她的雙唇。 這個毫無預(yù)兆的吻讓南星先是一愣,爾后脫力的掙扎起來。 唔放開我。她張開被他吮痛的唇瓣求饒。 這樣的葉傾是她從未見識過的!就算她無法欺騙自己對他的吻還有感覺這一事實,但她卻不再是曾經(jīng)那么沒用的謝南星了。 不可能!葉傾堅定的否決了。 她掙扎的越瘋狂,男人雙手緊的越狠。撕拉一聲病服被他扯開,一對柔胸靜靜暴露空氣中。他低頭含住了,女人呼吸一窒,嬌美的臉浮現(xiàn)憤恨和潮紅兩種表情。 男人眸色危險,舌頭輕挑她的粉紅櫻桃。手也沒閑著,探入她嬌翹圓嫩的臀溝間來回摩挲。 南星渾身顫栗,說不準是因為他還是因為自己居然還能有感覺! 房門咔嚓一聲被擰開。南星身上突然一暖,被葉傾用被褥從頭包到腳。 室內(nèi)的曖昧讓秦桑臉色未明,來回巡視兩人卻不說話。 秦桑你別誤會,我和他早離婚了,根本沒什么!南星心尖在顫抖,甚至懷疑自己為什么要回來。也許她就該一輩子窩在小角落一動不動!更別指望開始一段正常的新生活。 然后就聽到秦桑極為緩慢的說。放心。我了解你,不會誤會的。 兩人別樣的默契聽的葉傾黑眸一沉,秦桑轉(zhuǎn)過臉對他說。我們出去說。 不同風(fēng)格的兩個男人一先一后來到走廊,各自為持。 秦桑先一步站定,刀鑿一般的俊臉上覆著層厚厚的霜。話攤開來說吧!我希望你離謝南星遠點,畢竟你們已成為了過去。也請你男人些,過去就是過去了,以后不要再sao擾我們的生活。 我們?葉傾微微一嗤,好看的讓人沒來由一陣恍神。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說這個話? 以我打算娶她。 葉傾冷笑,嘴角弧線幾乎將人凍結(jié)??峙逻€輪不到你!我和她是合法夫妻,如果你想說那張離婚協(xié)議,我沒簽名,而那張紙早在兩年前沒公證時就被我親手撕碎了。 饒是秦桑算無遺漏也沒算到葉傾竟沒簽下那份離婚協(xié)議。 他頓了一頓恢復(fù)鎮(zhèn)定。那又如何,有一就有再,除非你后悔。 我是后悔了。葉傾坦蕩蕩的承認,目光越發(fā)寧靜。所以這個機會你永遠得不到。 后悔?別告訴我你發(fā)現(xiàn)自己愛著謝南星。秦桑不甘示弱,眼中盡是譏諷的隱怒。 是。 承認了?你居然承認了。秦桑咄咄逼人,突然冷笑,這一笑飽含太多的怨毒。 可那又怎樣!不該輪到我也輪到了我。我認識她時,她就那么一個人躺醫(yī)院等死,手術(shù)費都湊不出。你愛她就能把她弄成這樣,不愛豈不是尸骨無存!更遑論要不是他可憐謝南星,幫她墊付了手術(shù)費。她還有命站在這?還有討論這個的必要? 漫不經(jīng)心的話聽來最刺心。 葉傾的氣勢驟然冷下去,一句話,就把他的自信徹底斬個稀碎。 因為這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他深吸一氣,整理袖扣恢復(fù)輕描淡寫。我和她的事不需第三個人置喙。 葉傾拿出空白支票,抽筆簽字,行云流水。你填個數(shù)字,她欠你的我來還。他的人除了他,無需虧欠任何人。 我用你還?秦桑拔高音量,一把揮開他的支票和侮辱。難道是錢的事?她好好的被你弄的千瘡百孔,你能怎么還! 這兩年謝南星更安靜了。秦桑不認識從前的謝南星,無法確定她是不是天生如此。但自打手術(shù)成功離開帝都,她就常常發(fā)呆,失魂落魄的。 看她那個樣,秦桑心疼卻沒辦法。作為男人,雖然她不提,也能猜到謝南星一定有那么段絕望的過去。即使他心里質(zhì)疑,卻從不肯問上一句,小心呵護她的感受。 然而這段努力維持的平衡,就這樣被葉傾輕易打破了! 秦桑冷著臉,厭惡溢于言表,隨時準備和葉傾再打一架。 對立而站的人黑眸深邃,終于緩緩開口。 用我一生的愛來還! 其中的篤定無法讓人錯認!秦桑卻譏諷一笑。是嗎?那又如何,我可不會把她讓給你。 她本來就是我的女人,根本無須你讓。 看來你還是不懂! 秦桑冷笑,話不投機半句多,轉(zhuǎn)身離開。 ** 腦?;叵雱偛徘厣5脑?,葉傾回到病房。 見他進來,女人無聲往被窩里縮了縮,垂著個腦袋。 葉傾頓了一下,她在怕? 女人鴕鳥心態(tài)的蒙著頭,那一秒只覺得密密麻麻的電流穿過身體。 但不是電流,是他溫暖的手掌輕包住她的臉,想逃卻被他牢牢掌在手中。 怕我? 