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袖角
第四十六章 袖角
穆惜惜可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姑娘了,她從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也沒搭理自己胸上那只咸豬手,向秦憶解釋道:花街那邊每年春分前后都會舉辦一次花魁大賽,我是上一年的第一,自然要加一個前來區(qū)分。秦小將軍聽罷點點頭似乎是明白了。惜惜正準備將大司馬的手甩開,卻聽秦小將軍又問道:那今年的第一是誰?,滿春院的盧小玉,大司馬揉了好幾把也沒見小姑娘有什么羞憤的反應,自討沒趣地松開了手,轉而對秦憶說:要我說那才是真正的美人,哪是這么個胖村姑可以比的。穆惜惜聽了,反而笑了笑,附和道:大司馬說得對,盧jiejie才貌雙全,我確實不能和她相提并論。她察覺道這人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給她難堪,干脆就順著他的話說,免得他繼續(xù)挑刺。 見好友還有開口的打算,饒是秦憶脾氣再好也覺得有些過了,他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阿衛(wèi),夠了。他有些想不通,明明來之前呂衛(wèi)還興致勃勃地非要跟過來、說要替他多美言幾句撐撐場子,怎么來了反而在這砸起場子了?呂衛(wèi)看他是真的有點惱了,把嘴邊那些刻薄話咽了回去,不甘心地說:嘖,你要是真覺著她好我也不攔你,就是想說花街里比這村姑好的美人大把。他說完也沒等二人,甩袖直接走人了,好似再跟穆惜惜待一會兒就受不了般。 抱歉惜惜,阿衛(wèi)他平時不是這么無禮的。秦憶和穆惜惜并肩往宴廳走,他瞥了一眼小姑娘皺巴巴的前襟,右手食指微動;他雖然留意到惜惜比尋常的姑娘家要豐滿一些,但從來沒有動過別的心思??墒莿倓倕涡l(wèi)那一捏,著實讓他心里浮上了一絲異樣的感覺,癢癢麻麻的又有些微酸。沒事呀,我沒放在心上。穆惜惜早就了解呂衛(wèi)那脾氣了,那人極其愛憎分明,對不喜之人是半點耐心也無,能動手堅決不會動口。惜惜想想剛才他只是嗆了幾句沒動手把她丟出去,估計也算看阿憶的面上了。 臨到宴廳,穆惜惜便聞到一股子怪味,像是大rou的油脂混雜著濃厚的粉水,她后知后覺忘記問秦憶這個酒席是個什么形式時,他已經先一步推開了門。宴廳內到底是怎樣奢靡的酒池rou林,被金光二次閃瞎眼的惜惜形容不出,只是她掃了一圈便發(fā)覺這宴廳幾乎囊括了京城所有的紈绔子弟,就見他們個個身邊都環(huán)繞著打扮清涼的美人,觥籌交錯間充斥著yin邪的笑聲。雖說是全京城的紈绔子弟,惜惜找了一圈倒是沒看見鐘三郎,她估摸著是他自從奮發(fā)圖強要參加武舉后就被踢出紈绔子弟的行列了,也好要是在這見到鐘三郎,也不知道是她恨鐵不成鋼的脾氣還是他那醋缸脾氣哪個先爆發(fā),場面肯定會一發(fā)不可收拾。就是不知道他近況如何,自從生辰那日后惜惜就再也沒見到他的身影,倒還真有點想他那雙桃花眼。 在這yin聲浪語中唯一格格不入的人恐怕就是秦憶了,他自推開門后就一直緊皺個眉頭,尤其呂衛(wèi)還給他安排了個靠里的位置,從廳中穿過時那些紈绔子弟更是唯恐天下不亂地起哄,其中一個肥頭大耳的公子哥道:喲這不是秦大將軍嘛,第一次見你屈尊來跟我們哥幾個玩兒啊。,嗯,來見識見識。秦憶說這話時面無表情,看著像是在挑釁似的,這群公子哥兒不論哪個都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見狀便不滿了,正想發(fā)作,卻聽坐在首位的大司馬懶洋洋地開口道:輔國大將軍他今天就是應本司馬邀請來看個熱鬧,若是對他有什么不滿的,大可直接來跟本司馬說。話是這么說,誰又敢跟大司馬拽脾氣呢?那恐怕是有幾條命都不夠用的。那公子哥兒一聽立馬慫了,呵呵笑了笑便伸手狠狠地擰了幾把身旁美人的纖腰出氣,疼得美人有苦說不出,只好賠笑。 穆惜惜倒是從聲音認出那肥頭大耳的公子是何人了,幾個月前她曾在香粉店中柜臺下聽過這聲音,她記得應當是劉姓肖姓兩位公子。