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
客棧
客棧 他們沒有立即出城,而是暫住在客棧里,行文借口出去購買干糧,順道拜訪了一趟知府,很晚才回來。鼎足交談后,那天晚上兩人都睡得不踏實,翻來覆去想了許多,關(guān)于洛鄉(xiāng),關(guān)于閏國的大軍,有些東西慢慢的在腦海了清晰起來。 裴曉蕾決定去洛鄉(xiāng)看看,而行文則是鋪開從宋鄉(xiāng)知府那里借來的一張精細的地圖,指著上面的路線,建議車行小路,繞過官道,從小道側(cè)入洛鄉(xiāng)。 達成共識,行文把灌滿熱水的暖壺遞給裴曉蕾,讓她捧在手里取暖,裴曉蕾微微一笑,心里暖暖的,這天下像他這樣,會用內(nèi)力來熨熱開水的人,怕且真沒幾個。 小路雖然顛簸,但是真的走起來卻比大路要快捷許多,三天的路程,他們兩天就到了,期間他們有在官道上探過消息,發(fā)現(xiàn)這一路上,越是接近洛鄉(xiāng),路上的行人車輛方向越是一致,離入洛城還有幾十里外,整個官道,就已經(jīng)變成了只進不出的單行道。 行文借來的是一張防水皮制,打仗用的軍事地圖,畫卷一開,長寬足足有一米多,方圓上百里哪里是山川,哪里有小河,哪里藏著小路,巨細靡遺。地圖上顯示,在洛城西側(cè)三十里外,有一條山間小路,可以避過城墻守衛(wèi),直接繞路而入。 而現(xiàn)在,裴曉蕾兩人正是站著這條崎嶇的小路上,山路太過險陡傾斜,馬車已經(jīng)不能代步前行,車馬被他們暫時安置在路口,兩人清減裝備,徒步上山。 裴曉蕾抬頭望著前面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的小道,心里感嘆不已,爬山真真的是一件體力活,哪怕有行文在前劈草開路,又有他拉著自己,有時候他看著她滿頭大汗,氣喘如牛模樣的實在不忍,還會非常體貼的背著她行走一段。但是,就算是如此,唉女子和男子的體力誠然還是相距太遠。第N次,拒絕了他俯下的后背,只要求停下歇會兒。 她坐在一截斷木頭上,喝了一口剛剛被熨熱的開水,一邊握著小拳頭,捶打小腿,松弛肌rou,一邊抬頭望著,那衣觖翩翩,非常瀟灑的躍上枝頭,站得高又望得遠,充當望遠鏡的小師弟,羨慕不已。話說,兩人現(xiàn)在都行走了一個多時辰了,她熱的不行,脫掉了外面的一件大外套,卻還是汗流浹背,累了氣喘吁吁的。而他,別說汗了,大氣都沒見他喘了一下。所謂的人比人,比死人唉這實在是,令人郁悴啊?。?! 忽然前方刮來一陣大風(fēng),夾帶這一股令人作嘔的濃烈死老鼠腐臭味。 行文從樹上跳下來,拿起旁邊的被她脫下,丟在一邊的棉襖大外套從新套在她身上,說:前面不干凈,我們換一條路走! 不干凈?前面是亂葬崗?她好奇的問,在她有限的知識里,不干凈,只能想到這樣。 行文沉默了一下,然后點點頭,算是她猜對了。 我看看!她說完,便身子一躍,跳上了剛才行文站著的那根樹丫上,放眼定神一看,臉色隨即一變,慢慢的灰沉了下去。 別看!一雙溫?zé)岬氖终谧∷碾p眸,然后腰一緊,被帶到了平地。 腳一落地,裴曉蕾立即掙開行文的手,按著胸口蹲下來,嘩啦啦的嘔吐起來。 一陣翻山倒水的嘔吐過后,行文從地上扶起臉色蒼白的她,摟著她坐在斷木上又喂了一口熱水給她漱口,等她心情稍微平復(fù)了一點才道:我們繞過哪里,走山路! 裴曉蕾點點頭,臉色依然蒼白如雪,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也不是沒有殺過人,幼時負責(zé)教導(dǎo)她律法的母親大人就曾經(jīng)帶她到天下第一莊的刑部觀摩過一段時間。熟悉殺戮,也是作為裴家繼承人必修的一門功課。只是不管那種刑罰,那種殺戮,都遠不及她剛才所見的那個場面,血腥慘烈。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上萬平民被剝了皮rou,開膛破肚,支離破碎的被丟棄在前方的一個幾百米長寬的一個凹形大深坑里,一些形態(tài)嬌美的女子,全身上下沒了皮膚,血rou模糊的身子,只剩下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是清晰可見的。上百個這樣的女子和幼童,擺著各種姿勢被釘在坑壁上,一米一個,就像是一副副人體藝術(shù)品那樣被鑲在上面。 