謝南星掙扎不脫,雙手捂胸做出戒備姿勢,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您要怎么才肯放過我?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妄想糾纏葉先生,但以后不會了。對不起,您就放過我好不好。 也不是沒猜為什么他會不放過自己,也許是又想報復(fù)了?但她還有什么可值得報復(fù)的。 謝南星被迫看著他。俊美到帶有攻擊性的容顏讓人望而生畏,男人薄唇抿成一條危險的弧度。為什么不會了。 女人一怔,一時只覺得千年寒冰迎頭砸下,陰森森的竄過五臟六腑。 他的話,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不會了?他又復(fù)述一遍,眸子迸發(fā)出的光幾乎凝凍一切。這段感情是你自顧自開始的,又要自顧自結(jié)束嗎? 他的話讓女人喉嚨像什么塞住一樣的窒息。原來他恨的是這個? 她慘然一笑,虛汗一顆顆從后背浸出。是,是我的錯。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窗外的夕陽終于墜下了。帶著它不知為什么每日要東起西落的使命,盲目而徹底地沉淪。 在此時,葉傾看到一顆淚沿著她眼眶落下,他的心也跟著一沉。記得從前總拿她和陶妍比較。其實并不是謝南星不哭,只是她的淚從來只在他背后流罷了。 男人落唇,主動吞下她的淚。 這樣的舉動卻讓謝南星眼一閉,更多guntang液體簌簌滑落。 她曾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那樣努力虔誠地等在他身后,卻連一次回頭都得不到,她終于學(xué)了乖。葉傾也永遠不會懂,樹葉不是一天變黃,人心更不是一天涼的。 大半晌,他磁沉的嗓音才逸出。別哭。 別哭,多溫柔的兩個字! 謝南星閉了閉眼,心一橫不再理他。他恨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債多不壓身罷了。 葉傾臉上已說不清是什么表情了。 他僵直的站著,收了手,十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我明天來看你。 事到如今也不想逼的她太緊,有些事更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 但沒人回答他,就像對著團空氣。 第二天,葉傾卻撲了個空。 限量版的黑色慕尚駛出醫(yī)院,直指帝都某星級飯店。后座的葉傾眼底充血,下顎緊繃。 程前乖乖開車,連屁都不敢放。 那個消息太爆炸了,他知道后差點沒背過氣去。秦桑和謝南星這是把先生當(dāng)死人?。?/br> 酒店大廳靠窗的玻璃依次坐下了男人女人。 這是帝都的一家老字號酒店的餐廳。國民度很高,不接受預(yù)訂,也不接受包場。 秦桑做主點了菜,又和對面的家人笑著介紹。媽,這是謝南星。她在我醫(yī)院做文職,這次開完會想著讓您見見,所以就帶過來了。 知道了,我自己來問謝小姐吧!說話的女人保養(yǎng)良好,看起來更像四十出頭,實際長子都過了而立。 一直看謝小姐有幾分眼熟,敢問謝小姐是哪里人。她靜靜看著謝南星,嘴角上翹,不說話時笑語晏晏。 我是帝都人。謝南星微微一笑。不知道怎么搞得,手指很僵,秦桑選的禮物跟粘手一樣怎么都送不出去。 對方的綠玉筷擱在桌上,撞出清脆聲響,秦母一笑。這就難怪眼熟了,不知謝文遠是你什么人? 謝南星微微楞住,逐漸低下頭,有類似悲傷的情緒淡淡掠過。是家父。 秦母纖長的睫毛卷起,復(fù)又垂下。秦家上下一行五口依次坐開。因為秦母沒接話,晚輩也沒人敢出聲。 秦母濕了濕手,慢條斯理的擦拭,一派天然的壓抑中還是秦桑笑著開口。媽,這是做什么?難道您認識南星的父親? 秦母終于擦拭結(jié)束,復(fù)從瓷碟夾出顆糯米湯圓到旁邊小妞妞碗里,那是秦桑的女兒。你覺得現(xiàn)在有你說話的余地?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震驚了。 沒記錯的話,謝文遠夫婦早在數(shù)年前就已登報和某個女兒脫離關(guān)系。不知謝小姐你是幾女? 