說到京城里的劉姓家族,惜惜猜這公子應當是戶部劉尚書的獨子,劉尚書其人極其老jian巨猾,又擔任了戶部尚書這個大肥差,貪得的銀財將他和他那獨子養(yǎng)得是腦滿肥腸。每次提到他,身為六部末尾的刑、工兩部尚書都是極近咬牙切齒地咒罵,卻也只能造造口業(yè),尤其是姓氏相近的柳尚書,說起這位劉尚書時只恨不能將他處之而后快。 小姑娘偷偷瞟了一眼劉公子,她還記著這人上次說要拿她先怎樣再怎樣呢,如今一看面相果然不是啥好人。她穆惜惜雖然喜歡富態(tài)如周太守和驕奢如鐘三郎那樣的男子,但對這種心術不正的敗類還是退避三舍的。她挪了幾步離秦憶近一些,還順手揪住了他的袖角。秦小將軍敏銳地察覺到了袖角那微微一墜,他從進這宴廳后就一直冷硬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他向來厭煩這種酒宴,原本他都有些后悔來了,可袖角那一墜似乎把他煩躁的心也拉回到了正位。阿衛(wèi)說得對,秦小將軍心想:這種酒宴真的可以拉近關系。 等秦憶先落座,穆惜惜駕輕就熟地端起酒壺半跪在一旁斟酒。話說大司馬真的富有,不光這宴廳窮奢極侈,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啊,惜惜一眼就看到桌上那紅彤彤的糖蟹,那糖蟹鰲鉗賊大,想必有不少蟹rou,她光是看著口水都快要滴了下來。離開揚州一年多,她都快忘了深秋是吃蟹的時候了,惜惜趕緊把目光從糖蟹上抽離,再努力忽視直往她鼻中鉆的肘子香,專心給秦小將軍倒酒??蛇@酒才剛入杯,酒壺卻被他伸手接了過去,穆惜惜抬頭見他拍了拍旁邊的空位說:惜惜你也坐下來吃吧,在我面前真的無需介懷禮數(shù)。,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個時候再客氣就是傻子,穆惜惜一屁股坐了下來,看著滿桌琳瑯興奮地不知從何下手。你有什么忌口的嗎?這個是糖蟹,不知道你會不會吃?秦憶問道,螃蟹這物什還是稀罕物,那堅硬的外殼足以讓第一次吃它的人無從下口。誰知穆惜惜點頭如搗蒜:吃過吃過,我是揚州人。她眼巴巴看著那盤糖蟹,憑她一己之力吃完是沒問題的,可她不能讓阿憶餓著啊,只好妥協(xié)般地開口問道:你想吃幾個?這話一出,秦憶想起來小姑娘是個極其貪吃的主,羽山那日皇上曾準備了成筐的番薯和栗子供她享用。我不喜歡吃海產,你都吃了吧。他將糖蟹盤子和蟹八件放在她面前,見她仍可憐巴巴地看著肘子,只好又哭笑不得地分了一大塊兒給她。 美食當前,穆惜惜哪還顧得上身在何處身旁何人,她熟練地用蟹八件中的錘子將蟹的各個部位敲打一遍,再用圓頭剪子剪下蟹腳與兩只大大的蟹螯、用釬子挑出蟹rou。將八腳兩螯吃了個干凈,她才拿著勺子美滋滋地舀著金桔色的蟹黃慢慢吃完整只糖蟹。整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小姑娘吃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每一口蟹黃都細細品味著,將一只糖蟹刮得干干凈凈才轉向下一只??吹侥愠孕返倪@一套果然是揚州人,秦憶在旁邊看完了全程,忍不住笑道:我之前聽你口音還以為你是京城本地人。穆惜惜敲蟹動作一滯,才訕笑道:我在京城也待了一年多了嘛,怎么著也得學會了。事實上她前世從小在京城長大,這一世又帶著記憶重生,便變成了一口關中口音和吳儂軟語的雜燴,北不北南不南。 秦小將軍并沒有想那么多,他點點頭表示了然,閑著也是閑著便逮了一只蟹來拆??伤峭辽灵L的京城人,拆蟹的水平自然比不上揚州人穆惜惜,拆的七零八落不說,惜惜都吃完了兩只了見他還在和那只搏斗,看著那稀碎的蟹殼還掛著絲絲縷縷的蟹rou,小姑娘心疼地說:我來拆吧!這拆蟹也是門手藝啊!她原本以為阿憶是看她吃蟹看得嘴饞了,卻見他挫敗地搖搖頭說:我這拆的足足少了半只的量,抱歉害你少吃了半只。她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將面前拆了小半盤的蟹rou推到她面前。白色的蟹rou散在盤中,那是螃蟹卸下堅硬甲殼后赤裸裸的模樣,那她到底該如何是好來應對輔國大將軍白甲下的赤誠之心? ==================================================== 棄坑是不會棄坑的,大綱都寫好了