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刀:蘇彗(4)
第一刀:蘇彗(4)
小刀和戴引認識的契機,當然是因為工作,那時候小刀還是萬平的徒弟兼助手,是不能給明星藝人上手化妝的,只能幫他們換衣服。那次雜志拍攝的現(xiàn)場,空調(diào)出了點問題,熱得要死,小刀推著移動衣架進戴引休息室時,戴引沒穿褲子。 小刀嚇了一跳,還是多看了兩眼,那一看,就看到了戴引身上的傷痕。不是一點傷痕,是很多傷痕。她決定退出房間,但戴引叫住了她:先換哪件? 戴引有意無意和小刀聊天,問她看過幾部他的作品,喜歡哪個角色,小刀其實沒怎么看過,平時也只是看過幾張戴引的照片,然后覺得他挺帥的,僅此而已,突然問到她,她也說不上來,隨便打個哈哈搪塞過去了。當天結(jié)束拍攝時,戴引往小刀的手里塞了張紙條,上面是他的號碼。 主動權(quán)在小刀手里。她可以立即就打給他,也可以拖一陣再打給他。她可以打給他,也可以永遠都不打給他。但是小刀很清楚,戴引敢把主動權(quán)交給她,是因為他對他自己太自信。他相信,小刀一定一定會打給他。 不負他望,小刀果然回了電話,并且是在當天晚上。她去他下榻的酒店找他,他在幽暗的房間里坐著。然后他們就發(fā)生了關(guān)系。戴引技術(shù)不錯,也懂得體貼,雖然小刀并沒有因為納入式的性愛得到和男性相等的快感,小刀表現(xiàn)出來了。戴引很意外,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表達不滿意。于是他就用手把小刀送上高潮,此后,手,就成了小刀和戴引最主要的zuoai方式。在這一點上,小刀喜歡戴引。 戴引找小刀去的目的,卻也不僅僅為了和她zuoai。他捏著小刀的手,讓她游走在他皮膚上蜿蜒的傷痕,一道一道,像丘壑,有的新鮮,有的老舊。小刀什么也沒問,但最終在流理臺上那大大小小的精神類藥瓶里窺見了戴引的秘密。他自殘。 他就像宮斗劇里的橋段似的,自殘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露在外面的皮膚都那么完美,而在最私密的地方,卻滿目瘡痍。 小刀和戴引的關(guān)系是秘密。當他們倆都忙起來時,可以很長時間不聯(lián)系,但只要戴引和她同城,就一定會找她。她偶爾也會看見戴引的采訪物料,他用那張俊美的臉笑著說平時下了戲就看書喝茶,九點睡覺,小刀就覺得可笑。也想過不再和他見面,但她忍不住。 說不清楚是不是因為戴引長得實在太符合她的審美。 你還沒回答我,你是從哪兒來的。戴引對這個問題很執(zhí)著,小刀越是閃爍其詞,他就越是要追問。 說了你不認識的,一個選秀藝人,叫蘇彗。 蘇鼎的侄子。戴引說。 你知道? 戴引望了望小刀:你和他做了?我舒服,還是他舒服? 沒做。 小刀摸了摸戴引的下身,他已經(jīng)褪去情欲,小刀也累了,什么也不想說,什么都不想做,她把被子拉過來,身子在里面蜷成一團,不再說話。 戴引沉默片刻,說:我明天一早要走。 小刀就像機器人一樣直起身子,去地下?lián)炱鹱约旱囊路┖?,找了會兒車鑰匙,最后發(fā)現(xiàn)在沙發(fā)縫里,她一言不發(fā)地到門口,看也不看戴引,戴引跟過來拉住她:你不高興? 小刀說:沒有,我困了。 戴引從后擁住小刀,親吻她的頸側(cè),他用力了,小刀只覺得皮膚一痛,知道他弄了個草莓出來。她掙開他。 你睡在這里也行。只是,我怕明天早上弄醒你。 小刀沒理他,打開了門,戴引捉她手腕,被她甩開了,小刀還是走了。 