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的男女們
三十歲的男女們
房子雖然精裝修,拎包入住,但是床上只一個床墊,蔣南把外套當被子蓋,頭枕著胳膊,第二天被鳥叫吵醒綠化好的小區(qū)就這毛病,鳥比人聲兒高。蔣南穿著皺了的衣服,趁著晨光在屋里稍走了一圈,她一共才來看了五次工,平時沒管過,裝修隊是褚良找的熟人,還是挺靠譜的。說到褚良,昨天到現(xiàn)在他沒給她打一通電話,也是心灰意冷了吧。蔣南特別獨斷,誰也不能惹她不高興,褚良一路走來也是讓別人捧著的人,看蔣南一句話不吭就消失一夜,他也挺來氣。 蔣南找出來磁卡,準備先去停車,然而一擰開門,對面也出來人了,還是昨天那個男的,穿著長褲長袖,秋天早上比夜里凍。 倆人打個招呼,對方說:你現(xiàn)在去取車?蔣南看他手里拎個保溫桶,你吃飯去?對方說:我吃,再給家里人帶回來點兒。蔣南點點頭,倆人又進到一個電梯,蔣南是沒睡好才這個點兒醒,現(xiàn)在路上一圈霧,人也沒幾個,晨練的都得等半個鐘頭后才出來。 蔣南搭話說:你起挺得早。 對方接:是,早。 蔣南聽他就回倆字,沒再湊話頭。 她不知道,徐懷鳴昨晚回家,洗漱后換了身衣服,趴貓眼上盯了一夜,看見她出來,才裝著出門吃早點的。 蔣南跟他走到車庫門口了,突然說: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吧,正好開著車。徐懷鳴沒想到有這好事,愣了一下才說:行啊。 蔣南反客為主,晃著鑰匙去找車,上車后徐懷鳴系好安全帶,蔣南說:咱們去個遠點兒的地方吧,這我不熟。或者你原來要去哪吃? 徐懷鳴說:去你說的地兒吧,這我吃了幾十年,吃惡心了快。 蔣南笑道:咱這早餐都賣那幾樣東西,一吃就一輩子。幾十年,你有幾十歲? 這是她第二次問徐懷鳴的年齡了,徐懷鳴察覺到蔣南對他的好奇,稱心地笑道:你昨天還把我當學生呢,你肯定猜不到我多大。 蔣南說:怎么猜不到,三十。 徐懷鳴說:虛歲有了。 蔣南驚:真的??? 徐懷鳴說:我長得不像,是不是? 蔣南趁著晨光,認真地將他打量。徐懷鳴長個偏圓的臉,但是下巴、下頜、都是有棱的,那管筆直的鼻子上,也有一塊稍隆的骨節(jié),聽說鼻子上有駝峰的人,會有些固執(zhí)。比昨夜看,徐懷鳴顯得更為俊朗,只是,三十,蔣南無法相信,她說:我還是不信,你家是怎么算虛歲的? 徐懷鳴說:就是按年數(shù)算。蔣南想二十九也不至于。徐懷鳴為了證明自己,從口袋里拿出錢包,掏出他的身份證給蔣南,蔣南正開著車,還好路上著實人少。她貼過去看出生年月,比他小了五個春秋,蔣南說:你這長相可真占便宜。 徐懷鳴收回證件,笑道,那你呢,我昨天叫你聲姐,是把你叫老了吧。 蔣南說:你可真會說話。我?我三十四了。 徐懷鳴說:不差什么。 蔣南道:女人的三十四。 實際上,蔣南對自己的年齡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在男人面前,她有時候會故意強調這一點,她這種外表強勢的女人,需要給合她心意的男人一點追求她的信心。 徐懷鳴說:可是你很漂亮,非常漂亮。 蔣南看了眼他,說:謝謝你的安慰,我當夸獎了。