媽!秦桑站了起來,還想再說什么,小妹卻對他無聲搖搖頭。 秦母如同沒看到一雙兒女的互動,眼睛定定落在謝南星身上。 謝南星被看的難堪極了。 秦桑安撫的拍了拍她,她朝他勉強一笑,他一直覆著她手背的地方也在發(fā)燙。謝南星頭一抬,輕卻堅定的回答。是,脫離關(guān)系的是我。 好!謝小姐果然是個實誠人。秦母皮笑rou不笑,臉上肌rou走向全不對,又制止了旁邊稚氣的孫女往碗里夾菜的動作。娜娜,只能吃一顆。 秦桑鼓勵性的撫了撫謝南星,將她手里的袋子遞給母親。這是南星花了很多心思替娜娜和您選的禮物。 袋子并沒順勢收下,秦桑都尷尬了幾分,不由低喊了一聲。媽。 如果謝小姐以為秦桑是二婚,我秦家就會因此降低水準,恐怕就錯了主意。秦母整了整娜娜的穿戴,優(yōu)雅坐在那。 那幾年你做了什么我們心知肚明秦母略顯輕賤的笑了笑。也就秦桑一直在國外什么都不知道罷了。娶妻娶賢,娜娜才三歲,你這樣的繼母又能給她帶來怎樣的言傳身教? 當(dāng)著秦氏兄妹和孫女、大廳幾十號人的面,秦母直指謝南星,一絲情面都沒留! 謝南星的臉一會青一會白,掌心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其他人,憐憫的鄙視的探究的目光,全唰唰擲了來。明明身上穿著衣服,卻像被趴光了一樣。 媽,您過份了!秦桑低吼一聲把人護在身后,拉著她就想離開酒店。 秦母一點都不意外,平穩(wěn)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謝小姐,生而為母,為自己的子女打算并沒有錯。若說錯也只能說您的過往太不堪,配不上秦桑罷了。 話已至此,就算謝南星臉皮有十層,也沒法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 對不起秦桑,臨時有點事,我先失陪了。阿姨,娜娜,秦小姐再見。她站起來,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我們一起走。秦桑攥住她手腕,又回頭對秦母擰眉。媽,這次是您過份了! 隨著兩人的離開,酒店陷入一片死寂。 秦母輕輕坐了回去,秦小妹安撫性的夾了一筷子進她的碗。哥的心里還是有您的,這不是他給您點的最愛吃的嗎?等他以后想通了會聽您話的。 秦母悠悠嘆了口氣,被風(fēng)吹散與無形。 ** 葉傾知道自己是栽了。 當(dāng)聽到姓秦的先一步接謝南星出院,他殺人的心都有。 車里一派壓抑。男人長眉擰起,腦?;胤拍翘熘x南星和姓秦的擁抱畫面,寂寂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而這樣的情緒持續(xù)了一路。 吱的一聲限量版慕尚甩尾停在大堂門口。 葉傾整理儀容率先出來。 透明落地窗光線反射,溫馨的一家五口就這樣闖入視線。他也不說話,目光死死扣著窗內(nèi),徒留冷硬鐵青的輪廓。 小跑來的程前顯得不知所措,沿著視線不由咯噔一下。只見一大家子,謝南星秦桑等人團團坐在一張桌前。 還有禮物!貌似真的相親了。 他悄俏看了眼葉傾,后者已成了塊雕塑。深邃且魅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里面,和謝南星不過數(shù)米距離,卻像隔著山海。 葉傾目光一刻不曾離開那抹冰藍。過一會她站起來,另一個高大的身影亦起身,不由分說抓著她的手。 他跟著攥了攥拳,僵硬看著她被他抓住的手。 謝南星,沒有拒絕秦桑! 葉傾指尖顫抖,分明身處盛夏,卻冷的怕人。有龐大力量往心臟狠壓而來,反復(fù)揉搓,碾成齏粉在失去呼吸前,那一雙男女相繼走出大廳。 他定定看著他們,甚至不敢去想,萬一她真愛上別人該怎么辦! 其實最痛苦的還不是別的。而是離開他后她過得挺好,有了新的男人新的生活,你卻還會夢到她。 秦桑虛扶女人的腰走下臺階,如同情人耳鬢廝磨。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該我說對不起,搞砸了你的聚餐。再說秦母的話沒一句不正確,她確實配不上秦桑。 我為母親的事和你鄭重道歉。 謝南星淡淡一笑。那就折煞了!何況阿姨并沒說錯,我被逐出家門是事實。 