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迢的少年
遙迢的少年
沈滄海默不作聲。 喬翎惶然不解。 她沒精打采地伏在榻上,傻傻地看著眼前有些許落寞的身影,喊了一聲,沈滄海。 嗯。沈滄海清冷淡漠地應(yīng)了一聲,并不轉(zhuǎn)身,穿衣穿得無比認真。 倆人明明只隔著咫尺,此刻卻宛距千里之遙。 喬翎看著他,恍惚間,不知被觸到心中哪塊柔軟的地方,記憶突然呈現(xiàn)出一道幻影。 暴雪似乎連日不息,大雪鋪天蓋地,越下越大,越下越密,縈空如霧。 窗前的軟塌坐著一個少年,他握著一卷書,半邊側(cè)影在雪光中,如玉琢磨。 翻飛的風(fēng)雪絲絲縷縷地從窗欞里透進來,令他玉冠下的黑發(fā)緩緩揚起,帶著溫柔旖旎的弧度垂落在喬翎的臉頰。 而喬翎,卻正膩在少年的頸側(cè),睡得香甜。 這副畫面太過寧靜美好,如同一道閃電將眼前劈亮。 喬翎重重一震,仿佛在陡然間便被定住了身,她的心在這一刻都似倏然停止了跳躍。 少年是誰?他可是沈滄海? 雪光擋住了記憶中的眉眼,她腦中一片混沌,脆弱莫名地在心中不斷奔涌。 喬翎倉惶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撥開隔著的遙迢往事,摸一摸他那飛揚的發(fā)絲,可最終卻只是迷茫地捂上自己的心口。 彷徨在胸臆之間反反復(fù)復(fù)地徘徊,她不知道少年是誰,但她知道,她很想他。 她是如此想著他,她是如此深切地,痛苦地思念著他。 哪怕失去了記憶也是這樣鉆心刺骨地?zé)o法忘記。 短暫的一陣靜默后,沈滄海終于轉(zhuǎn)身,神情淡淡地看著喬翎,低聲道:我還有事,你先安心歇著。 他聲音低沉,中毒之事你無須過分憂慮,我必不會再讓你出事。 喬翎茫茫然地望著沈滄海,他面上依舊風(fēng)云清淺,眼中卻是靜水深流。 高傲冷淡的眉眼下堆積起的溫柔,竟如同皎皎的雪光一樣好看,在暗夜中顯得格外扎眼。 喬翎突然有些難過,有些慌張,也有些不知所措,又掉下了兩串眼淚。 沈滄海因何待自己這般好?他究竟是不是被她遺忘在記憶中的少年? 倘若他不是,她又該怎么辦? 喬翎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就在這短暫的時辰里便已再舍不得離開他。 眼前這個人,令她窒息,讓她無法抗拒,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喬翎整顆心都在七上八下地亂竄。 她不明白,她不懂,假如他們此前確實從不曾見過,她心中為什么會對他有如此濃重深厚的眷戀。 沈滄海望著喬翎忽地變得陰郁的眉眼。 他身子一僵,想要轉(zhuǎn)身離去的雙足像陷入了泥中,一步都再也提不起來。 心底的烙印灼得他呼吸困難,她空茫的眼神更是讓他無法直視,喉間血腥氣愈濃。 沈滄海漸感恍惚,他慢慢伸出指尖,撫向那一份他此生獨有的,唯一的柔軟牽掛。 喬翎下意識地伸手,迎著他的指尖握緊了他的手,她怔怔落淚,我睡不著,你不許走。 她眼角一滴接一滴淌下的眼淚令沈滄海的心緒肆虐翻涌,一時風(fēng)平浪靜,一時又潮起潮落,鬧騰得他難受至極。 他暗暗運氣,壓下胸中翻騰的氣血,無聲地更加執(zhí)緊了她的手,難以捉摸地挑了挑唇角,為什么睡不著? 喬翎來了絲火氣,聲音帶著些倔犟道:我都睡了多久了,還怎么睡? 沈滄海微嘆,聲音輕而柔,那你想干什么? 喬翎忿忿道,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我就不能與你說說話?你就不該跟我說清楚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