回家是下半夜了,小刀睡得零零碎碎,一會兒做夢,一會兒驚醒,一會兒在蘇彗家吃飯,一會兒又到了戴引的床上。她夢見和蘇彗說話,但蘇彗說了什么她聽不清,于是她大聲詢問,結(jié)果她把自己喊醒了。而蘇彗的聲音,卻真的響起來:喂?喂? 原來半夢半醒間,她接了蘇彗的電話。 幾點了? 什么?十一點了,聽得見么? 早上,還是晚上 小刀把手機拿離耳朵,看了看,是中午十一點。 什么事? 蘇彗很無奈:我剛剛說的你全都沒聽見啊。他只得從頭開始,你不是要認識我叔叔?我安排好了,但是得下星期,他現(xiàn)在人不在國內(nèi),你覺得怎么樣? 下星期?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要是明天我給你做完造型,下星期你直接失蹤,我上哪兒說理去。 蘇彗覺得這個小刀老師應該有起床氣,她說話明顯比前兩次態(tài)度差。他是有求于人,也沒辦法,說:那要怎樣你才能相信我? 小刀一時也想不出。她剛醒,昨晚也沒睡好,腦子里像攪翻了漿糊。她不耐煩道:怎么什么都要我想,你就不能拿點誠意出來,主動提個方案? 蘇彗想了想:那,那要是我騙你,我那套別墅就送你。 小刀不語,蘇彗又在那里喂喂喂,結(jié)果就聽見她說:口說無憑? 一天后,蘇彗派了車去接小刀,錄制地點很遠,在另一個城市,小刀睡著了又醒,醒了又睡,看到的卻還是高速公路旁的田埂。到下午一點多,才終于到了地方,她被帶著去了錄制廳后臺,蘇彗戴著口罩坐在最里面。 被淘汰的有十個男孩。粗看都挺漂亮,他們在鏡頭前或許有些笨拙,有素人感,但在鏡頭下,他們都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蘇彗還算是最嫩的那個。小刀看見一張挺熟悉的臉,那張臉的主人頭發(fā)染成了白色,戴著銀色耳圈,精瘦,下垂眼。她想了想,回憶起這是蘇彗那天刷微博時,合影中的另一個選手,好像叫什么霖的。 蘇彗朝小刀猛揮手,小刀走了過去。 別墅產(chǎn)證帶了么? 蘇彗聽出小刀是在開玩笑,嘻嘻哈哈地幫她把護膚品化妝品放到桌上。他在這里的樣子,又是另一種。不是明星,不是富二代,倒像個大學生,還是能進學生會的那種。小刀看他臉,說:今天不腫。 蘇彗邀功似的:我忌口了,昨天少鹽飲食,而且晚飯后就沒喝水,今天早上喝了黑咖啡,剛才又喝了一杯。 小刀說:你不要命了。 我每次都這樣,但是上鏡還是腫,就靠小刀老師妙手回春了。 二十一歲,剛立春,回什么春。 說歸說,小刀已經(jīng)收了錢,蘇彗為表誠意,直接結(jié)的全款。小刀是個專業(yè)的,更加敬業(yè)。她沒有太多時間跟蘇彗插科打諢,蘇彗找她來也不是為了聊天,于是一二三,她立即進入狀態(tài),不過這次是以大量的噴霧開始的。 蘇彗疑惑:上次不是涂油的么?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 噴霧噴到會微微滴水的狀態(tài),小刀停下了,靜置五秒,她才用紙巾摁干了多余水分。她觀察過打光,這個節(jié)目的光打得沒什么層次,都是大白光,更容易顯得人扁平,所以修容得花大功夫,又不能顯得用力過猛,又要確實有效,著實有種重新畫骨的感覺。 蘇彗一直很認真地盯著鏡子,像是在學手藝。小刀隨意道:看這么認真,以后打算自己畫? 我叔叔說過,很多事情可以不會做,但是要會看,否則就無法識人善用。 小刀忍不住噴笑出聲。 笑什么,真的啊。我媽也這么說過,像她要是不懂家務活,她就不知道家里請的傭人做得到不到位。 小刀在蘇彗后腦勺拍了一把:你還真把自己當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