徐懷鳴定定地看著她握方向盤的手,入了神,沒有接她這句話。蔣南說:到了,你看這家成嗎?徐懷鳴看也沒看,可以的。 蔣南下了車,徐懷鳴是有點古怪,不過他明顯對她很有好感,蔣南能感覺出來,徐懷鳴是個怪人,但男人的好感對蔣南來說并不奇怪。 路上花了有半個鐘頭,早餐店已熱鬧得很,蔣南讓他坐著占位,自己去點了菜回來,拿紙要擦桌椅,徐懷鳴說:我擦過了。蔣南坐下說:對不起啊,沒問你意見我就點了。徐懷鳴搖頭:我不忌口,什么都愛吃。 蔣南想到褚良,媽的,夜里點個燒烤宵夜,還買了冰啤酒,好吃好喝的,褚良打開錫紙發(fā)現(xiàn)里面有蔥,一下子就火了,問蔣南是不是故意的。 下意識便拿徐懷鳴跟褚良比,蔣南就知道她對徐懷鳴也開始有點在意了。 她問:你爸媽吃什么,我先點上。 徐懷鳴說,先吃,吃完了什么方便帶什么。 蔣南就開吃了,從昨天中午她就餓著,這會饞蟲上來,生煎包子兩口一個,俯下身轉圈喝面茶,嘴上一層油潤的光澤,徐懷鳴看呆了,蔣南說:不好意思,我吃相不文雅。徐懷鳴說:不是,你他好像有話要說,但止住了。 倆人吃完,打包桶羊湯,配五只燒餅。徐懷鳴在一旁垂手等蔣南結賬,蔣南想,他倒不來搶一搶。也挺好的,在外面吃飯,褚良不喜歡讓蔣南付錢,有時候是他訂的地方,帳還是蔣南結,蔣南說你還房貸不容易,說得褚良臉色變了。褚良也不窮,只是蔣南嘴賤,在開始厭煩褚良后,總故意往他的軟處說。 倆人再回車上,蔣南的電話就響了,是褚良,褚良應該在去單位的路上,問她:你什么意思吧,說個準話。 蔣南說:現(xiàn)在不方便。 褚良說:旁邊有人? 蔣南說:是。 褚良說:你下午來拿你的東西,我給你收拾好了,你也能找個人來替你拿,不過,這可能是咱們最后一次單獨見面,我更希望你本人到。 蔣南說:沒問題,下午你下班后我過去等你。你想好了? 褚良說:見面談吧。 蔣南掛了電話。 徐懷鳴在旁邊聽得很清楚,明顯是蔣南的私事,他自然不作提問。 蔣南把車停到小區(qū)大門,說:對不起,我就不進去了,現(xiàn)在得去辦點事,昨晚謝謝了。徐懷鳴提上保溫桶,食指上勾著燒餅,也謝謝你請吃我們全家的早飯。蔣南笑了笑,有時間再見。徐懷鳴說:都是鄰居,以后見面多了。蔣南不否認,徐懷鳴走遠了,蔣南才提起電話,重新?lián)芑厝ィ何椰F(xiàn)在去你家拿東西,鑰匙我給你放桌上。褚良陰陽怪氣,你看他走了才敢回我電話?蔣南前后看了看,看見褚良的白色大眾,她盯著那車頭:你昨晚跟出來的?褚良說:小區(qū)進不去,我停外面等你,沒想到你倒起得挺早。他年紀不大啊,你越來越能吃嫩草了。蔣南說:瞧你酸那勁兒,你想吃你也能吃,現(xiàn)在咱倆都解放了。褚良說:我的行情哪有你好?蔣南聽不了他那小家子氣發(fā)言,一轟油門走了,她知道褚良必須得去上班,她還是去拿行李。 褚良打包東西有一套,家里也讓他弄得井井有條,纖塵不染。蔣南最后看了這屋子一眼,拿了東西走人了。跟褚良戀愛有近兩年,兩年不是很長,但足夠發(fā)生一些變化,蔣南年初開始在家辦公,跟褚良相處時間拉長,以前聚少離多沒有的矛盾都冒出來了。褚良人不錯,但跟蔣南配不到一塊兒,要么他委屈了,要么蔣南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