天氣很冷,白茫茫的冰雪防得了尸體大規(guī)模的腐臭變爛,卻防不了四處覓食的飛禽野獸,幾十頭說不出名字的猛獸在坑底津津有味的撕咬著尸體,天上的飛鷹則是來忙著啄食釘在坑壁上女子幼童,他們的肚子被利爪撕裂劃破,白花花,血淋淋的內(nèi)臟腸子,從腹腔滑出,就這樣,掛在半空 以前娘親就曾經(jīng)說過,秦國尚武,推崇全民皆兵,弱rou強食,舉國軍民皆暴睙好戰(zhàn)。若遇到這樣的軍隊,只能以暴制暴,切不可有婦之仁。裴曉蕾臉色鐵青的復(fù)述母親當年的教導(dǎo),心里終是明白,為什么天下第一莊這么多年來一直花費巨資搜羅最出色的將領(lǐng),培養(yǎng)最好的士兵。別的且不說,單是有秦國這樣一個狼虎在側(cè),若無利刃在手,自己怎能安枕。 以前不懂為何娘親獨對秦國要強調(diào)以暴制暴,現(xiàn)在倒是明白了幾分!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也不管行文,明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彎身站了起來,攏了攏衣帽,轉(zhuǎn)身淡道:我們走吧! 行文睫毛一扇,頷首追上,臉上的擔(dān)憂卻未減。 繞道而行,根本沒有路,地面的山石崎嶇難行,懸壁斜坡隨處可見,裴曉蕾和行文一前一后,只得驅(qū)動內(nèi)力提輕功半走半躍而行。 來到洛鄉(xiāng)已是傍晚,裴曉蕾塞了些衣服在肚子上,叉著腰桿,大腹便便的裝作有孕婦人,行文這是一副病弱書生的打扮。 兩人手拉著手,夫妻恩愛的在城內(nèi)閑逛一圈,越走越覺得奇怪,明明城外陸陸續(xù)續(xù)的進來了那么多難民,城內(nèi)卻出奇的安靜,小販,商家,路人各司其職,秩序良好。只是,諾大的一個城鎮(zhèn)街道,見不到半個難民的影子。街道上的每個人嘴邊都帶著笑,只是木吶的表情,搭配著硬扯起臉部的肌rou,這種比哭還難看的笑,怎么看都覺得詭異得很。 他們兩人來到一間客棧前,要求住店,店掌柜眼神漠然的看著他們,拉扯著肌rou,指著樓上空無一人的客房,說:客滿! 掌柜的,我們剛剛看過,樓上一個住客都沒有,我們夫妻逃難至此實在是困乏了,您不可以通融一下,租金方面我們可以付雙倍。行文沉著臉,一副病弱書生樣子,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旁邊的裴曉蕾立即適時的挺了挺大肚子,也是一臉累得腰酸背疼的愁容。 掌柜望了行文一眼,又看一眼裴曉蕾的大肚子,漠然的雙眼,眸光一動,似乎心有不忍,正要張口通融,卻被旁邊店小二一把拉住,店小二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目光閃爍的望了一眼周圍零零落落朝這邊看過來的客人們 。 掌柜臉色一變,低頭咳了一聲,抬頭已經(jīng)換了一副比先前更要冷漠幾分的臭臉。 走,走,走客滿了,你們要落腳到前面知縣府報道!說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同店小二一人一個的把裴曉蕾和行文從客棧里硬轟了出去。 兩人跌跌撞撞的剛剛走出客棧,旁邊立即跑來一個縣衙模樣的中年男人,皮笑rou不笑的說了一些關(guān)于洛鄉(xiāng)的知縣大人為難民們做了多少好事,然后主動的為他們引路。 裴曉蕾和行文眼珠子一轉(zhuǎn),立即裝作十分感激的樣子,跟在他后面。 在知縣衙門登記了名字,他們便被領(lǐng)到一處廣場,廣場很大,四處圍著高墻,造型與羅馬斗獸場十分相似。 廣場內(nèi)鬧哄哄的,已經(jīng)坐著許多人,有一些年輕的女子穿梭其中,在熱情的給難民們送水,發(fā)糧。 此情此景,乍眼看去,十分和諧。 裴曉蕾和行文頷首各自接過一個女子送來的一杯水和一個紅色的包子,不食,等女子走后,雙雙的丟在地上。廣場中央有人在大聲的宣布,今天晚上,洛鄉(xiāng)的知縣大人將為遠道而來的難民們準備一場精彩的表演,讓大家吃飽喝足了等著狂歡。 行文和裴曉蕾在廣場里轉(zhuǎn)了幾圈,沒有在人群中見到呂林他們的蹤影,兩人都大大的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