那些年她一意孤行,憑著一腔愛意碰的頭破血流,也永遠失去了父母的疼愛她也曾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啊!卻連累父親為她中風(fēng)偏癱,再不復(fù)從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 她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團糟,追根究底是咎由自取。又有什么面目怨嗟? 對不起。秦桑抱歉極了,怪他沒事先安排好,傷了南星的心和體面。 干嘛總說對不起呢?娜娜那么可愛,可惜我和她沒緣分。今天阿姨說開了也好,秦桑她扯了扯嘴角,聲音低下來。不如還是算了吧。 算了? 大廳門口的噴水池泣玉簌冰,敲打出動聽美妙的水聲。 算了?秦桑楞了一下,在那一瞬里猛地看向她。為什么你能這么輕易的把算了說出口,不能為我堅持長一點時間?你知道我從未介意過你的過去。 雖不想承認。然而正因為她沒愛過他,才能這么快就做出決定吧。要說不難過絕無可能,秦桑的話被她輕聲打斷。你不介意不意味你的家人親戚朋友不介意。 她搖搖頭,單手撫著枯瘦的手臂,露出苦澀一笑。 也是她太想當(dāng)然了,以為躲到秦桑背后就能得到風(fēng)平浪靜。呵,都這樣了,她還是沒什么長進。 如果他們不介意呢。 他們不介意我自然是愿她頓了頓,那個意字竟有千斤重,舌尖滾了數(shù)遍還是無法吐出。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只要你愿意就行,其他的我來解決。秦桑突然扳正女人身子,謝南星輕呼了一聲。 他一直虛扶的手將她拉向自己懷抱,下巴擱在對方肩上,輕輕的眷戀的蹭了蹭。 已是兩人這些年最親密的行為了。 謝南星閉了閉眼,下垂的雙手終究沒能放到他腰上。這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而她還有再錯一次的勇氣嗎? 我有點累,想休息了。 這個話題再談下去屬實沒有必要,見她主動換了話題,秦桑也不再糾纏。 一男一女眼看上了停車場的車。先生,人走了。程前如此說。 沒人回答。 他驀然回首,慕尚發(fā)出尖銳的剎車片聲,接著是檔速不匹配的轟鳴,程前臉色一下子精彩了! 車內(nèi),秦桑想幫謝南星系安全帶。 純男性的味道帶著侵略性,謝南星避了避,迅速自己系上安全帶,七手八腳的,明明長著那么張明艷奪人的臉。謝謝,我自己來。 好。秦桑目光寵溺。 就在即將駛出酒店,卻聽崩的一聲巨響! 秦桑猛踩剎車,兩人被安全帶的幅度帶著往前一沖。他立即護住副駕的謝南星,萬幸剛起步,速度不快。 謝南星胸口起伏,兩眼都發(fā)直了。順著她目光看去,擋風(fēng)玻璃碎成一張蜘蛛網(wǎng),以左下角的中心為點,輻射了前窗一多半。 我下去看看。 謝南星愕然的點了點頭,車門被秦桑打開。 一輛限量的黑色慕尚橫停車前。 前臉已變形,引擎蓋在冒煙。萬幸這兩輛車都性能過人,要不慕尚這不要命的開法還真不好說。 突然,秦桑眉心一皺。 慕尚車內(nèi)是某人緩緩抬起的臉。他安全帶沒系,細碎額發(fā)漾在眉心,一絡(luò)血水正沿著發(fā)際線不急不予往下淌,整個人被這一絲紅襯得宛若夜神降臨。 旁邊的程前魂都掉了,全程目睹葉傾發(fā)瘋現(xiàn)場。 對上那張臉。秦桑立即斂了表情鎖住車門,認真對車內(nèi)謝南星道。等下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千萬千萬不要下來。 謝南星不明所以的跟著點頭,為了見家長新做的造型被破壞了,亂蓬蓬的。明媚的大眼里面像染了層薄霧。 慕尚車門開闔,葉傾走了出來。一身純黑的高定西裝,比例更是絕了。哪怕額頭染血,也讓人禁不住想頂禮膜拜、親吻衣角。 葉傾一步步走到謝南星窗前,手持門把,像這場車禍從頭到尾與他無關(guān)。開啟發(fā)白的唇,溫聲道。出來。 臉上的血色在一點一點消逝。謝南星無聲望著他,又像被掐住脖子,腦里碾來碾去只有一句話。 他要做什么? ps:求收藏求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